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英年早個婚
在Sleepy退網的一段時間裏,許恣玩游戲玩得都有些渾渾噩噩。
他的想法和大部分人不一樣。
那天江困猜對一半,猜對了開頭和結尾,沒猜對中間。
準确來說,是沒猜到。
當時許恣确實是因為一些事情拿游戲消遣,遇到了Sleepy純屬意外,心情被調節也是意外。
發現自己有點想她了,還是意外。
等許恣忙完收尾工作,準備再跟游戲中女孩子玩上個兩天,或許……或許還可以勉為其難地認識一下。
可他帶着期待點開光耀,面對的只是Sleepy永遠灰色的頭像。
他那時候竟然慌了。
手指尖的酥麻緩緩向上爬,許恣第一次知道這種什麽也做不了的感覺,叫“無力”。
本以為事情毫無轉機,他的眼睛卻在發現Sleepy主頁裏10w的點贊那刻亮了起來。
這個數目放到現在必然是平平無奇,但在那個時間點是少有的。許恣界面一轉,在百度裏打進去了她的名字。
高高懸起的心又狠狠落底。
他這才知道那個女孩子不是什麽随便匹配的普通玩家,不是民間高手,她是光耀游戲打野的神。
不過……已經退網了。
大概人都有個毛病,會在失去什麽東西之後,仔細去想着它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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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恣就是這樣,打開b站進入Sleepy的名字,一遍一遍的看着她發的剪輯,企圖再得到她的消息。
他瘋狂也倔強。
和現在他做的事一樣——
第十四遍把剛調出來的剪輯撥回去。
“……”
看到這個舉動的江困終于忍不了了,草草應付了兩句主持人,而後關掉攝像頭。卻因為不太會銅鼓許恣的設備,讓她接下來的兩句話漏進語音裏,告知天下。
“哥,別看了,給點吃的吧。”
“一會我手把手教你成麽?”
……
剛剛冷下來的彈幕再次飛屏。
【?】
【???】
【哥???】
【手把手???】
【想聽細節謝謝。】
然後細節就是木凳子向後劃,在地面上留下吱嘎一聲,不覺擡手把麥克風關了。
但因為時機沒掐好,跟着漏去了溫柔到音節裏兩個字——
“遵命。”
此時停留在直播間沒退出去的,都在讨論剛才兩位大佬的操作和配合。大部分是光耀玩家,他們都聽過不覺的名號。
印象裏,他一直都是清冷的,孤傲的,不近人情的,不好招惹的。
反應過來剛才是誰說的話,全場玩家上都吓得主動禁言。
剛才在游戲裏交閃現就夠讓人喝一壺了,現在“遵命”??
???
大哥您還有兩幅面孔呢???
于是當天很晚,微博熱搜還是這樣的。
Sleepy複出啦,熱。
“遵命”,熱。
不覺人設徹底崩塌,爆。
退網野王突然一戰複出,賽場上是熱血沸騰,賽後要收拾的爛攤子還有一大堆。
Sleepy不能白給平臺制造熱度,下午一頓忙乎簽了合同。
現在和不覺四舍五入算是半個同事,但江困滿腦子想的都是“現在好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另一邊丫丫也交付了一部分責任金,本以為自己就算贏不了比賽也能把不覺騙過來,結果不覺一點意思都沒給,反而牽一發而動全身,把最忌諱的祖師爺請出來了。
今晚的“玩脫了”是留給她的。
出租房的電話就沒停下來過,不是江困在接,就是許恣在挂。
首先是施楠楠和邵起哲,兩人特別默契地同一時間打電話,最後誰也沒打進來,争來争去,江困給三人建了一個讨論組。
施楠楠直接撥過來一個視頻通話,還沒等邵起哲進來就問江困:“卧槽你知道我發現什麽了嗎?”
江困舉着手機:“……你發現什麽了?”
還能是什麽,她是Sleepy呗。
她做好被興師問罪的準備,現在一臉淡定。
施楠楠卻說:“我發現你長得跟Sleepy一樣!”
“……”
江困:?
“诶真的,特別像,你去看看微博熱搜你就知道了!然後你再去看下跟她炒了很久cp的不覺,我去,帥得跟許恣似的,果然天下帥哥一個樣!”施楠楠激動壞了,“但人倆跟你倆不一樣。”
江困頓了頓:“哪不一樣?”
“人家兩位是游戲大佬你知道吧,不像你倆,天天學習。”
“……”
江困扯了扯嘴角,剛想說話,邵起哲又進來了。她想那正好,邵起哲不能看不出來,到時候說出來了可以一起嘲笑施楠楠。
然而——
“江困!你長了個野王臉!你要火了!”
“……”
“就那個Sleepy你知道麽,你肯定不知道,一個打游戲特別帥的女生,我去今天複出了!!跟她那對象還一起打游戲,沒給爺帥吐了。”邵起哲幾乎是喊出來的。
“……”
江困服了。
她心說要不你倆湊一對吧,腦回路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個不太正常的遇到另一個不太正常的大概就會相互吸引,兩人在讨論組裏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剛才的比賽。
描述地花裏胡哨,兩位本尊在這聽了都一愣。
話題不知道怎麽,又轉到了之前兩人對江困的猜疑,連開玩笑似的說倆人長這麽像定有點共通之處。
施楠楠:“我跟你倆說個好笑的,我之前真懷疑阿困是哪個深藏不露的野王,幫我對付渣男,我甚至一度懷疑過她是Sleepy好笑嗎哈哈哈哈哈!”
