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被貓撓了
江困沒反應過來:“……啊?”
從座位上站起,許恣先去廚房拿了抹布和拖把,回來接過江困手裏的活兒。在打掃的過程中,又說:“領帶好擦?”
“……”
什麽領帶???
哦。
原來是她手裏的那個。
江困維持着自己臉上僵硬的表情,手裏浸透了豆漿的領帶“啪”一聲摔在了地上。
拖布剛拖完那個位置,現在又濺了一圈。
許恣睨了一眼,涼涼道:“我說,你是不是學傻了?”
江困:“……”
換作平常任何時候,江困一定會怼回去。就算沒理,氣勢也絕對不能輸。
但現在不一樣。
眨巴眨巴眼,江困對上許恣的目光:“我覺得也是……”
許恣:“……”
氣得想笑。
他今天白天有個論文答辯,需要穿正裝。少一個領帶其實也沒什麽,他不缺,回去再拿一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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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頭一次見到小姑娘這麽呆滞。
許恣低頭輕哼。
不吱聲還沒事兒。
誰知道這麽一哼,站在那邊的江困一下子就慌了神:“我……你等我一下。”
說完就朝着自己屋子跑去,大號的粉色拖鞋兩次都差點沒跟上。
許恣停下動作:“你幹什麽?”
江困頭也沒回:“我賠給你……”
客廳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屋裏翻箱倒櫃的聲音還沒停止。
許恣把髒抹布泡在水裏,甩幹了手。
才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好笑。
怎麽就這麽讓她進屋子了。
她能賠個什麽。
……
這不是欺負人嗎?
窗戶上映着倒影,許恣擡頭注視了幾秒,就回屋子拿了個新的領帶。
也不等,拎着西裝外套就出了門。
江困捧着東西出來的時候,客廳裏安靜得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桌子上還擺着自己吃一半的手撕面包,豆漿被人重新滿上。她把東西揣進兜裏走近一摸,還是溫熱的。
旁邊是那個泡過的領帶。
白色瓷磚被擦的發亮。
江困抿了抿唇,又放平。她原本以為這個人一副少爺架子,少言寡語,沒想到收拾東西得這麽利索。
甚至,還有閑心把剩下的豆漿倒回來。
一種莫名的情緒瞬間萦繞。
仿佛心被輕輕地捏了一下,又松開,留它自己緩慢地恢複着原有的形狀。
江困默默地把領帶撿起,拿到自己的屋子裏。
又掏出手機,一連搜索了幾個詞條。
“領帶可以用水洗嗎?”
“領帶泡水了怎麽辦?”
“領帶的修複方法”
……
沒有。
最準确的一次回答就是:“領帶只能幹洗的哦,否則就會失去原有的光澤和平挺。這是因為面料品質不一樣,下水後會因為縮水程度不同而皺縮,還可能因褪色發生互染。所以,領帶應用幹洗劑洗淨*。”
看完以後,江困捏着手機沉默了好久。
她之前肯定是沒注意許恣這個東西,但看家裏這些擺件,還有屋子裏的裝橫布置……應該很貴重。
江困也沒留意過領帶這種東西的價格,對男孩子了解最多的,還是以前江和耘使喚她出去給弟弟買個奧特曼。
再點進淘寶,進了幾個知名的領帶品牌。
價格不貴。
至少是她現在能支付得起的程度。
既然如此……
江困把界面切到微信,看了一眼自己錢包。
之前說要平攤的錢許恣也沒有收下,那就拿這些錢給他買個領帶吧。
她知道算下來,還是占了人家便宜。
所以。
江困暗暗下了決心——
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少喝豆漿。
下午有課,江困簡單地畫了個淡妝就出了門。
施楠楠在微信上給她連番轟炸着狗糧,江困一邊提鞋,一邊單只手苦笑回應。
臨走前,注意到了昨天許恣脫在衣架上的外套。
她遲疑了一秒,又噔噔跑回了屋子。
日郎晴空,整座城市上方看不見一朵雲。
安綏大學的階梯教室外。
剛上大學的新生層層疊加,把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到處都是稚嫩的臉龐,目光卻灼灼。
“我靠,裏面就是那個,許學長?”
“小道消息,是的。”
“光聽聲音就好那個哦!!!人得多帥啊啊啊啊啊啊!”
“別說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回答問題時的那聲淺笑。”
“有女朋友麽有女朋友麽?”
“好像是單身。”
“不過你們不覺得他聲音很熟悉嗎?我想想……”
“你別想了,估計這是帥哥統一聲線。”
……
門外七嘴八舌,在屋裏看過去,黑壓壓的一片。
坐在後面的這屆導員都忍不住調侃:“這許恣真是招風啊。”
确實也名不虛傳。
許恣,大三保研,數學系連續四年霸占院內第一。
安大十佳大學生、優秀學生代表、國家獎學金證書的持有者、數學建模大賽冠軍……太多了,校草只是他最低調的稱呼。
似乎還是個b站的百萬up?
導員平時很少沖浪,對這些也不太了解。
但又覺得這孩子幹什麽都能幹出花來。
論文答辯到了尾聲。
教授們給予的評價很高,許恣說話時斂去以往鋒芒,站在講臺上猶如翩翩公子。
上課鈴在這時響起。
外面的人群散去一半,少數沒有課的又向前湊了湊。
許恣此刻剛剛下臺,那邊負責照相的女同學叫他停下,臉蛋紅撲撲地說要攝影留念。
閃光燈閃過,許恣轉身坐在了座位上。
還是那副清冷模樣。
人群中格格不入,仿佛天生自帶一身傲骨。
看到那張臉,沈梓佳在外面下巴揚起:“我就說嘛……”
旁邊的人立刻回應:“咋了佳姐?”
