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聽懂了?給吱個聲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人調侃過up主不覺以後一定不是個疼媳婦的人。
游戲遇到小姐姐連搭讪的念頭都沒有,開口就能凍死個人,又冷又傲,仿佛與生俱來地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
初良說他長了個“克媳婦”的樣兒,也不算毫無根據。
說得多了,許恣聽得都有些習慣了。該不在意還是不在意,他一個字兒都沒往心裏去。
因為他大概也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麽一天。
其實這時候他卻是溫柔的。
手順着江困的臉頰撫過去,滾燙的唇攜着不易察覺的急促覆蓋,氣息交錯。
江困一時間忘了閉眼,大腦一空。
可等許恣稍微錯開,江困還是意識跟随身體,仰起頭又蹭了過去。
不落少年人地青澀,帶着成年人該有地急躁,缱绻着,暧昧着,無拘無束着。
兩個人藏匿在黑暗裏。
全世界都可以知難而退。
江困的記憶忽然就隔三千裏飄回了長寧。
飄回了那幾年,自己縱容自己放蕩的日子,比開始學習早一點,比認識徐小晴早一點,比Sleepy成為衆所周知還要早一點。
世界都還是她的。
她肆無忌憚,也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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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裏,暴雨如柱。
江困剛剛搬到長寧,幾乎是帶着報複性的心理,把所有東西都留在了那套跟她媽媽住過的老房子裏。
唯一帶過來的,就是她媽媽的首飾盒,上面的雕花精致。其實那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就是覺得怪好看的。
這就導致很長一段時間,江困的衣櫃都是空的。
能放的只有幾件來這邊随便買的T恤和襯衫,剩下的大部分空間,都留着裝江困這個大活物。
只不過她不是縮在櫃子裏,而是半仰着。
兩條腿放縱着疊搭,在半燈光一半黑暗的空間裏,滑動着手機的屏幕,帶着叛逆的張揚和不羁。
她在雨夜裏匹配到了一個人。
一個沉默寡言,又桀骜不馴的人。
他的名字比較好認,亂七八糟的一堆亂碼,既有數字又有符號,仿佛一巴掌摁在鍵盤上,出來什麽叫什麽。
随性的要死。
貌似還是個自己單排上分的孤兒,拿着法師跟她打了一局下來之後,不知道是手誤還是故意的,加了她的好友。
然後在江困開下一把的時候邀請了她。
女孩子穿着校服,叼着跟棒棒糖,牙磨在白色的小棍子留下一排印兒。
她第一反應是回憶了一下剛才她幹了什麽。
想了半天,她還是那個會自說自話,偶爾讓人清個兵打個龍的小刺客。沒有什麽高光時刻,要說有……頂多是越塔強殺了個對面小法師。
唔。
好像替那人擋了一下防禦塔的攻擊?
記憶有點兒放空。
等江困回過神的時候,第二局游戲已經開始了,泉水裏只剩下她一個。
最近她在練英雄,一個操作度很高的刺客玄策。帶着條長長的鐮鈎,不僅能快速地帶起全場的節奏,并且擁有極強的團戰刺殺和收割能力。
江困這些天玩他都上瘾。
她先滑動了一下屏幕,看一下那位亂碼哥玩的什麽英雄,結果在中路發現了他。
玩得還是一個法師。
江困曾經也被這樣加過好友,邀請過,但都是一些可愛的小輔助,法師還是頭一遭。而且如果自己記憶沒錯亂的話,這位剛才打得也不算太差,沒必要讓她帶着打。
正百思不得其解。
交流區有人問打野是不是挂機了,江困下意識在麥克風裏說了個“沒有”,立刻朝着野區連跑帶跳。
卻想起來了這幾個隊友可能沒有開麥克風,只好騰出來一點時間又打上“沒”字在裏面。
窗外雨聲陣陣,雷聲轟鳴。游戲裏的音效幾乎可以覆蓋所有微不足惜的動靜。
包括那個人的呼吸聲。
只有當江困嗦着棒棒糖,習慣性地點進菜單後,才發現五個匹配的隊友,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開了麥。
別說,江困當時還挺驚喜的。
她屈起一條腿,口腔裏糖碰到牙發出清脆一聲。江困在頻道裏問那個人:“你開麥怎麽不說話?”
等多年以後,江困再想起這件事時,她或許意識到時過境遷,兩個人在現實中相遇的時候,也說了接近一模一樣的話。
那個人的回應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說:“打你的。”
言外之意,把嘴閉上。
江困:“……”
行,可以。
她玩打野這麽多久,都是各種求帶求起飛。
就沒遇到過這麽說話還邀請人的。
某野王氣得對屏幕點了點頭,越看自己隊伍裏面那法師越不順眼,頻頻出現在中路,位移着吃了他好幾個血包。
最開始那個人還能裝作不在意,後來就不行了。
只見游戲中名叫Sleepy的用戶,逢亂必出,沉默着把游戲帶成了別人跟不上的節奏,用速度把對面玩成了打地鼠。
還不讓秀一波操作,甩着玄策的鈎子,把對面英雄摁在我方法師臉上血虐。
“……”
這種近似炫耀的幼稚手法,弄得法師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最後只輕輕地平A一下,混了個助攻。
一局贏得輕而易舉。
對面都到後來被殺的有點麻,幹脆投降了。
江困殺得也挺無趣,在頻道裏留下了一聲“哼”,嘲諷意味十足。
只不過沒嘲諷對面,嘲諷的是輸出第二的法師。
這要是有人聽到了,估計得想一下這位是不是哪有點問題,在這裝個什麽勁兒呢。
但是幾秒後,聽筒裏傳來了一聲很低很沉的輕嗤。
正巧趕上對面水晶被打爆,系統女聲那個“Victory”已經說了一半。而我方打野江某傻住了,她覺得絕對不是自己耳朵的問題。
她咬碎嘴裏的糖。
……
嘿呦。
還挺不屑?
