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露面

陶然然心思幾變，臉上挂着癡癡的笑容，道：“雖說奴婢對陸宗主心生歡喜，可到底還是顧及姑娘家的名聲，陸宗主這般，實在是太魯莽了些，有損奴婢清譽。”

“你想如何？”陸榆道。

陶然然話一噎，接下來該怎麽回？

“嗯？”陸榆語氣微微上揚。

“三書六禮來聘。”陶然然脫口而出道。

陸榆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然然，道：“之前不是給過了？”

“那不算。”陶然然道，話音一落，就被人緊緊摟住了。

“你這是怎麽回事？來四安作甚？”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陶然然愣了一下，回過神後，連忙推開陸榆，帶着一絲慌亂道：“陸宗主請自重，奴婢身份卑微，實在是。”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陸榆從他胸前将那兩袋沙子拎出來，大喇喇地擺在桌上，手還搭在上面。

“夫人，一樣的東西玩兩次，不好玩。”陸榆道。

“陸鶴青！”陶然然咬牙道，“把你的手給老子拿開。”

陸榆嘴角微揚，道：“不玩了？”

陶然然別過頭，不理會陸榆。

陸榆強制掰過陶然然的腦袋，與他四目相對，道：“眼睛什麽時候好的？”

一提這個，陶然然就想到了陸榆之前的所作所為，開口道：“有一段時間了，一位姑娘照顧了我多日，本想着好生謝謝她，不料她竟不辭而別，實屬遺憾，只能日夜思念，感激她的大恩了。”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陸榆的神色。

陸榆面色不改，道：“感謝應當，但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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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陶然然沒好氣問。

“你已婚，她未婚，不妥。”陸榆道。

陶然然：“……”睜着眼睛說些話，就服你陸鶴青。

陶然然掙脫開陸榆的懷抱，彎腰将地上的碎片撿到托盤內，起身朝外走。

陸榆長腿一邁，擋住了他的去路，道：“留下吧。”

“我有自己的打算。”陶然然道，“還是你想讓我被陸初閣打死？”

“放心。”陸榆話還沒說完便被陶然然打斷了。

“你是不是又想說有你？上次你在我身邊，可是呢？不還是照樣被支開了？陸鶴青，就當咱們不認識吧。”陶然然冰冷地說道，“你現在不必擔心我，我來四安自有自己的打算，事成之後，我便離開。”說完，頭也不回地的大步離去。

陸榆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眸色微黯。

陶然然借着樹枝挖了個坑，将碎片悉數倒入坑中，然後填上泥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那管事太啰嗦了，也能罵，這要是看見碎的杯子，這還不得拉着他罵上一天？

餘光忽然瞥見沈海月從偏門內走進來，神色緊張，小心翼翼地走着。

“沈姑娘。”陶然然壓低聲音道，沖她招了招手。

沈海月心頭一突，眸色微變，跑了上來，問道：“然然，你怎在這裏做什麽？”

“打碎了杯子，在這裏銷毀證據呢，怕管事的罵。”陶然然道。

沈海月眉眼一彎，道：“機靈。”

“好幾日未曾見你，你在哪？”陶然好奇道，自二人進入四安後，被分在不同批次裏，就再沒照過面。

沈海月沉吟片刻，道：“然然，近日你可曾撞見什麽古怪的東西？”

“沒有啊，難不成你發現了什麽？”陶然然聳了聳肩，朱厭一事，他并不打算與沈海月說明。

“然然，你真的有把握對付莫複歸麽？”沈海月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要不，咱們還是盡早離開吧。”

“大仇未報，怎能離去？”陶然然咬牙道，眼裏迸發出森冷的恨意，若非莫複歸欺騙，陶肆二人怎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沈海月将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咽回肚裏，苦澀地笑了笑：“是啊，天河全門的性命都還沒找莫複歸讨回來，哪裏甘心離去。”

“沈姑娘可是遇見什麽了？”陶然然疑惑地問，之前沈海月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來尋莫複歸報仇，怎麽現在又變了主意？

“沒事。”沈海月搖搖頭，“只不過是這幾日在前院打掃時聽了些閑言閑語，說是這次海客會，莫複歸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想要奪這仙門魁首之位，介時勢必會有一番慘鬥，心生哀傷罷了。”

陶然然看着沈海月眼下明顯的烏青，臉色憔悴不已，道：“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不要多想，你的活我來替你幹。”

沈海月點點頭，道：“好，我先去歇着。”

午後，陶然然端着木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井邊，從井裏提起一桶水倒入木盆內，将雙手浸入冰涼的水裏生澀地揉搓着衣服。

太陽鑽出雲層，落下萬頃光輝。

陶然然揉了揉酸疼的腰，活動活動胳膊，惬意地曬了會太陽，準備再次洗衣服的時候，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尖叫。