“之前在學校官網上看到這個人,就覺得眼熟……原來,他就是那個‘不覺’。”
提起許恣,傳得很開也是在學院、學校,但要是說“不覺”,那又是一個新的層次。
大部分關注光耀,或者刷b站的人,都知道這麽號人物。
不過許恣活在謠言裏,是那種清湯寡水的絕世大帥哥,可“不覺”卻是臭名遠揚,光是怼人這點就不像好人。
所以很多人都很難把這兩個人安在一塊。
然而百萬粉絲福利那天,“不覺”在直播的時候露過臉。
當時所有人都在發【我擦好帥】【我上去直接嗨老公】,沈梓佳在電腦屏幕前卻覺得有點熟悉。
好像……在學校見過。
今天再聞風過來目睹一次真顏。
她便更加确信了。
旁邊的女生很顯然難以相信:“我勒個去!這是‘不……”
“你小點聲。”沈梓佳提示道,“這件事咱倆知道就行,別讓別人發現。”
“哦——”
女生了然于心,“我們佳佳要下手了?”
沈梓佳臉頰稍紅,暧昧地撞了一下她:“你別瞎說……”
起哄了一會兒。
女生還想說什麽,看到旁邊的數學學院院徽,話鋒一轉:“诶,怎麽沒看你最近學微積分?你不是要補考了麽?”
“……”
說到沈梓佳痛處,她嘴角緩緩放平。
想起那天打電話時江困的态度……差的要死。
不過答應是答應了,這麽多年,沒有哪次答應她反悔的。反正那種看着很乖的女孩子,也不能有什麽意見。
她也不敢有。
沈梓佳胸有成竹地瞥去一眼:“你別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大會結束。
不少人湊到許恣身邊,問東問西。有的是真好學的,推着自己的眼鏡列了三個板塊請教;還有的是那種一見到人就緊張地不會說話,三句話半句重點的。
許恣被圍得有點煩躁。
他不善于溝通,一句話能縮成多短就縮成多短。
多說?那是另外的價錢。
許恣簡單地回應了幾個,就看到了旁邊支着下巴看戲的計傾然。
他當即轉了畫風:“……不過這些都是計學長給我提供的思路,我也想請教一下,計學長是怎麽有的靈感?”
計傾然無辜躺槍:“?”
緊接着。
這幫人一個兩個的,注意力齊刷刷地轉移開。
許恣學長都已經這麽牛逼了。
沒想到背後還有個大佬!!!
計傾然一臉懵瞪,剛說了個“哈?”,一圈人就以為他要發表什麽高深言論,裏三層外三層地給他圍上。
許恣和計傾然這兩個名字同框的頻率還是很高的。
兩個人是不同風格的帥,一個清高冷傲,一個陽光傻白甜。安大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學習一頂一的好,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計家和許家其實是世交,感情從爺爺輩就開始做了鋪墊。
計傾然是目送着許恣走的。
金蟬脫殼一般。
走得極為灑脫、自如、置身事外……和欠揍。
要不是今晚有空把許恣約到家裏打雙排,帶他上分,他真的覺得這人念的不是數學系而是坑人系了。
關注點重新回到面前這些人頭上。
計傾然随便扯出來了幾個專業術語和數學模型,應付的得心……還算是得心應手。
就是出來的時候是扶着牆的。
許恣在外面窗臺上已經燃完了一個煙。
風從裏面吹出來,給他籠上了一身沁涼。
“你還真特麽悠閑啊?”計傾然敢怒不敢上的,“你知道剛才那姑娘問我什麽嗎?問我咱倆什麽關系!”
許恣沒什麽興趣地看向他。
“她說!說我像那個‘成功男人背後的男人’!你聽聽這像話麽??”
“……”
瞧見又有兩個女生朝他們的方向拍照,計傾然連忙把許恣拽進了樓梯口。
頭一擡看到他那不羁的神情,放棄道:“拉倒吧你還是別說話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配。”
許恣懶得理:“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
我謝謝你?
說完,許恣就下了樓。
這個樓梯口比較偏僻,沒什麽人,兩個人一起到停車場還挺順利。
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外面已經漸涼。
西裝外套沒有保暖的功效,計傾然兩手插進兜裏,突然發現了許恣今天有點什麽不同。
打量半天才說:“換領帶了?”
許恣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你這個領帶沒有你之前那個好看。”計傾然點評地一本正經,“那個顏色跟你西裝很搭,都是黑的,這個偏藍一點……雖然你這狗比帶哪條都好看吧,但我還是喜歡那條。”
找到車,許恣摁下開鎖鍵。
順着車窗看向倒影裏的計傾然,“你怎麽事兒這麽多?”
“正經的,”計傾然說,“你今天怎麽沒打那條?”
許恣坐上副駕。
扣上了安全帶之後,就把手機拿出來翻看了下微博。
他眉眼低垂,長睫落在眼底一片淡淡的灰色陰影。溫度微涼,在這種環境下襯得皮膚有點發白,恍若整個人都沒有什麽色澤。
平時說話有頭沒尾的次數太多了。
計傾然把車啓動之後就快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本就是随口一問,也沒覺得他會說出來什麽話。
他點開音樂。
一首輕快的流行歌曲前奏響起。
随之而來。
還有意料之外,許恣的聲音——
“被貓給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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