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倒是記仇
好幾天沒見,距離上會見面到現在,不低于兩天半。
但也不至于忘了。
那時候因為一碗酸菜排骨結下來的仇。
江困覺得兩個人現在的恩怨,還沒達到可以打電話互相開門的地步。
或許是早上起來腦袋轉的不夠快,江困遲鈍了一會兒才說:“你是沒帶鑰匙麽?”
許恣沒有什麽溫度地“嗯”了聲。
如果此時電話裏是任何一個別的什麽熟人,江困可能在對方說出那兩個字之前就默契的給他開了門。甚至,關系差一點的,至少也會走到玄關處再進行思考。
但電話那邊的不是。
從第一眼見面,這個人就是一副冷傲至極、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樣子。看上去清冷,卻又散發着不可接近的危險。
江困看不慣這種人,報複心理呼之欲出。
她沉默了幾秒,語氣很自然地說:“可我現在不太方便。”
許恣:“?”
“還沒下床。”
“……”
兩個人對着手機沉默了好一會兒。
許恣突然笑出一聲:“沒事,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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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得毫無脾氣。
但江困卻莫名有點發冷。
她看了眼時間,琢磨着也不能把人家關在外面太久,那樣做不厚道。
雖然不給自己吃酸菜排骨也,挺不厚道的……但這是兩碼事,畢竟現在天氣轉涼,大早上走廊裏會有點冷。
江困神游似的想起來那涼薄的臉,又覺得毫不違和。
這人本來,也是冷相。
許恣緩緩開口,拉江困回過神,“跟你說兩個事兒。”
江困下意識的“啊”了聲。
“第一個,”許恣繼續說道,“這樓的水管老化,樓上水漏了一地。今天早上他們給我打電話,問我屋子滲沒滲水。”
江困反應比說話快。
凳子劃在地上發出“吱啦”一聲,她立刻起身要檢查去。
剛走一半。
“然後呢。”許恣慢悠悠的,一點也沒有着急的意思,“我本來沒當回事,但我發現不止樓上漏水——”
“還有哪?”
“整個走廊都被泡了。”
江困剎住。
“……”
啊?
哦。
整個走廊,都被泡了。
……這。
好像不該這麽淡定吧!!
她立刻折返,拐了個大彎兒,風風火火地朝玄關走去。
早上收拾地很随便,額前的碎發支愣起來,弄得人有些淩亂。她踩着門口的地毯,正要把門打開。
又害怕外面的水淌進來,謹慎地朝着門眼兒一看。
只見許恣站在外面,悠閑地叼着根煙。
旁邊是自己昨天晚上扔出去的垃圾袋。江困視力不錯,能清晰地看到地上的幾顆石頭粒,還有一側跌落的青白色牆皮。
一切都,安然無恙。
唯獨煙霧缭繞後面,男人五官隐隐綽綽。呼出熱氣,吹散,剩下了他緩慢勾起嘴角。
似是覺得饒有趣味。
江困唇抿成了一條線。
……草。
被人給騙了。
眼睛還盯着門眼,江困舉着手機,後知後覺地開始窩火。她剛想說話。
“第二件事。”許恣再度開口,搶在她的前面。
“這屋子,不隔音。”
江困怔愣住。
下一刻——
“叩叩。”
骨節磕在門上發出清脆的兩聲。
很輕。
就像敲在了江困抵着門的額頭上。
許恣低睫,掐滅手裏的煙。
而後隔着一扇門與江困的目光對上,眉目間帶着冰冷的戲谑:“小騙子,開門。”
江困現在還挺懵的。
本來是想趁人之危,替自己出一口惡氣,誰想氣還沒出一半,就被人反着挑撥一番。
然後就是有苦不能說。
因為先發制人的是她,直接就上當了的也是她。況且,樓上漏水這事兒居然還是真的。
雖然許恣進屋以後先是瞥了一眼桌子上啃剩一半的吐司。
他照例檢查了一下屋內水管、牆皮。
沒什麽大事,整個屋子就陰了一個牆角。
打完了幾通電話。
許恣把手機揣進兜裏從卧室裏走出來,看見江困一個人正坐在桌子上吃完剩下的早飯。
心不在焉的。
喂的速度沒有嚼的快,兩個腮幫子都吃鼓了。眼睛盯在什麽地方目不轉睛,看幹了就眯了起來……好像個倉鼠。
許恣從身邊走過,她立刻警惕,咕咚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你這就走了?”江困說。
許恣停下,昨天晚上下播的晚,他眼底有層淡淡青灰,顯得人有些陰鸷。
他問:“不行?”
