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您的特別關注Sleep……

對于光耀大部分玩家來說,這些天都是上號抽大獎的日子,但對于這圈子裏的人別有意義。他們陪着游戲一路走過來,見過它由敗轉盛,也罵過這傻逼游戲腦殘二百五。

但四年過去了,手機裏還是擺着這個圖标。

倒也是情長。

安綏天氣雖冷,但來的大大小小主播,都跟是火力特別旺盛似的,穿得不是露胳膊就是露腿的,反正走完紅毯進場也是暖和。

前一波人馬是櫻桃直播平臺,走過去一小片女孩子,有的帶着貓耳,有的直接cos成了游戲裏的某幾個英雄。

許恣就跟在他們後面,身邊帶了個被圍脖捂得嚴嚴實實地“助理”。

“助理”盡職盡責,帶着能遮半張臉的墨鏡,又用圍脖把下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亦步亦趨地跟在了許恣後面。

許恣三番五次習慣性地想把人往自己旁邊扯,卻被“助理”大逆不道地在暗處打了回去。

還被厲聲威脅:“你別管我!”

許恣:“……”

他在門口的大簽名板上落下“不覺”兩字,回身把筆遞給“助理”,問,“簽個名?”

“助理”在墨鏡後面瞪他。

“捂得這麽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明星。”許恣又把手收了回來,放下筆在旁邊臺子上。

“……”

這當然不是明星。

是某位不願意透露面貌的知名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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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困到底還是跟了出來,也不能在車裏呆一晚上。照安綏現在這臘月寒冬的天氣,等許恣回來人都凍傻了。

她借着之前許恣擅自把自己照片放在網上,以至于她現在害怕被人認出來然後挨罵的理由,裹成了一個不起眼的粽子。

也不算說謊吧,江困安慰自己,她确實害怕被人認出來。

畢竟兩年前她也是作為特邀嘉賓,來參加過二周年的線下見面會。雖然不确定當時的玩家們今天還能不能到場,但怕就怕遇到熟人,尤其是記憶力好的熟人。

好在今天大部分正常主播都帶着口罩,一進場江困反到融入其中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過長廊,牆上被挂滿了令人懷念的照片,還有個小區域專門寫光耀游戲的創作歷程。

許恣一只手插着兜,走得不快不慢,江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

從下車到現在,江困最意外的還是許恣的反應。

他在聽說這麽不靠譜的理由之後,竟然沒有什麽質疑,還好心的把自己墨鏡給了她。

感覺有點不安。

但江困也不好多說,難道要問他。

我都這樣了你為什麽不懷疑?

你不會知道了什麽吧??

……

這不是有毛病麽。

江困沒這個膽量,只想把今天的日子混好。

身後傳來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而後,許恣從後面彎了腰,被一個看上特別年輕的男孩子勾住肩。

“爹,你咋來的這麽晚?”

許恣看到來者并不意外,不着痕跡的摘了他的手臂,不鹹不淡地說:“家裏出了點事兒。”

那人眨了眨大眼珠子:“啊,出什麽事兒?”

“也沒什麽大事兒,”許恣說得坦然自若,“就是家裏那祖宗,纏着我不放。”

“……”

身後的“助理”突然劇烈咳嗽。

江困以拳抵唇,這些天她也做了不少功課,認出來面前這位就是另一位up主胡椒,也是曾被她認為成“女主播”,在游戲裏亂殺的那個。

“你是真他媽處對象了不知道哪邊是北了,”胡椒咬牙切齒,不敢多罵,只好給了自己兩句,“我也是欠!”

許恣淡淡一笑,沒否認,目光卻落在他身後。

胡椒也像是才注意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捂得跟沒長臉似的,問:“你帶來的?”

許恣點頭,“我家——”

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江困立刻出現,“咳咳!”