咱家法師還真是臭講究,看來是被帶飛得不是很爽。
于是下一把江困二話沒說把那位亂碼哥拉進了戰隊。
進房間說得第一句話就是:“不服?”
“……”
還沒回應,江困覺得那空氣中的靜寂就像是一種無聲地質疑。
第二句話脫口而出:“打到你服。”
“……”
當天晚上,江困就像跟這人明争暗鬥一樣,在峽谷比着誰拿的人頭多。
但法師的收割能力還是不如刺客的高,直接讓江困連着拿了六把的MVP。
兩個人全程都沒怎麽說話。
江困曾經看着對面刺客把我方法師虐殺到殘血。在對面以為這個玄策站這兒是挂機了等着把人頭雙手奉上時,她把對面刺客直接勾走摁在自己的塔裏反殺。
宛如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旁觀者。
然後很好笑的一幕出現了。
她親手,護送着,目送着,自己的小法師回城。
“我們法師回城的藍光都是好看的。”江困微笑着感慨道。
“……”
可惜亂碼哥也不是吃素的,搶了她兩次藍buff後,眼睜睜地在草裏看着她被四個人圍剿。
等我方刺客死了,又把對面幾個弄得半殘不殘的,他才趁亂從後面放了一手控制——
四殺。
而後回了一句:“我們打野的buff也好用啊。”
江困:“……”
到後來,兩個人是無聲地對抗。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都得吓死一片,好端端的兩位王牌玩家,在一個隊裏面靠起內讧連勝。
挺牛批的。
只不過走向越來越不對了。
事情是從玄策被三個人追開始。江困一邊滑着操作杆,看到草裏殘血回城的法師,幾乎沒有猶豫地沖了過去。
讓對面買一贈一。
麥克風傳來了一聲把手機放下,和男生好聽的笑聲。
很悶。
既無奈,又貌似覺得有點好笑。
本來江困也不應該因為這手黑歉疚煩惱,但這局局勢因為這一遭徹底逆轉,法師壓根兒發育不起來了。
而排位局越到後面遇到的高手越多,這把對面那個輔助奶的就特別狠,江困前一秒把人打沒一半血,轉一圈回來滿條了。
吃力。
江困自己都沒發現,開始刻意地躲着法師走。然而沒什麽用了,這把大概就算是團結起來也贏不回來了。
法師連續三次在中路被蹲,基本上留下個技能就躺屍路中間了。
江困一邊打野一邊吸血,在對面各種壓迫下,覺得哪兒……有點不舒服。
法師再次複活。
他這回沒走支援,上路有三個人在拉扯,他看都沒看,扭身就奔去了龍坑。
江困正要飛去上路,就發現了他方向的不對。
等視野暴露出來,江困倒吸了一口涼氣。
左上角的地圖裏,三個紅色的圈對着一個我方藍圈。
——他發現對面在打龍了。
江困不受控制地一澀,加快了去支援上路的腳步。卻有個憋屈的想法頻頻冒頭。
他知道有人在打龍。
他早就發現了。
他挂着麥,沒閉上。
他不說。
……
當我死的?
游戲中玄策腳下一頓,忽然甩了技能折返回去,在路上抓了對面一個殘血的射手,帶着一身血氣地摘了大龍的頭。
亂碼那位法師看到自家打野來了,也不再逞強,回身想跑。
這個時候,對面的刺客忽然一個技能沖了過來!
接近滿血。
只要一刀,就能要了36點血的法師。
調到這個視角的人都捏了把汗,一般這種都差不多就是涼了,在對面強大的刺客面前,就像一只蝼蟻。
然而,一條淡藍色線在後面以超過兩個人的速度接近了過來——
他們還在一股腦地沖着,那條藍線超過兩個人之後,猛地一收!
兩個人這才看清,這是玄策的鐮勾。
只不過看清的時候已經晚了。
玄策被激發出強制位移,兩個人的場面瞬間變成了三個。
“砰!!”
一個背摔。
剛才那位滿血的已經被摔出去了攻擊範圍。
游戲裏的一堆亂碼的法師,還有名為Sleepy的刺客,就像忽然湊近說了什麽,然後刺客就跟着鈎子反沖了回去。
短短幾秒。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極限營救。
屏幕上的法師似乎都有點怔愣,這個距離明明跑回泉水更快一點,但他還是随便找了個草摁了回城的鍵子。
耳機裏伴着大龍專有的背景音樂,還有少女一聲清脆的“喂。”
或許欠人情的感覺都挺那個什麽的,亂碼哥在沉默許久也難得地張了口:“我在。”
沒想到江困直接就接了上話:“你知道就行。”
還沒等亂碼哥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下一句話,就這麽沖了出來。
仿佛就是游戲中兩個人在剛剛湊近說話的短暫幾秒,臉貼着臉,對着耳,雜糅着少女藏不住的狠勁兒。
“你可以靠我。”
“多一點沒關系。”
……
江困連推了對面兩個塔,趁着自己方肉盾沒死,又在對面老家殺了幾個。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她在法師從泉水趕過來的時候又壓抑不住地道。
“聽懂了?給吱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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