行。
可太行了。
趕緊走。
江困心說。
她克制住自己不讓想法外露,盡量把話說得輕松一點,“那,再漏水怎麽辦?”
“沒事兒,”許恣說得更輕松,音調懶懶的,“我不在家,淹的是你。”
江困:“……”
她本來想反駁一句。
但餘光不小心瞥到了兩人房間之間的那個小三階,只好閉嘴。
許恣繼續朝着門的方向走。
肩上搭着外套,他膚色比常人要白一點。陽光一照,就像一支孤傲的白薔薇。
江困微微擡頭仰視。
就在他消失在視野,走到屏風後面時。
突然傳來一聲冷嗤:“倒是記仇。”
上午在家刷了一邊課,下午江困就得回學校接受滿課的洗禮。
她提前到的教室,瞧見施楠楠的書包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随後動作跟所有課的出場一致,水杯、筆袋、教材和筆記,順序從來都沒有變化。
班長邵起哲看到以後,忍不住伸脖子去跟她搭話,“江困,沒有必要這麽卷吧?”
江困把摁動筆在桌上敲出尖,向後靠去。
眼皮半垂:“是挺沒必要的。”
能跟江困說上話的機會不多。
這人不是學習,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也不住在寝室。平時活動不參加,比賽偶爾客竄一下,拿到個名次就又“歸隐”。在數學系一直都是個比較神秘的存在。
因此邵起哲十分珍惜。
他立馬打開話題,“你都進全院前十了,該歇歇了。來,下個光耀,你邵哥哥我帶你上分!”
江困轉着的筆突然摔在桌子上,她又拾起,輕笑了一聲,“那我得從新手局開始……都不一定能被你帶的動。”
旁邊的魏容搭上邵起哲肩膀:“行了班長,拯救一下咱班可憐的平均分吧,上學期那個線代全班就她一個滿績你忘了?”
“滿績怎麽了?”邵起哲看他,“滿績就不能玩游戲了?”
滿級指的是績點滿分,上大學之後學科分數換算成績點,超過九十分績點就是滿分。
作為一個數學系的班級滿績點的不應該這麽少,但大概是物以類聚,都沒怎麽好好學習,再加上學期那個老師把題出得奇難,導致全數學學院13個班級這個班的分數最低。
魏容慘兮兮的掃了邵起哲一眼,“班長帶頭把人帶壞嘤嘤嘤……”
“卧槽,你特麽惡不惡心??”邵起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嘤嘤嘤,嘤你媽。”
江困失笑。
施楠楠這時候趕過來,把書包朝桌堂裏一塞,先跟江困解釋道:“室友忘叫醒我了,一覺睡過頭了。”
又看見江困勾起的唇角,欣喜道:“啥事啊都給你逗樂了?”
邵起哲指了指魏容:“這犢子跟我嘤嘤嘤。”
“你還告狀?我跟你講團支書,咱們班長要帶江困打光耀!你聽聽,像話麽?”
團支書就是施楠楠,跟班長邵起哲是老搭檔了。
魏容本以為憑這關系,施楠楠多多少少會管他一兩句,誰知道她眼睛瞪得像兩個葡萄粒,“就憑你?”
魏容:“?”
邵起哲:“我怎麽了?”