許恣全然不在意,又重新說,“這是我——”

“咳咳咳……”

“這是我們家——”

“咳咳咳咳咳咳……”

胡椒:“……”

現在不知道這是他們家誰,但好像是有點卡痰。

他聽得着急,轉身關切道,“需要去衛生間嗎,前面左轉。”

江困順臺階而下,跟他倆揮了揮手,低着頭就跑了。

見面會場人山人海,江困朝着沒人地方去,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個人,還有好幾個cos的姐姐說着游戲裏的臺詞朝她過來。

江困看到了自己最喜歡英雄的cos,但也強壓住了好奇心,藏進了會場的零食區。

桌布上都畫者游戲裏的情侶英雄,果盤被細心的放置在英雄手部,整體看上去就像被裏面的人端着一樣。小袋的零食散落在空白的部分裏,顏色都是照着皮膚挑選的,填充了剩下的背景。

江困随手拿了個蘋果,走在沒人的地方自己啃。

透過墨鏡,繞過人群,每每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她都忍不住低下頭,心裏酸疼一陣。

自己當年也算得上不告而別吧。

現在見到了,又怎麽好意思湊到人跟前去打招呼?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小九那樣,能這麽去包容自己。

江困垂頭喪氣的小口咬蘋果。

他們會怪她的吧。

怪她這麽久杳無音訊,就算真的回來了,又有幾個能歡迎自己的?

恰在這時,旁邊沙發上突然傳來一聲應答,“肯定沒有幾個!”

“……”

江困的步子一頓,後背輕輕地磕到了沙發檐,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走到了休閑區,最早來的一些嘉賓已經坐在這裏聊上天了。

站着的、坐着的,各有幾個;奇裝異服的、妝容奇怪的也全都有。

江困不知不覺的站在一側,在人堆裏也不算突兀。

她安靜地咬着蘋果,推着眼睛看剛才那聲的來源——一個帶着棒球帽的男人,看不出來具體年齡,只能聽得他歲數大約也就20出頭。

他繼續說:“沒有幾個沒受她影響,你看那Ahh隊的GUAN,前幾天平臺杯被玩的那手刺客,你別說,我隔着屏幕都聞到了一股Sleepy的味道。”

一旁忙有人複合,“欸對對對,那出招223A,秒換名刀,就是Sleepy當年一場比賽留下來的技巧,誰不承認?有人之前見過麽?”

聽到了自己名字,江困不由自主地心虛,忙把吃得差不多的蘋果放下,用圍巾遮了遮臉。

又不忘稍加思考,原來平臺杯已經開始了嗎?

她哥心還真是大,不好好在家練習,還跑這兒來。

一群人還在談論。

“就不說別的,經典偷家。”一個女孩子铿锵有力地說,“這四個字,夠不夠?”

“太夠了,前幾天那個BI隊也偷家了,經典詠流傳了嗎?”

“人人都想變成Sleepy啊,只有Sleepy不想當Sleepy。”

“一個神話需要另一個神話來代替,現在的刺客都走老路子……一點創新都沒有,她覺得她走幹淨了,利索了,學習學到清華北大去了,實際上狗屁,她留下的都是根深蒂固的。”

“那也不能說人家白瞎,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再說,就算真回來了,你覺得她是再創造一次奇跡的可能性大,還是把自己名聲搞臭大?”

“不過我想她了。她改變了這個游戲,她為什麽不負責?”

“兩年了快,再見到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人家說不定已經結婚生子了,在城市哪住的好好的。”

“我還是沒懂,她是個那麽喜歡打游戲的姑娘,幹嘛非要去學習?哪條出路不是出路啊。”

……

江困聽到最後已經有點麻木了。

只剩下兩句,被洗幹淨拎出來,也是純粹,也是直擊心靈——

“诶,聽說你見過Sleepy真人,她好看嗎?”

