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捏陶

聽着自家老頭子這毫不矜持的聲音, 溫灼皺了皺眉:“什麽林氏陶塑?”

陸才幾人面面相觑,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作為當事人的林蘊青也一臉茫然, 搖了搖頭。

溫灼好奇心不重, 他輕輕掃了一眼林蘊青,便沒有再說話。

村裏娛樂活動不多,加上今天幾人幹了一天的活兒,都沒什麽精力再去鬧騰。

林蘊青洗了澡之後就打算回房睡覺。

“我要跟蘊青住一個房間!”舒清說着就往房間走去。

陸才跑過去擋住了門口:“蘊青跟溫大哥住, 你湊什麽熱鬧?”

舒清直接推開他的手臂:“我要跟蘊青探讨捏陶的事情,我們住一起方便,溫灼對捏陶又不感興趣。”

“蘊青明天是幫溫大哥捏陶, 又不是幫你捏。”趙焉把他拉了回來, “你睡客廳,懂?”

“蘊青……”遭到圍攻的舒清撇起嘴,轉頭看向林蘊青,“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嗎?”

林蘊青:……說實話,不想,他只想一個人睡。

他扭過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溫灼的目光。

溫灼沒說話,轉身走出門口。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林蘊青有點摸不着頭腦。

最後, 經過一番争吵, 舒清為自己争取了睡在另一個房間, 而陸才和趙焉睡客廳,錢文昂早就回到房間卷起被子睡着了。

林蘊青也有些累了, 正打算走回房間, 擡頭看向門外, 溫灼正站在院子裏,他看了一會兒,感覺溫灼似乎不打算回來,也是,估計他不想跟他一起睡。

林蘊青默默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溫灼順着院子的矮牆,來到了一塊小田邊,田地也許是太久無人打理,如今已經雜草叢生,傳出清脆的蟲鳴。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臭小子,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電話那端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揚聲器傳了過來。

“您不也沒睡。”溫灼忽略他的話題,直接問道,“林氏陶塑是什麽?”

他十分了解爺爺那副德性,自從從公司退下來之後,就開始修身養性了,整天不是侍弄花草,就是到處搜集他心愛的陶瓷玉器。

耐何老頭子半路入門,眼神不準,早些時候被忽悠過幾次,後來就開始學習,結交大家,加上他財大氣粗,被捧得多,眼光又高,能入他眼的東西其實不多。

說到這點,溫爺爺倒是來了精神,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近幾年,夏省文旅部開始重視非遺,組織相關學者和收藏家研究探尋了夏省內的傳統技藝、活動和文學作品等等……”

夏省近幾十年側重經濟發展,對文化傳承的保護力度一直不夠,加上夏省也并非傳統的文化大省,說是要探尋夏省的傳統文化,但文化價值高的東西其實并不多。

在夏省的歷史中,人物陶塑算是最具有地域特色的傳統技藝之一。陶塑并不特別,可追溯到新石器時代,但在先民的移民和交流之中,夏省分支的陶塑發展出了自己的特色,在人物陶塑上有了相當高的造詣,在古代,其地位可與瓷器相當。

可惜後來受到大規模手工業和商業發展的沖擊,加上夏省一直過分追求經濟效益,陶塑技藝漸漸消散在發展的大流之中。

等到人們再想追溯時,相關技藝早已消失。而人物陶塑的技藝一直以來都集中在夏城。夏城是夏省的政治經濟中心,在近些年來大規模的土地開發中,陶窯也所剩無幾。

根據相關文獻記載,從古代便開始為皇家燒制陶塑的林氏陶随着時間的發展也漸漸沒落。後來因為逃難,林氏舉家離開夏城,搬遷至夏省北邊的一個村落。

前些年,專家團隊通過走訪調查,找到了林氏後人所在的小村,但遺憾地發現,近些年的林氏子嗣單薄,唯一掌握陶塑技藝的林烜早已去世,而且并沒有以制陶為生,留下的作品不多。唯一的外孫也在他去世後離開村子,不知所蹤。

林蘊青的歸來,像是意外之喜。

溫灼挂斷電話,擡腳走回屋內。

客廳裏的陸才和趙焉仍然在低聲吵鬧着,他沒什麽心思搭理這兩位,徑直回到房間。

因為白天刷了牆角,室內的全部門窗大開,保持通風。

月光透過窗棂,在床上碎成光斑,灑在林蘊青的身上。

窗外是一片竹林,風緩緩吹過,窸窣作響。村子建築密度低,綠植多,田野也多,沒有城市的熱島效應,即使在夏天,到了晚上,氣溫也有點低,風也是涼的。

躺在床上的林蘊青,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手臂,扯着被子的一角,卷到身上。

皎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臉上,微翹的睫毛像是染上了一層白霜,随着呼吸的起伏,月光像在他身上跳動。

