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別的小女朋友
“……”
江困現在還挺,受寵若驚的。
其實上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她還是猶豫了。
總覺得這麽做,就像是某種妥協和低頭。
場面似是僵持了下來。
車裏的暖風拂面,與外面的溫度相差很大。江困今天只穿了一層衛衣,白天沒什麽感覺,到夜晚才覺出涼意。
這一秒的溫存,她幾乎是貪戀的。
遠處有車馳騁而過,外放着80年代的粵語嗨歌,踩着鼓點繞過這裏。
江困斟酌了好半天,把所有的客套話、正經話固執地全想了一遍,又組織成了可以緩解氣氛的人話,在音樂飄遠後張口。
“你覺得……”
“走不走?”許恣朝她瞥過,打斷道。
“……”
江困瞬間把嘴裏的廢話咽了下去。
“走。”
一路暢通無阻,每到一個路口,紅綠燈都很快切換成了綠色,特別實相。縮短了兩個人在車裏獨處的時間。
然而就算這樣,江困還是覺得,度秒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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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景向後退得很快,江困看着安綏晚上的夜景,嘗試分散分散注意力。
路燈的光在眼前一閃而過,長寧似乎都沒有這麽亮的路燈。她漸漸覺得有些刺眼,不自覺地晃了神。
車上一股淡淡的白桃香氣。
跟家裏的味道一樣。
江困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剛住進屋子裏的時候。
她聞到這個氣味,就猜測着是不是之前屋裏住過女人。有可能是另一個租客,也有可能,是身邊這位的親密關系。
但現在就很明顯了,如果是租客的話氣味也帶不進車裏。
或許是車裏太過安靜,顯得呼吸聲格外清晰。江困看着風景,很輕地開口:“哥,你是有女朋友麽?”
許恣目視前方,涼涼道:“我很像有女朋友的人?”
“……”
這是什麽祖師級別的回答。
覺得自己快适應這人的說話方式了,江困有點自暴自棄。
“你車裏很香,”她說,“家裏也是。就是這個味道,這麽看上去的話很像。”
前面紅燈,許恣踩下剎車。
停頓了一會兒,說:“你鼻子挺好使的。”
江困:“?”
“建議回家聞一下洗衣液的味道。”
“……”
現在,江困覺得自己應該泡在水裏。
浸一浸腦袋裏的鹽。
沒事閑的。
吃人嘴短,她只好抿了抿唇。
兩人之間又剩下了沉默。
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江困解開安全帶,還是客套地感謝道:“今天謝謝你了,等你哪天在家我請你吃飯。”
許恣下了車,披上外套。
沒有回應的空白,就像是沒把後半句話當一回事。
江困禮尚往來地強調一句:“我說的是真的。”
聞言,許恣終于回應:“好。”
好也好的十分敷衍,江困嘴唇動了動就沒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停車場裏濕氣很重,光線也不太好。
許恣一點都沒有想跟她并排走的意思,在前面步子邁的很快。江困跟不上,就在後面小步小步地攆。
一前一後地在電梯的門前剎住。
等待的時候,許恣也是一副鶴立獨行的樣子,從兜裏掏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看。
江困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突兀,只好把目光挪到一側,看着鏽跡斑駁的水管出神。
電梯門在一分鐘之後打開。
除了幾聲“叮”的提示音,狹小而又封閉的空間安靜得過分。
江困不太自在,正想随便的扯出來一個話題。
電梯就在一樓停下。
進來了是個面善的大叔。
他看到許恣以後先稍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剛下班啊?”
“沒。”許恣說,“從學校回來的。”
江困在一旁剛替尴尬解開松一口氣,聽到這話又猛地擡起頭。
從學校回來的?
那就是說,在安綏大學看到的那個人不是錯覺。
所以,這個人也在念大學。
跟她一樣。
注意到江困不尋常的目光,許恣低睫:“怎麽了?”
江困搖了搖頭:“沒有……”
就是,覺得。
你有點顯老了。
住着的這個小區全是高層,他們住在九樓。
江困從許恣的三言兩語中得知,這是前兩天漏過水、住在樓上十層的房主。
他關切地問了後續的事情,又說了說自己家維修的進展。
許恣颔首,偶爾回應一兩句。
氣氛被緩和下來。
江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也是會說幾句人話的。
會很平常的笑一下,會有給長輩的尊重,雖然仍有十足的個性存在,但比給江困每次留下的印象都要好。
電梯很快就停在了九樓。
江困跟在許恣的後面下電梯,學着許恣跟大叔到了個別。
大叔眉眼彎彎。
或許是因為這幾句閑話覺得自己跟他們拉近了關系,又或許是對這兩個都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好感很強。
他在電梯開始關上時,出聲喊道:“你小女朋友挺漂亮的!好好對人家啊!”
電梯門關的太快,以至于大叔沒有發現說完這句話,兩人全都定住了。
許恣:“……”
江困:“…………”
站了一會兒,聽到樓上那位拿鑰匙進了屋,江困才轉過頭:“他剛才說的是我麽?”
“……”
江困頓了頓:“你還有,別的小女朋友麽?”