“特別好看,真的。唔,就像前幾天談論很火的up不覺對象,那麽好看。”

江困沉默着離開了。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她一身的死血在這一刻都像是沸騰了般,熱度充斥着她的眼眶。等到了會場門口,她像是終于繃不住了一樣大顆大顆地落下。

突然就,不想再藏了。

她想回去站在臺上,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Sleepy。

有意思麽?東躲西藏。

一走了之了,留下這麽大的爛攤子,你心氣怎麽這麽高啊……

你怎麽這麽,自以為是。

江困壓抑不住抽泣聲,墨鏡撐在額頭上,她悶在圍巾裏哭出來了兩圈水痕。

就現在吧,現在就回去先跟那桌人攤牌。

告訴他們。

我就是Sleepy。

我在這聽半天了。

我就是不覺那個對象。

誰不服solo。懂?

就在江困轉身的那一刻,手腕就被人攥了個正着。

緊接着人被翻了過來,正對着面前的人。江困下意識地掙脫,“你給我放開……放開。”

可卻被一個力道帶進了角落裏,緊接着,自己名字被喚了出來。

“江困!”

江困這才怔怔地擡起頭,渙散的眸子緩慢地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

“……哥。”

“我找你半天了,你在——”這時候,江困眼角兩串淚珠滾落下來,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許恣手心。

許恣心肝脾肺疼成一片,焦急的心情被溫聲取代,“怎麽哭了?”

“我。”江困抽泣到話不成話,“我想回去。”

許恣用指腹輕輕擦拭着她的眼角,還以為他說的是想回家,“好,咱們這就走,不呆了。”

江困想解釋,“不是……”

“不怪你,是我呆不下去了。”

“……”

許恣眼底閃過淡淡的煩躁,他一邊說一邊帶着江困從後門扯了出去。江困拗不過他的力氣,只是憑着意識從他手裏抽離。

最後手怎麽松開的不知道,總之冷風一吹,人就清醒了。

江困像那湖面上的木板,随着人向前挪着步子,感覺靈魂出了竅,忽然就放空下來。

她感受到許恣情緒不對的點,卻也沒有問的想法,一上車就把墨鏡摘了下來,閉上眼裝睡。

車馳騁在夜色中,兩人各有心事,默默無言。

江困也不知道被戳了哪根筋,想起來了那時候沈梓佳出事後,站在人群中的自己。

也算得上是撥雲見日,窺見天光。

那時候想什麽來着。

啊,對——

我的存在該是滾燙的。

而不是飯後談資。

而不是活在猜測和流言裏。

回到家後,江困是怎麽掙脫許恣的手,怎麽走回的屋,怎麽洗漱怎麽換的衣服,她一概不知。

只是睡了。

身體和心理上的疲勞席卷而至,讓她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陽光從窗外斜照入室內。

屋子這些天屋子被許恣照顧地很好,江困睡了一覺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側耳一聽,許恣那邊正談論着什麽。

不隔音的屋子能聽見許多話。

他聽見許恣的聲音沉沉地響在隔壁。

“關我什麽事?”

“她敢這麽做,就是能承擔得起違約金。”

“那就棄權。”

棄權……?

确定自己沒聽錯,江困本就惺忪的睡意煙消雲散。她坐起來,走進浴室。

浴室環境好,回音重,她能聽得更清晰一點。

“哈……”

“什麽叫‘先跟她在一起’,我有對象,聽不懂?”

“不可能。”

……

電動牙刷嗡嗡地響,她總算聽明白了,許恣那邊應該是出了什麽意外。

她濕着手掏出手機,立刻點進去了直播間。

此時的彈幕滿屏飛,她只看明白了現在是平臺杯的半決賽現場,而因為許恣這邊zsca戰隊出現了一點變故,導致比賽被迫向後推遲了半個小時。

江困吐掉嘴裏的水沫,又進去了不覺的熱搜。

最頂上的一條,就是現在的情況。

覺爹的小軟輔:

