3 出嫁

陶然然故作高傲地揚起頭,雙手插着腰,不屑道:“認得本姑娘就好。”

陸易春不可思議地看着陶然然,然後迅速移開目光,還真是醜爆了,心裏開始替自家宗主抱不平,好好的,選這個醜八怪。

陸雨眠眸光微閃,起身對陶然然拱手道:“不知陶姑娘進在下二人這院子,是何故?”

“何故?”陶然然挑了挑眉,“背後不語人是非,這道理二位該懂吧?在別人屋檐下,還應管好自己的嘴。”

陸雨眠已知曉之前的話被陶然然聽去,他們理虧,應當賠罪。

“還望姑娘見諒。”陸雨眠說道。

陸雨眠這麽彬彬有禮的,陶然然還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轉過頭看見坐在榻邊的陸易春,嘲笑道:“小子,自己的嘴巴好生管着,這次,本姑娘便不與你計較。”說完,擡腳離去。

陸雨眠看了眼陸易春,淡淡道:“陶姑娘的話,你可曾記下了?”

陸易春低下頭,喃喃道:“記下了。”

眼瞧着婚期越來越近,陶然然愈發閑着,這幾日對這裏也更加熟悉了,一個拿着殺豬刀闖入仙門榜的家族,即便是最後一個,好歹也算仙門。周圍環境也還不錯,到處都是栽滿荷花的池塘,夜裏蛙聲一片。

“然然!”一道清脆的女聲由遠及近傳入耳中。

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白衣少女款款走來,五官精致,眉如遠山,朱唇輕啓,一雙杏眼裏散發出動人的光芒,許是跑久了,兩腮微微泛起粉紅。一縷秀發垂落下來,随風輕撫着臉頰,多了一絲俏皮可愛。步搖垂下的流蘇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個人陶然然已經見過三四次了,天河沈家唯一的女弟子,沈海月,那個放言要嫁給陶肆的姑娘,三天兩頭往百川跑,明明西洲與長風隔着千山萬水,可這姑娘絲毫不在乎,多少次興沖沖地來,卻又掃興而去,不過她那股不服輸的韌勁還是很讓人佩服的。

“沈姑娘。”陶然然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相迎。

沈海月從袖裏掏出一個錦盒,遞給陶然然,笑道:“後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我這不是來給你添妝嘛。”

這錦盒單從外觀上看便能識出不是尋常之物,陶然然将錦盒放入寬大的袖裏,羞澀一笑,“多謝沈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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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月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提起裙擺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倒茶喝,道:“什麽謝不謝的,多見怪,我可是準備當你嫂子的人。”

“也對。”陶然然點點頭。

沈海月放下杯子,盯着陶然然看了一會兒,然後摸着自己那如豆腐般光滑的肌膚,嘆道:“能嫁給陸鶴青,你上輩子是積了多大的善啊。”

陶然然眨了眨眼,無辜地攤手道:“沒辦法,姻緣天注定。”

沈海月聞言,不禁嗤笑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

陶然然嘿嘿一笑,臉上那撲得厚厚的粉都掉了些。

“陸鶴青究竟何許人也?”陶然然将壓在心底多日的問題給問了出來,本想等嫁過去後自己慢慢摸索,可聽到沈海月的話,勾起了無限的好奇。

“以後你少關注點胭脂水粉,青年才俊,跟你大哥好好學學。”沈海月鄙夷地看着陶然然,“陸鶴青,名榆,衆玄宗主,十一歲父母雙亡,繼承宗主之位,将幾近沒落的衆玄發揚光大,使得所有人對他心悅誠服。鳳表龍姿、出類拔萃,只不過為人清冷,使得姑娘們黯然神傷。”

“這麽說來,我真是撿到寶了?”陶然然出聲問道。

沈海月翻了翻白眼,道:“廢話。”

陶然然單手撐着腦袋,眼睛直直盯着一處,在想着日後在衆玄如何安然度日。

沈海月見狀,起身離去,她可沒忘了自己來這的真正目的。

婚期如約而至,卯時不到,月亮還懸在天上,夜色還未散去,陶然然卻被人從舒适的軟榻上拖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凳子上,眼睛都睜不開,嘴裏不時嘟囔着。

沈海月從全福婆婆那拿來絞合的雙線,湊近陶然然的臉,唇邊揚起一抹壞笑,手用力一拉,只見陶然然“噌!”地一聲彈跳起來,捂着臉直呼:“哎喲,疼疼疼。”

“嗯,不錯,終于醒了。”沈海月雙手環胸,得逞地笑道。

陶然然現在的困意消失殆盡,拼命揉着臉,待臉上的痛意消散得差不多的時候,說道:“我說沈姑娘,今日我好歹也是新娘,你下手能不能輕點啊。”

“你也知道你是新娘,我在這累死累活的給你梳妝打扮,你卻睡得香甜,這算什麽理?”沈海月沒好氣地說道。

”好好好,我不睡了。”陶然然回道,然後轉過頭對着一旁的全福婆婆讨好地說着,“婆婆,您可要溫柔點。”

全福婆婆眉眼一彎,柔聲道:“好。”