邵起哲:“太好笑了,我跟你說個更離譜的,我之前一度覺得江困玩過光耀,随便一劃就給超神了……我現在有理由懷疑她長相蹭到了Sleepy的光輝。”
“哈哈哈哈哈哈哈,合理!”
江困:“。”
邵起哲又發表言論:“快入冬那陣我還看到她在她本子後面點了一串,當時神叨的,我還以為是上官連招。”
施楠楠:“你說巧不巧,那時候幫我對付渣男那個野王玩的就是上官!”
“還有那天咱們聚會,你是不是也聽着了,我還以為小初說的是江困。”
“我也是!!!”
兩人越說越對軌,就像瞎子一樣在正确答案附近轉悠。江困聽了都扶額。
倒是因為沒時間帶耳機,讓一旁洗水果的許恣聽了全程。
他說:“他們不說我不知道,你還幹過這麽多事呢。”
江困向後仰過去,“我也沒想到啊。”
施楠楠問:“你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我藏的這麽不好。”
“噗,這還代入上了。”
邵起哲樂出了聲。
下一刻嘴角猛地剎住,畫面裏又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帶着黑框眼鏡,自然而然地從水果盆裏拎起一個紅櫻桃,從江困肩膀繞了過去,塞進了她的嘴裏。
手還在旁邊端着接她吐出來的果核。
他嗓音冷淡:“你退網那些日子,天天就跟倆傻子聚堆兒?”
江困:“……”
視頻通話裏的兩個人突然聽懂了,也看懂了——
現在什麽都明白了。
邵起哲頭頂一道驚雷劈下,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卧槽”。
施楠楠喉嚨裏面發出來兩聲哈哈,然後絕望地望了望天,“哈。我現在開心的跟個傻逼似的。”
當天江困他們班班長團支書就和她決裂了。
屋子好容易安靜下來,兩人還有些不太适應。許恣刷着微博,看着現在大衆的各種反應,另一只手也沒閑着,把櫻桃一顆一顆往江困嘴裏送。
江困也吃不出什麽滋味,倚着許恣,往他手機裏瞧。
越往下越無關緊要,許恣大拇指滑動的速度加快。
懷裏一動,江困泡泡袖伸過來遮了他半個視線:“——我再看看。”
許恣半轉過頭,遞了手機:“看什麽?”
“看這個……”江困兩手捏着手機,“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嗎,為什麽都說你喂不飽我飯?”
“……”
還以為看到哪條說操作不對的,原來最關注的還是吃的。
許恣慢悠悠地往她嘴裏又塞一顆:“那你現在飽了麽?”
江困點了點頭:“挺飽的。”
說完才覺得不太對。
這個“飽”字就很有靈性,像是一句提醒,江困腦子當啷蹦出來了五個大字“飯飽思淫.欲”。
她又縮回了許恣懷裏,姿勢沒變,人思緒卻亂了套,目光再沒轉過。
這真不能怪她。
一覺睡了10多個小時,起來打一場比賽冷靜冷靜,又吃了頓飽飯,現在她腦子比誰都清醒,能背一套大悲咒。
許恣身上的味道在此刻越來越明晰,清新幹淨,雜着嘴裏水果的甜膩。
無形中像是個催化劑。
江困想法越來越跑偏,許恣這時候卻開口把她拽回神。
“你那兩年,就學習嗎?”他平靜地問,卻掩蓋不了眼底的情緒。環着人的手臂收緊,似乎還沒徹底接受事實。
江困愣了一愣,“……算是吧。”
許恣側過來:“算?”
“咳。”江困那股邪火在許恣的話裏滅了,終于勉強放在腦後,開始回憶這兩年她是怎麽過來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什麽人的大腦只開發了10%,剩下的都是潛力,我就想試一試。”
許恣皺了一下眉,掃興道:“那東西沒有科學依據。”
“那也沒關系啊,那時候信就行了。總得有點精神寄托,你覺得自己一個人能熬下來嗎?”
江困的目光介于“專注”和“游離”,讓人一下看不出她是帶着什麽樣的心情說出來的這句話。
總歸是不可能那麽灑脫。
一個小姑娘,明明已經在年紀輕輕有了功成名就,卻非要重置一遍,在獨自一人的巷口一頭走到黑。
許恣有多想問,你當時害不害怕。
害不害怕輸?
他問不出口,光是想想就夠讓他呼吸不暢。
許恣盯着她一會兒,擡手把人撈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沒等江困腦袋回血,嘴上就被來了一口。
江困懵了:“你幹什麽?”
許恣所問非所答:“我想,要是科技能再發達一點,我當時就該順着網線爬過去,把你拐來。我又不是你爹你媽,我不管你學習好不好,玩游戲厲不厲害……開心就行。”
開心就行。
這四個字有點太輕了,卻讓壓在了江困許久。
她把手垂下,正好落在了許恣的,被反過來抓在胸前。抵着,許恣的心跳聲順着感官傳到江困耳邊。
伴随着他接下來的話。
“你呢,也不用太感謝我,英年早個婚就差不多兩清了。”
江困目光變得有點木讷,是察覺到咫尺那人神态裏的認真。
“江困還是Sleepy,你說的算。”
漆黑的眸子半垂,從江困敞開的領口看到鎖骨,又到兩片薄唇,到眉骨,像是要侵占她的全部領地。
他剛才話說得多潇灑啊。
唯獨最後一句卻是啞聲的、卑微的,像試圖在江困那些歲月裏擠進去的一束微光。
“結婚證旁邊寫我名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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