[據知情人士透露,昨天光耀四周年線下見面會,b站up主丫丫跟up主不覺告白了,結果慘被拒(畢竟我們覺爹也是有對象的人嘛,不能搞這個)。

然後!jrm!震驚我三觀的來了!這個丫丫現在逼着我們覺爹同意,不同意她就不出現,比賽就沒法進行。不覺在那幫野王名聲多差你們不是不知道,現在好了,連人都找不着。]

底下吃瓜群衆一片片,大部分都在說看丫丫那樣,實在是不知道她還能玩這一手。

江困看着也不太舒服,但第一時間還是覺得她哥做的挺對。也銜接上記憶,明白了他昨天晚上為什麽有點煩躁。

難怪。

然而剛想跟着罵一兩句,就突然反映過來了什麽。

一個不該有的想法,突兀地出現在腦海裏。

所以,現在不覺他們隊,缺個打野?

她把手機放進兜裏。

對着鏡子看了自己三秒鐘,視線從左邊的眸子移到了右邊,最後落在了自己骨節泛着淡粉的手上。

攥緊。

她出了門。

如果是往常的話,被她哥警告過的事她不會再犯,無論在一起還是沒有。但現在似乎有起床氣加成,她一手推開了許恣的房門。

許恣還在打電話,跟江困對視一眼後,第一反應是用眼神暗示直播還開着。

江困也看到了。

于是下一步又出了門,從餐桌旁搬進來了個椅子,放在了許恣的電競椅旁邊。

“……”

許恣突然就沉默了。

下一刻。

在直播間的急的頭皮發麻的觀衆,都看見了屏幕前出現的女孩子。雖然不着粉黛,卻又白又淨,好看得不想是真人。

還沒等彈幕的問號刷起來,更令人驚奇的事情都發生了——

她把主播關上的麥克風打開了。

同時,直播間傳來一道少女清澈的聲音:“讓我試試呗。”

“……”

意識到這是那個長得好看點,但是還是不覺那個小書呆室友兼對象,彈幕瞬間罵得狗血淋頭。

【別鬧妹妹,不要以為你長的好看我就不敢罵你】

【這游戲現在什麽人都想玩了??】

【你還是适合看書吧妹妹。】

【注意場合明白啥意思不?想跟你對象雙排換個時候。】

可女孩子鏡頭前的人,只是平靜地從兜裏掏出手機,臉上寫着認真,似乎真的想加入這場游戲。

忽然就有粉絲看不下去了,問。

【也不能這麽說,要不你試試輔助?先上邊上玩明白這個行嗎??】

江困眼巴巴地看着這條彈幕:“……輔助不會。”

立刻就有人跟上。

【呵(:那你會玩什麽?】

江困考慮了一下,無辜道——

“刺客。”

這兩個字讓直播間裏的人笑得更歡了,在這說延遲了半個小時值了,看到這麽一出戲。

【這就是普信女嗎,可笑死我了】

【不會因為跟我覺爹打沒被罵所以就以為自己是個牛逼刺客了吧】

【還是回爐重造。】

【冒昧問一下,您知道什麽叫做名刀麽。】

【orz覺爹快把人領走吧】

……

然而他們覺爹,在鏡頭外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感受到,江困掏出手機,登陸賬號,這個動作是深思熟慮的。連抖都沒抖一下。

心跳聲一聲接着一聲,起起浮浮。

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可還是在自己手機一句提示音下,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止。

不止他一個人,所有在直播間裏的人,直播間外的打開光耀游戲的人,還有平臺杯現在的比賽選手,不約而同。

提示音就像浪潮一樣洶湧而至,亂的讓人聽不出來一句話的連貫。

網絡在被迫停滞。

最後,不知道哪位解說員的手機,在幾秒後才延遲出來這兩句話是什麽,在所有的直播間裏清晰、幹脆——

【系統提示:您的特別關注Sleepy上線了】

【距離上次在線時隔58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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