溫灼垂眸看着他,伸出指尖,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微涼的,也許是月光的溫度。

今天新買的床頭櫃被放到了離床稍遠的位置,上面已經被林蘊青擺了一個陶塑,一個抱着線團的橘色貓咪,軟軟地趴着,憨态可掬。

看着小貓陶塑,溫灼不禁想起了林蘊青V信頭像的那只小熊,雙眸暗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

林蘊青不知道,在他安眠的這一晚,驚動了許多人。

第二日清晨,窗外傳來叽叽喳喳的鳥鳴,林蘊青睜開雙眸。

他習慣性得翻了個身,目光被擋住,視野被局限在一個胸膛上。

林蘊青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來,伸出指尖按了一下,熱的。

他猛地縮回手,弓着身往後靠,背抵在了牆上,白牆冰涼的溫度讓他清醒過來,目光緩緩往上移動,是溫灼。

近距離看到這張臉,林蘊青心裏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

這個不同的角度,讓他察覺到溫灼那種勾人心魄的帥氣,五官硬朗深邃,猶如造物主精心雕琢的雕像。

他的目光忍不住一寸一寸地在溫灼的五官上丈量,如果是捏他的話,他能不能用雕刻刀在陶土上勾勒出如此模樣。

正當他在腦海中用雕刻刀在陶土上進行塑造時,溫灼的雙眸緩緩睜開。

林蘊青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被深邃的雙眸捕捉。

“幾點了?”溫灼的聲音有些低啞,雙眼半睜着,帶着些許慵懶。

“不知道。”林蘊青轉過頭,移開目光。

溫灼打了個哈欠,轉身伸手把床頭櫃的手機摸了過來。

“六點半,還早。”說着他又閉上了眼睛。

林蘊青直起身,打算下床。

溫灼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眼睛也沒睜開,問道:“你起這麽早幹嘛?在家裏都沒那麽勤快。”

林蘊青歪了歪頭,才意識到他說的“家”是指在夏城的住所。

“要做早餐啊,還要準備制陶。”說着,他就下了床。

溫灼擡手揉了揉自己睡亂的頭發,放下手臂,不小心摸到了身旁的位置,床單上還是熱的。

林蘊青走出房間,屋內還是靜悄悄的,陸才和趙焉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

他輕手輕腳地走向大門,避免吵醒他們。

還好廚房和洗手間獨立于房子之外,他在外面活動,并不會打擾到屋內的人。

但他的這番良苦用心下一秒就被人破壞了。

溫灼跟在他身後,來到客廳,擡腳踢了踢沙發上的人:“起床了。”

陸才和趙焉根本不搭理他,轉身面向椅背。

在溫灼的暴力叫醒服務下,屋裏的所有人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眼。

“大哥,才六點多,現在還是假期,你做個人吧!”陸才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朝他嘶吼。

“起床做飯。”溫灼簡單地留下一句,就走向衛生間。

他的生活助理憑什麽給這幾個家夥做早餐。

大清早,林蘊青有些無奈地看着這幾個身材高大的人坐在小板凳上,圍着一籃子青菜,正打着哈欠且十分生疏地摘菜。

早餐很簡單,他們煮了一鍋青菜粥,配了煎蛋和蒸肉。

吃過早餐後,林蘊青到雜物房,拿出已經吸水軟化的軟泥,按照配方,把不同的軟泥揉到一起。

“這陶泥的調配是每次都不一樣嗎?”正舉着手機拍攝的舒清問道。

“不一定的,這主要根據作品的呈色來進行調配,比如我這次需要跟膚色相近的暗紅色陶泥,那就按照這個需要去調,這塊陶泥就由白粘土、瓷土、山沙和紅泥組成。”林蘊青一邊揉着泥,一邊答道。

溫灼坐椅子上,用手托着腮,目光始終落在林蘊青身上,其實不止是他,原本還想湊熱鬧的陸才,這時也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着林蘊青手中的動作。

清晨的陽光不刺眼,透過葉縫碎成金光,林蘊青坐在樹下,周邊放着些他們都說不上名來的工具,他安靜地溫和地坐在凳子上,神色寧靜,動作熟練。

也許是制作方式在他們看來過于原始,完全沒有現代的機械化,林蘊青看着像停留在了舊時光,與時代格格不入,與他們也格格不入。

只是突然傳來的腳步聲驚擾了此時的寧靜。

腳步聲急促且伴着說話聲,聲音越來越大。

幾人轉頭往院子門口看去,只見一位衣着樸素的中年大叔領着幾位穿着襯衫踩着皮鞋的人走了過來。

“诶!你們瞧瞧,這正好就是在捏陶呢!這可不就正正好了嘛!這事總算有着落了!”中年大叔瞪圓了眼睛,臉上挂滿了笑容。

他身後的幾人也加快腳步朝林蘊青走了過來。

溫灼皺起眉,下意識地起身擋在林蘊青身側,遮去了陌生人探究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上關于夏城陶塑的內容,我編的,與現實無關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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