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恢複
只見女子跑到陶然然身邊,激動地抓住他的手,嗚嗚直叫。
連虎從見狀,大罵道:“你這水性楊花的婆娘,就這麽喜歡男人?”
陶然然收回被女子拽着的手,帶着一絲疏離道:“姑娘請自重。”說完,扶着方達艱難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靠近樓梯,陶然然一手扶着樓梯,一手攙着方達,剛準備上樓,那女子再次擋在身前。
“跟老子走!”連虎踉踉跄跄地走過來,拉起女子就往外走。
女子緊緊抱着樓梯旁的欄杆,口中發出絕望的聲音,脖子間的傷口再次裂開,血線染紅白衣。
“然……然。”女子雙唇輕啓,生澀地喊道。
陶然然手一僵,茫然地轉過頭。
方達也不忍心,開口道:“小兄弟,要不咱們把她救下吧?”
“她是老子的女人,不需要你們管!”連虎眼睛一橫,不滿地看向方達,死命地拉着女子的一條胳膊。
女子眸裏落下絕望的淚水,看着被自己手中扶着那根搖搖欲墜的欄杆,眸光黯淡。
“沈,沈姑娘?”陶然然不确定地喊道,幾番眨眼,想将身前人看清,可始終都是一個模糊的黑影。
沈海月只覺喉嚨苦澀異常,淚水再次泛濫,激動得連連點頭。
方達詫異地看着沈海月,轉過頭看着陶然然,問道:“你們認識?”
陶然然點點頭。
陶然然轉身,依稀能看見連虎模糊的身影,道:“這個人,我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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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是老子的女人。”連虎拒絕道,好不容易撿到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剛好脾氣也對他性子,為了将她留在身邊,可是花費了一番功夫,就這麽拱手讓人,實在是不甘。
“嗯?”陶然然語氣微揚,作勢準備再與他較量一場。
連虎吓得立馬拔腿就跑,識時務者為俊傑,女人沒了可以再找,命沒了可不劃算。
沈海月見連虎離開,這才松開拽着欄杆的手,長長舒了口氣,暈了過去。
躲在後面的掌櫃與小二終于走了出來,幹笑幾聲,想要緩解下氣氛。
“小兄弟,這位姑娘暈倒了。”方達道。
陶然然猶豫了一會兒,彎腰尋着腳邊的黑影,将沈海月抱起,道:“我先将她安頓好。”然後轉頭看向小二,“可還有空房?”
“有有有。”小二連連應道,“小的這就帶您去。”
陶然然将沈海月放下,讓小二去請了大夫,自己則坐在桌邊,靜靜等着。
陶然然動了動微微發燙的指尖,胸口似有什麽東西在移動,手掌覆在胸前,并無不适,反而覺得有些暢快,長長吐出口濁氣。
眼前的原本只有一些模糊的黑影,也漸漸清晰起來,陳舊的方桌上擺着青花白瓷的茶壺,梁上還挂着泛黃的紗帳,香爐燒得正旺的檀香化作袅袅白煙,消散在空中,留下滿室芬芳,屋內陳設簡單、樸素。
陶然然細細打量着四周,眸裏湧起喜悅,一掃往日的陰郁,終于能看見了。
餘光瞥到榻上的沈海月,立即上前查看。
只見她,面色蠟黃,臉上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原本如錦緞般光滑的發絲已黯淡無光,淩亂地披散着,有的甚至沾染到傷口處,混着幹涸的血跡,脖子間還溢着血珠,與記憶中的瑰姿豔逸大相徑庭。
陶然然擡起手,輕柔地将她傷口處的發絲給拂開。
剛好,大夫也來了,替她清理好傷口,開了些藥,便走了。
“對了,之前那位啞姑娘,可是走了?”陶然然忽然想到此事,這些天身邊似乎沒有什麽動靜。
小二愣了一下,點點頭,道:“走了。”早也走了,這些天照顧你的可是位非常俊美的公子,只可惜他拿了陸榆的錢,不能告訴陶然然,便只能将這些功勞推到之前那位姑娘身上。
“那便好。”陶然然道。
方達只是些皮肉傷,所幸無大礙。
“你眼睛當真好了?”方達驚喜萬分地盯着陶然然的眼睛。
陶然然笑道:“是的。”
“怎麽會突然就好了呢?”方達疑惑道,“之前也看過大夫,他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為此他還罵他們庸醫。
“估計是老天可憐我。”陶然然故作輕松道,心中卻沒有底,眼睛突然失明,又突然好起,如此無常,當真是讓人無所适從。
方達嘿嘿一笑,拍了拍陶然然肩膀,道:“好了就行。”
“這幾日,多謝方大哥。”陶然然真誠的說道。
方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說了多少次,不用這麽客氣。”
“若沒有方大哥,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于世上。”陶然然垂眸道。
“呸呸呸!”方達道,“你現在好好的,說什麽呢。”
“那位姑娘現在如何?傷得可重?”方達忽然想起沈海月。
“大夫說需好生休養便可。”陶然然回道。
方達想起沈海月的傷勢,嘆了口氣,“那麽柔弱的姑娘,竟遭那惡人如此折磨,實在是殘忍至極。對了,你與那姑娘認識?”
陶然然點點頭。
“難不成?”方達一臉促狹地看着陶然然,其意不言而喻。
陶然然輕笑一聲,道:“你別多想,我與她只是相識一場,再者。”
見陶然然不再說話,方達好奇地問:“再者什麽?”