“……”
許恣眼皮動了一下。
能看出來內心是短了路,掙紮好一會才癱着臉回身。他面朝鐵門,很冷漠地回應道:“沒有。”
“……噢。”
頭一次進屋不用自己掏鑰匙,江困省事很多。
像是想解釋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麽,又覺得說多了話就會愈演愈烈,許恣滿臉死相。
奈何江困在後面不依不饒,“沒事,我下回看見人了說清了就行。”
“……”
許恣把外套搭在了衣架上,扭頭翻看冰箱。
江困還跟不明白似的:“這畢竟也關乎我的人生大事,你沒有女朋友不要緊,不能連累上我。”
許恣“砰”地把冰箱關了上。
“……我還挺介意的。”
許恣:“…………”
啞口一晚上。
許恣回房間一打開直播就渾身不自在,悶着頭打了兩把排位。都是一路殺到對方高地,攔者全死。
粉絲那邊都看愣了。
【來晚了,剛才誰搶我們老公人頭了?】
【這明顯失戀了吧。沒事兒老公,天涯何處無芳草,實在不行咱再找】
【他、還、能、戀?相親第一句話就得把人吓跑。】
……
“沒失戀。”許恣言簡意赅道。
其實現在是後悔了。
要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把話噎到對方無奈為止,可江困不一樣。
他本來騙自家老爺子就是女朋友出來住,在被人這麽一提難免心虛。怼得話沒有底氣,再叫人抓到把柄……得不償失。
想到這。
最近回大宅的次數也得适當減少些,不能讓老頭懷疑。
進入Ban&Pick環節,許恣撩起額前的碎發。
微乎其微地輕嘆一聲。
雖然不是小女朋友。
也确實得收收性子,對人家好點。
至少被發現不會被倒打一耙。
這幾天江困發現。
許恣住在合租屋裏的次數多了。
江困下了晚課回來,瞧見遠處的亮燈還有點不太适應。但又想着自己本來也是合租的房子,被人家天天不回家慣出來的自在習慣也必須改改。
上一周學校發通知可以進修雙學位,她掃了一眼就果斷提交了法學的報名申請表。
周六周日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
但光申請不夠,還需要看一下有關學科的相對成績,過一陣有場考試。
有關學科就是,英語、語文、還有法律。前兩個江困還算在行,最後一個只能自己借資料複習。
一般晚上江困回到了家,随便劃劃各科作業就開始背題。
繞屋子一圈一圈走,背不下來的就出聲讀上幾遍。
偶爾敷着面膜出門找吃的,還會被站在陽臺抽煙的許恣吓一跳。
對方也被她從臉到腳一身白怔得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而後兩人繼續各幹各的,沒有交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開始江困所想的那樣,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招惹,形同陌路。
只是早上推門見到許恣,她會道一句“早上好。”
許恣也只是掃她一眼,敷衍性的回應:“好。”
家裏也添了好多東西。
什麽榨汁機、豆漿機、微波爐、掃地機器人……江困看了眼自己的沒有多少零碎的微信錢包,面如死灰地問過許恣,平攤的話,自己可不可以出個零頭。
許恣當時似乎是情緒不好。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了好幾秒鐘。
卻意料之中地沒有回應。
也沒阻止她早上用這些東西。
一個月下來,江困在學校勤工助學得了點“工資”。回家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許恣轉了過去。
誰知道一天之後錢又被返了回來。
江困不再給自己刷存在感,他只要沒提,自己就先這麽用着。
等錢攢的差不多了一起還回去也不遲。
平靜的生活就這樣周而複始。
終于止步于某天清晨。
昨天星期天,光耀出了個新英雄。
是個走位很騷的刺客。
技能甩鞭出去,又能放出一個影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被各種不同層次的人玩出來了好幾種打法。
許恣這邊直播遇到了好幾個,晚上又跟胡椒研究了一下對抗策略。
隔着一個屋子的江困也難得沒忍住,刷了刷微博,隔靴搔癢。
她太久沒碰過光耀了。
白天在學校就聽見別人各種議論新英雄,褒貶各占一半。江困感覺自己除非是那個榆木傻子,要不然不可能一點想法沒有。
誰知道回家就不眠不休,看到了淩晨三點。
鬧鈴在第n次響起時被摁滅,江困把被子蒙過頭,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原地升仙。
就連一起吃早飯時,許恣都沒忍住多瞧上兩眼。
少女一雙眼睛黯淡無光,不那麽亮了。眼白微微泛紅,有種朦胧的感覺。
“做賊去了?”許恣把領帶放在了桌子上,随口問道。
江困相當誠實:“遇見新事物,學習一下。”
許恣笑了聲:“還挺用功。”
“謝謝。”
江困接過一杯豆漿,抿了一口,就悶着頭啃面包。
她目光發直,嚼的速度越來越慢。因為昨天的睡眠嚴重不足,導致她現在頭痛欲裂。
嘴裏的手撕面包也不怎麽正宗。
她有點煩躁的向側一扯,沒想力度不受控制,胳膊在桌子上劃出了一段距離。
朝着那杯豆漿的方向去了。
下一刻。
冒着微弱熱氣的豆漿被潑了滿桌,延伸桌沿處,又順着滴落下來。打在地上吧嗒吧嗒的。
江困被這麽一灑精神了不少,拿起旁邊的東西就要擦。
許恣剛要開口,江困以為是要幫忙,立刻制止:“沒事兒,我自己來。”
而後覆上桌子,先把豆漿先朝着地撥去。她想着地上反正已經有了不少,一會兒再那拖布擦幹淨就沒有什麽大問題。
正忙乎的起勁兒。
旁邊的許恣向後一靠,懶懶地看着她。
突然笑出來了一聲,“江困。”
江困微微側頭:“?”
瞥見她的動作,以手肘為圓周運動的擦拭,馬上就要把桌子擦的差不多了。
許恣神色寡淡,平靜地有點過分。
“你拿我領帶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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