開面在陶然然龇牙咧嘴地呼痛下終于結束了。

由于今日有沈海月在這,是以妝面這事就輪不着陶然然親自動手了。

沈海月打開妝奁,将胭脂水粉取出擺在桌上,逐個往陶然然臉上抹去。

差不多一炷香後,沈海月終于停止了手上的活,細細打量着陶然然,五官端正,面容比較清秀,不同于旁人的眸色倒是為這臉蛋增添了幾分看點,額間的花钿比平常還更耀眼。火紅色的嫁衣穿在身上,襯得身姿愈發修長纖瘦,衣上繡着大簇的牡丹,顯得雍容華貴。

“真是羨煞旁人啊。”沈海月眸裏的羨慕抑制不住。

陶然然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一時間呆住了,要不是知曉自己為男兒身,還真會以為這是哪家的嬌娥呢。

外頭傳來熱鬧的喜樂,沈海月回過神,拿起挂在屏風上的蓋頭,蓋住陶然然,然後攙着他走出門。

陶肆一直在門口候着,看見門從裏面被打開,看着走出來的陶然然,隔着薄薄的蓋頭,依稀只能看清輪廓,眸子突然紅了。

“阿适。”陶肆輕喚一聲,這聲帶着不舍與無奈。

陶然然剛想開口,卻見陶肆半蹲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頭,道:“這一路,就讓為兄背你出去。”

“好。”陶然然松開沈海月,雙手圈住陶肆的脖子,雙腳從一層又一層下裙的包裹裏擡了出來,環住陶肆的腰。

陶肆起身,背着陶然然往前走,走得很慢,話卻說得很快,帶着哽咽,道:“阿适,記住,在衆玄一定要好生收斂性子,你這身份也給我守護好,若是被發現了,便回西洲,咱們百川雖弱,可護着一個你,足矣。”

陶然然只覺得鼻子一酸,“好,記下了。”陶肆對他,是真的好,讓他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

“本來答應陪你把西洲所有的蓮子都給采了曬幹熬湯喝,哪裏料到蓮子采了一半,你便嫁了。”陶肆遺憾地說着,“母親臨終前讓我好生照顧你,我本想着這一輩子你就待在我身邊,去哪都随我一起。可惜啊,不能如願。”

陶肆說了很多,直到送上花轎,這才止住。

“阿适,好好照顧自己。”陶肆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陶然然掀開蓋頭,對上陶肆的雙眸,聲音微微顫抖,道:“保重。”

花轎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影了,陶肆這才收回目光,餘光瞥見身旁的沈海月,微微錯愕,道:“沈姑娘還不走?”.

“去哪?”沈海月被這話問得莫名其妙。

“衆玄。”陶肆回道

沈海月了然,挽着陶肆的手,羞澀道:“沈濁去了,我自是不必再去。再說了,我可是特意來看你的。”

陶肆聞言,眼裏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神色,拂開沈海月的手,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

沈海月毫不在意,繼續跟上。

衆玄位于秋水城,與西洲相隔數裏,為了不浪費時間,迎親隊伍全是衆玄弟子,陸鶴青沒有親自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衆人直接禦劍飛行抵達秋水城。

陶然然只覺得整個人突然懸在空中,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偷偷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面,吓得立馬閉上眼,緊緊抓着身下的坐墊。

陶然然也不知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忽然聽見耳邊傳來陣陣鳥鳴,還有潺潺的流水聲。心下好奇,掀開車簾,看見堆積落葉的土地,便放心走了出來。

擡轎子的幾個人全部消失了,陶然然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被騙了,這荒山野嶺的,該不會是要?”話還沒說完,陶然然只覺得脖子間泛起涼意。

對面小溪有塊巨石,石頭上正坐着一位紅衣男子,眉眼如畫,雙眼緊閉,正在打坐。

陶然然被吸引了目光,想走上前瞧瞧,結果踩到裙子,狠狠摔在地上,頭上的鳳釵也摔在地上,這正是沈海月送他的。

陶然然一陣無語,撿起發釵,攥在手中,艱難地爬起身,撸起下裙,綁了一個肥大的結,露出兩條白皙的腿。一時間覺得輕松了許多,陶然然這才再次往前走。

山間溫度較低,濕氣大,天色漸晚,淡淡的水汽湧起在男子周圍,仿佛遺世獨立的仙人。

陶然然玩心大起,默念幾句咒語,天上突然掉下粉色的花瓣,帶着淡淡的香味,這可是他在百川學會的唯一法術,容易上手,只需念段咒語。

“對面的公子,相逢既是有緣,不若從了本姑娘,咱們做一對快活鴛鴦,如何?剛好咱倆都是紅衣,便可直接拜了堂去,從此浪跡天涯,男耕女織的。”陶然然吹着口哨,戲谑道。

只見那男子睜開眼,緩緩起身,朝這邊走來。

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這也使得陶然然更加清楚地看清這人的模樣。

世間怎麽會有這麽俊美的人?個子比自己高出一個頭還要多些,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尊貴的氣質,一身紅衣也難以掩蓋身上那股清冷。

“恭敬不如從命。”男子淡淡道,然後從陶然然手中将那鳳釵奪了過來,插在發髻中,又彎腰解開下裙上的結。

陶然然整個人都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他這算不算給陸鶴青戴綠帽?

作者有話要說:

文正常情況下一般九點左右更新,周末的話,看心情吧,畢竟懶癌上來,啥都不管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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