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再說
這是江困今晚第五把光耀。
第五把匹配到了那個安綏第三。
“巧合”而已。
不是因為有個黑客朋友幫你搞外挂,就是一不小心碰上了而已。
江困倦倦地想着,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煩人,那也沒辦法。只能算他提前倒了下半輩子的黴。
不過她玩的還是挺開心的。
時過一年,再次體驗了一把血虐和連勝。
然而那個人心态有點崩了,游戲打不過便開始了人身攻擊。
【可是[李太白][全服]:之前看你ID以為是開玩笑的,現在一看,這完全是心理變态吧?】
【可是[李太白][全服]:這就是寝室關系麽?愛了愛了,就你這個手段,其實也難怪。】
【可是[李太白][全服]:只敢在光耀上牛逼也是醉,我要是你室友,我都得求着你多給我幾刀。】
江困這個時候剛吃了對面中路塔裏的血包,看到這幾條消息以後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
記憶突然被拉到了過去在長寧的那段時光。
能考上安綏大學的不是一般人。
所以當年江困收到那張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全家人第一反應就是送錯了。
怎麽可能?安大标準降低了還是怎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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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打游戲不學好的人也能上??
說明白點,那是網瘾少女。說不明白點,那就是成天悶在屋子裏的心理變态!
在長寧這個小地方,背後議論的人太多了。
說江家那個姑娘長得挺好看,白裏透紅,本來就不愛說話,誰料是個……
你說一天能在屋子裏悶着上網的,得是啥樣人。
就連江和耘和他新娶媳婦秋曼,知道江困會聽到這樣不好的言論,也沒有一點想制止的意思,只是告訴江困少往心裏去。
甚至,他們在錄取通知書到來的前一小時還在談論到隔壁老張家的兒子,從小學一直保送到高中。然後這邊安慰江困道,沒事,咱家姑娘少努力一點,當年能找人送上初高中,如今也可以找找人上個本地的三本。
飯桌上遂傳來秋曼和江和耘爽朗的笑聲。
尖銳,又刺耳。
江困面無表情地夾過來最後一塊排骨,一言未發。
門鈴就在這時候敲響。
快遞小哥拿着一個白色信封站在了家門口。
飽受風霜,也風雨無阻。
是那個寫在當年無數人志願裏的高校,朝伸過去的一只手。在镂空金邊的信封中,烙印着“江困”的名字。
剛吃完午飯,江困擦拭幹淨嘴角。她一手扯過來好奇趕過去的弟弟江子航,摁到凳子上,自己垂着眼走過去。
快遞小哥見過太多學生了,喜悅的,不甘的,都會在開門的這一刻體現的淋漓。
但如果是安綏大學的就不一樣——只有腦子不好使的人才不樂呵。
所以他擺出來了八顆牙的标準笑容,準備和一會那個未來之星一起迎接這莊嚴的一刻。
于是,腦子不好使的江困就打開了門。
她像是随便簽收一個什麽随便的快遞,滿臉冷恹恹的:“簽哪?”
快遞小哥:“……”
嘴角還僵在了一個弧度。
場面有點神情颠倒,好像這個屋子外面、開心傻樂的那個外賣小哥才是那個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人。
快遞小哥覺得或許不是這個人,太不像了。而後以手掩唇:“我們有規定,需要本人親自簽收。請問江困同學在麽?”
江困擡頭對上他的目光,頓了一下:“我就是。”
然後從兜裏把身份證拿了出來。
似在說,不信你看。
“……”
四周連空氣都有些尴尬。
不過快遞小哥也有自己的工作素養,微微一笑,把腰傾了下去道歉:“不好意思江同學,把名字簽在這裏吧。”
江困大概是習慣了,也沒往心裏去,把筆接了過來。
小姑娘的每一筆都落的非常灑脫,不合章法,但寫出來的兩個字卻是好看。
快遞小哥在這個角度清楚地看到了江困的睫毛,很長。
江困沒注意到斜上方的目光,只察覺到了身後的好幾束異樣的面孔。
她擡頭跟小哥說了句謝謝之後,關上門,面對着把手上的錄取通知書舉了起來。
就在臉側。
全屋的人都在那時候靜止了。
少女的臉龐還有些許稚嫩,眼角處泛着永遠也睡不醒的淡紅。黑長直的頭發披在肩頭,卻比現在滿頭棕褐色的小卷卷更有攻擊性。
江子航堪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拽了拽江和耘的衣袖:“爸爸,那是錄取通知書麽?”
就連後媽秋曼都有點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阿困,咱們……當時不是沒去參加高考嗎?”
當時江困睡過頭了沒參加高考,淪為了半個小鎮的笑柄。最可笑的是還一連睡過兩天,一場考試都沒去參加。
但凡參加一場也不至于被別人嘲笑成了這個樣子。讓她爸媽産生了,想花點錢給她送進三本去的想法。
一家三口就這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江困回看過去。
她面無表情,避而不談:“小張保送這麽厲害嗎?”
“……”
“那我也挺厲害的。”
“…………”
人家是小升初,初升高保送。
你給一個大學報送?
這,一個級別的厲害?!
就相當于兩個第一,一個是全班第一,一個是他媽的全省第一。
一個水平???