“再者,我早已成親,有家室。”陶然然說道。
“撲哧。”方達笑了出來,“看不出來啊,你倒是比我早些,就成親了。”
陶然然無奈道:“沒辦法,我自己也是稀裏糊塗的成親。”
“那你娘子呢?”方達問道。
陶然然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喃喃道:“他在家。”
方達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立即轉移話題,道:“你眼睛剛好,也別太過疲勞,回去歇歇吧。”
“好。”陶然然道。
午後的陽光格外溫暖,小二抱着掌櫃養着的肥貓,懶洋洋地坐在客棧門口的石頭上,舒坦地閉上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開心事,嘴咧得老開,口水滴在衣服上都渾然不覺。
陸榆擡腳走進客棧,輕車熟路地走進陶然然的房間。見他睡得正香,便褪下外衣,掀開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下。
陶然然總覺得脖子間涼嗖嗖的,拉了拉被子,卻摸上一只溫暖的手臂,猛地驚醒,入眼便看見陸榆那張熟悉的俊顏。
陸榆也醒了,與陶然然四目相對,清晰地看到對方眸子裏的自己。
陶然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就這麽靜靜地看着身邊人。
陸榆不知陶然然眼睛已然恢複,身子往外邊挪了挪,然後悄悄起身,穿上外衣,走到門邊,打開門又關上門,故意制造出聲音,再走到榻邊,拉了拉陶然然的袖子。
陶然然眸裏湧起霧氣,躲在被子裏的手摸了摸方才陸榆睡過的地方,然後拉起被子,蒙住頭,悄悄擦了擦眼角。
陸榆再次扯了扯陶然然的袖子。
陶然然心情平複後,鑽出被窩,鎮定道:“姑娘還未離去?小二與我說姑娘前些日子便走了。”
陸榆眉頭微蹙。
“姑娘還請離去吧,我娘子來了,就在我隔壁,若是被她知曉,你我都說不清。”陶然然說道。
陸榆聞言面色一沉。
陶然然見狀,心頭的壓抑感減去幾分,甚至有點想笑,面上則不顯,繼續說道:“我娘子很好看的,我們兩個情比金堅,我不想讓她誤會,姑娘,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顧了。”
陸榆猶豫了一會兒,擡腳離去,出門後,特意去看看隔壁住的是誰,透過破舊的窗洞掃了一眼,原是沈海月,眸光一冷。
陶然然起身,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臉上揚起笑容,“當真是個傻子。”笑着笑着,淚水掉在手背,灼痛心口,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搞得像話本裏那些恩怨纏綿的愛情故事般,那種難過得死去活來一樣。
直到夜裏,沈海月這才醒來,只不過精神并不是很好。
陶然然倒了杯溫茶,慢慢地給她喂下。
至始至終,沈海月一直拽着陶然然的手,怎麽也不肯松開。
“沈姑娘。”陶然然無奈道。
沈海月想開口回話,卻不料牽扯到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你還不宜說話。”陶然然提醒道。
沈海月眨了眨眼,似在回複陶然然。
“你先好生養傷吧,等傷好後,有什麽想說的想問的,再悉數告訴我便是,放心,我就住在隔壁。”陶然然道。
沈海月聞言,這才松開陶然然。
陶然然陪她說了會兒話,待她安心入睡後,這才離去。
畫堂內,陸初閣将地圖攤開在桌上,拿起筆細細勾勒着,将那些墨跡淡了的地方再次補充。
陸遠書頭疼地看着地圖上大大小小的圓圈,道:“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左勾一個右勾一個,看得眼睛都花了,好好一張圖被你弄得亂七八糟。”
陸初閣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我這是在尋找最佳的突破地,争取事半功倍。”
陸遠書躲過陸初閣手中的筆,放在一旁,指着四安所在地,以及其周圍的地勢,說道:“你這樣圈下去,我連四安在哪都找不到了。”
沉默許久的陸榆站起身,指着四安所在處,說道:“直接表明。”
“什麽?”陸初閣驚訝道,“直接表明?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不妥,實為不妥,太過冒險了。“
“不。”陸榆道,“事不宜遲。”
陸初閣斥道:“這不是讓你胡鬧的時候。”
陸遠書也很是錯愕,道:“鶴青,雖說其他門派支持咱們,可是他們的力量加起來,還不足半個四安。”
“長老放心,鶴青自有分寸。”陸榆堅定道。
陸初閣看了看陸榆,又看了看陸遠書。
陸遠書對他無辜地眨了眨眼。
“好吧。”陸初閣道,“聽你的。”說完,拿起地圖,拄着拐杖,邁着步子離開。
陸遠書見狀,也想跟上去,卻被陸榆攔下。
“鶴青,你這是?”陸遠書疑惑道。
陸榆道:“待海客會後,我準備讓出宗主之位。”
陸遠書道:“為了陶然然?”
陸榆搖搖頭,道:“不是。”
“那是為什麽?”陸遠書不解。
“為了我自己。”陸榆道。
陸遠書笑了笑,“鶴青,世上的事,不是你想怎樣便能怎樣的,你有沒有想過,你讓出去後,誰來接替這個位置?我?還是大長老?”
“都可。”陸榆道。
陸遠書拍了拍陸榆肩膀,語重心長道:“鶴青,我開始後悔當年替你蔔那一卦了。”
陸榆目送着陸遠書遠去的身影,輕聲道:“我不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今晚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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