“你一個小小鉑金,帶誰?”施楠楠長吐一口氣,把聲調降了下來,“也是,我們江江要是打到黃金你還能占占便宜。”
邵起哲:“……”
魏容在一邊樂出了聲。
施楠楠又說:“算了不打擊你了,反正我們江江也聽不懂,也不可能玩。人家就算是玩了,也不需要你帶,想帶的人多了去了,我就行。”
江困打趣:“你是什麽?小小錫紙?”
“……”
施楠楠一陣啞聲,但一想這人估計聽到什麽鉑金黃金,想到的也得是高中的化學元素,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我呢是,小小星耀,這個賽季好不容易上去的。”她沾沾自喜道,而後又移開視線,說得極為嬌羞,“我男神帶我飛的。”
江困看向她。
“有情況啊施楠楠?”邵起哲問。
“也沒有吧……就是,之前打匹配認識了一個安綏第三李太白,我就玩輔助跟他。”
李太白是光耀游戲裏的一個刺客英雄,傷害很高,但是很脆、血很薄。難度比較大,對玩家的要求也很高。
“安綏第三算啥,你下回能不能有點志氣!”魏容大手一揮,“找個國服第一打野!”
“我可去你的吧,我上哪找去?”
魏容睜眼說瞎話,“說不定就坐在這屋兒裏!”
江困把水杯擰開看戲。
剛灌了一口,就見施楠楠激動起身:“什麽正經第一野王能學習啊?在這屋能碰到誰——Sleepy嗎?”
江困猛地被嗆了一下。
三個人當場就全滅了火,施楠楠拍了拍江困,而後瞪了一眼魏容,“我真是懶得理你了。”
江困擺了擺手說沒事兒。
老師在這時候已經調試好麥克風。
四個人把身子正了過來,低着頭開始各幹各的。只有江困有點不自在的盯着ppt,翻了半天書才找到講的位置。
邵起哲剛才被刺激的不淺。
這邊開始新的章節,他開始了新的排位。
算上課間,一節課下來一個半點,玩了五把。
贏一局輸一局,氣地又吐髒字又摔手機的,星星拿到手叫虛晃一槍,白白忙乎。
最後一把開局在了下課鈴前幾分鐘。
他趁着自己死了的時候把書包裝好,擠在人流的尾端出去。
剛走到走廊裏,就聽到講臺上的老師對着麥克風喊:“各班班長留一下!”
邵起哲一窒,擡頭一看身邊。
一個人沒有。
這邊又被對方打野給吃了,一氣急敗壞,瞧見了在廁所門口站着的江困。
……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上去就把手機往江困手裏塞,“江湖救急,你就動動,別讓他們給我舉報了,見到紅杠的就跑啊……”
江困一臉懵:“我……”
“沒事兒,大不了見人就連放三個技能,”邵起哲回頭走兩步,又害怕這個小書呆子聽不懂,“就右邊的那三個鍵,全給摁了就行!”
“不是……”
“別不是了,大不了等施楠楠出來了給她!”
說完人就朝着教室跑過去了。
江困眨了眨眼。
她看着手裏的光耀界面。
又看了看邵起哲走遠的背影。
再看了看英雄。
動動指頭點了出裝界面。
她想,也就這麽一會兒……應該不會有什麽變故。
于是就。
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有人都以為江困是個書呆子。
就連一起吃飯、一起上課的施楠楠都對這一點沒有懷疑。
首先江困就長了一張乖乖巧巧,清純無害的臉,是那種在人群中能被一眼望到,并且銘記于心久久不能忘懷的好看。熟了,就有發現她身上有着正常女孩少有浪蕩和不羁。
所有的東西都把她包裹的很好。
以至于。
只有當別人問起江和耘,“你姑娘平時有什麽愛好?”
他也只是想了想才說:“她啊,也就是天天捧着手機玩游戲,能玩出來個鬼!”
周圍人一陣大笑。
江和耘咳嗽一聲。
畢竟是自己姑娘,還得說點好聽的。
“名字起倒是挺有文化,叫什麽來着……”
他記起有一次在江困後面不小心瞥到的一幕。雖然看不太懂,但至少懂點英文單詞。
“哦對——Slee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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