本以為是哪個人又被管事罵了，便也沒在意，拿起衣服繼續洗着。

“有，有怪物啊！”帶着恐懼的聲音響徹雲霄，驚動了一衆人。

陶然然丢下衣服，趁着他人不注意，連忙溜了出去。

遠遠望去，只見群人圍在一處破舊的院門口，齊齊低頭，不時傳來唏噓聲，這不是昨晚來過的院子麽？

陶然然彎着腰，扒開人群，擠到最前面，看着地上家仆裝扮的人，手臂斷了一只，正冒着血，臉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裏面的白骨隐約可見，身子不停地顫抖，嘴裏不斷重複“有怪物，有怪物。”

陶然然眉頭緊鎖，這是碰上朱厭了麽？

“讓開讓開！”粗魯的嗓音響起。

陶然然被推到一邊，只見莫星垂帶着兩位弟子走過來，讓人将家仆的嘴堵上，拖了出去。

“諸位仙友莫怪，這人乃是一瘋子，之前因誤闖鎖魂墟幸被及時救下，是以時常說些胡話，動不動就說有怪物。原本關在屋子裏，哪知趁人不注意逃了出來，叨擾到諸位，還請諸位見諒。”莫星垂拱手道。

有人連連擺手，表示無礙。

“就算是瘋子，可他身上這傷，明顯是新添的，這院子裏，莫不是真有妖怪？”一道懷疑的聲音響起。

莫星垂尋聲望去，只見月黃昏正笑着看着自己。

“月宗主所言在下也不知曉，估計是那人貪玩，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莫星垂道。

陶然然躲入人群，捏着嗓子喊道：“說不定這院子裏有什麽東西，要不讓咱們大夥去看看？若真有什麽妖物，也好順手解決了，也算是幫莫宗主忙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開始附和道，眸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若真有妖物，便也是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

“不可！”莫星垂斬釘截鐵地拒絕道，“這裏頭年久失修，實在危險。”

陶然然勾了勾手指，堆積在地上的落葉突然受到指令一般，齊齊朝莫星垂胸前打去。

莫星垂猝不及防地捂住胸口，吐了口鮮血，無力地靠在牆邊。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不知誰說了一句：“裏面有血跡，說不準真有妖物，趕緊的，誰除了妖物，就能名聲大造了。”話一落，衆人立即擡腳走進去，心中激動不已。

陶然然及時躲到一旁的樹下，待人群減少後，這才跟着走進去，剛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看着一臉痛苦的莫星垂，眸裏劃過一絲計量，将他打暈，一路拖着往裏走。

衆人沿着狹長的小道，終于在盡頭看見了朱厭。

“這是什麽東西？”

“這這這，這是兇獸朱厭啊！”

“這些屍體，都是朱厭所為麽？”

“還多說什麽，若能降服朱厭，那便揚名立萬了。”

……

是以，有許多人将朱厭團團圍住，各門派之間展開激烈的較量。

雲巫拉着月黃昏站得遠遠的，道：“怎麽樣，我說的是真的吧？”

“想不到莫複歸竟然抓了這麽多百姓來滿足朱厭這好鬥的性子。”月黃昏看着腳邊淩亂的屍體，感慨不已。

看着不斷有人倒下，雲巫再次拉着月黃昏往後退了些，道：“離遠點，咱們得保存實力對付莫複歸。”

“那咱們就在這看着？”月黃昏道。

“不。”雲巫搖搖頭，“等他們累了，咱們再出手。”

“打着漁翁得利的念頭？”陶然然将莫星垂扔在地上，不屑地看向雲巫。

雲巫愣了一下，立馬用手遮住眼睛，道：“怎麽是你啊？”

“你這是沒臉見人了？”陶然然嘲諷道。

“姑娘是？”月黃昏錯愕地問道。

“百川二公子，陶适。”陶然然回道。

“百川？”月黃昏微怔。

“陶适？”雲巫驚訝地看着陶然然，“你，你是陸榆的夫人？”

陶然然睨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不是說死了麽？”雲巫嘀咕道。

陶然然足尖運力，将莫星垂踹向朱厭身上，朱厭本能一揮手，只見莫星垂瞬間四分五裂，落向不同地區。

陶然然眉頭舒展，也算是為陸沉舟報了那一劍之仇了。

“你當真是陸夫人？”雲巫再次問道。

陶然然回過頭，道：“你想說什麽？”

“陸宗主的眼光，真是獨特。”雲巫幹笑幾聲。

陶然然這才想起臉上塗的厚厚的粉，道：“你欣賞不來，還有，別喊我陸夫人。”

“那陶公子？”雲巫道問道。

“是陸夫人。”身後響起一陣聲音。

雲巫笑着拱手道：“陸宗主。”

陸榆站在陶然然身側，上下将他好生打量一遍，這才松了口氣，自然地牽起他的手，道：“你太冒險了。”

“松開，不許牽！”陸初閣剛進來就看見這情景，立馬出聲制止。

陶然然迅速收回手，轉過身，擡腳往朱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