而江困就在他們的錯愕中走回房間。
她其實,等這一天等得也很久了。
江困想說。
想對每個人說——
我不是心理變态。
游戲玩得挺好的,學習,也能給你們學明白。
給我閉嘴行麽。
……
游戲對面的李太白已經把人殺到了這邊的中路,就是在搞人心态。
那個最開始帶的瑤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沒再跟着他了。本來是想讓這人帶着自己升段的,沒想到這人帶着自己摘一路星。
實在是玩不起。
江困操着一手的娜娜,在調了一下視角之後就帶着月牙,奔着中路去了——
事實證明。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的Sleepy,永遠是你的野爹。
世人無數次的鑽磨她的打法,研究她的技能,推翻、更新,在這個人重新回到游戲之後,猶如竹籃打水。
技能可以學,但反應速度學不來。
天才永不落幕,Sleepy永遠都是神話。
待李太白死後10秒鐘過去了,蘇豫都還沒有反映過來。
唯一的視野交給了底下的交流窗口。
【給室友一刀[娜娜][全服]:聽你的。】
?
蘇豫緩緩地打上去了一個問號。
下一刻。
紅色對話框又彈出來了一條消息。
【給室友一刀[娜娜][全服]:那,我鯊你幾次,就給我室友幾刀叭】
蘇豫:“……”
不僅沒被你搞得了心态。
甚至還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Legendary(超神)!”
——我方娜娜第七次擊殺對面李太白。
等到江困第六把進入游戲之後,發現匹配不到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應該是有點被殺怕了。
她本來以為,是個男人至少能堅持到十把打底呢。
……還是這人不太行。
安綏第三,怎麽就這點承受能力啊。
江困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匆匆結束了手上的這把。
時鐘已經指到了淩晨一點半。
今天許恣沒有回來的跡象,屋子裏莫名其妙地冷清了下來。走廊裏偶爾傳來電梯聲,江困都會把游戲的音量調低一點,聽它落在十樓,或者是降在附近。
可能是殺人如麻了。心思到處飛,飛到了不該到的地方。
想起來了麻煩的人。
江困把光耀退出去,瞧着天花板放空了幾秒鐘。
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那,我鯊你幾次,就給我室友幾刀叭。”
江困:“……”
她腦袋停頓了一下。
然後猛然一個打挺坐了起來。
剛才殺了這個人多少次?
有沒有十次啊?
有的吧。
十五次都差不多了。
是不是得把之前那幾把都算上啊……
江困想到這裏,好不容易蘊釀出來的一點困意盡失。
她又把手機掏了出來,點開了戰績。
九月的夜在盈虧的月色裏搖曳,光輝透着落地窗與屋裏的人膠着。
知名一流大學數學系高材生江某。
正在對着幾個戰績,絞盡腦汁地想讓它打破數學規律,無中生有。
最好,成倍增加。
……好多給她室友幾刀。
翌日上午十點,許恣一身疲憊地從教學樓裏出來。
昨天合作小組讨論過了火,五個人坐一桌一談話就談到了淩晨三點。分配任務,再獨自查找資料完成。
光是這兩項就能折磨的人搭進去一個通宵。
許恣參與讨論之前就在微博上到了個歉,遺憾自己今晚無法直播。
又在早上八點,一個電話打給了計傾然過來當個司機。
雖然計傾然起床氣極重,但許恣的話他不敢不聽,還是不情願地過了來。
大不了,一會就拽着許狗一起睡呗。
但他在學校一教看到許恣那張俊朗矜貴的臉,還是笑得有點無奈。
這看上去比他這個早起都精神,需要接送?
“你沒開車?”計傾然過去示意許恣跟他走。
“開了,”許恣步伐穩健地走下臺階,簡練道,“不想疲勞駕駛。”
計傾然:“……”
他為什麽覺得現在他更像一個疲勞駕駛。
十點出頭的陽光已然沒了清晨那樣耀眼,整個校園都處于種一派祥和的氣氛中。
計傾然打了個哈欠兒,從安大的小道駕駛出去。
許恣便坐在副駕,拄着半張臉假寐。
半晌,計傾然也不知道許恣是睡沒睡。冷不丁的來了一句,“老許找我了。”
車裏空氣都是粘稠的,許恣綿長的呼吸就在這句話之後稍稍一滞。
沒等許恣問,計傾然就直接說了。
“你那‘合租計劃’,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還信多少。”計傾然說,“跟我說的意思,就是先試探你一波,要不要把人帶回家給他過過目。”
許恣:“……”
“你也知道老人,他思想封建。不過看人也準,他們見過多少呢,估計你把你那個小土書呆子給他一看,他就能知道你現在跟他耍什麽貓膩。”
“……”
小土書呆子。
許恣沒聽進去別的,就記住了這五個字。
聽這個稱呼,就知道這兩天計傾然沒少逛他的微博超話。
已經被生活中的忙碌所淡化的東西,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被燃起小芯的炮竹。
網上之前的所有情緒積蓄,在這一刻都幾乎要爆發。
先是從鼻息中露出去一氣。
然而思緒全都交給了昨晚的數學論題,本來罵人毫不卡殼的許恣,現在腦袋裏面突然放了空。
而計傾然已經熟悉了這個開場。
接下來,無非就是什麽損人利己,高深莫測,能讓全網噴子記入到自己小本本裏的言論。
他也深吸一口氣。
卻怎麽也沒想到許恣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許恣語氣稍稍暴躁,帶着些許的不耐煩,甚至仔細聽能聽出來言語裏不符合這人水準的小傲嬌——
“你再說。”
你不許再說。
不許再叫人家小土書呆子。
“……”
計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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