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五條惡龍 請禮貌一點點

周兮兮一個人思索了許久，看着吃飽喝足的惡餮打着飽嗝過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他麻溜地丢到後背。

她在他後背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地坐穩，不解地問：“幹嘛？”

惡餮是個急性子的妖怪，看周兮兮這磨磨唧唧的勁，自己先暴躁了：“等你的謀劃，老子都要急死了，算了，老子還是直接把你丢過去！”

周兮兮：“？？？”丢哪裏去？難道是妄聲那裏？這樣好像會死的很凄慘吧。

她一點也不想去送死，想從惡餮身上爬下來，但是沒想到，惡餮看着塊頭大，身上居然有一雙很漂亮的翅膀，一扇，便扶搖直上高空。

周兮兮沒來得及逃走，反而被狂風吹得懷疑人生，直到惡餮的速度停了下來，她才敢睜眼看一看。

“要，去哪？”她看前方都是白茫茫一片，也看不出他的目的地。

剛才他的意思可能是說要去找妄聲，但是妄聲向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沒人知道他安居在何處。

“那個瞎子是魔尊，找他當然是去他的地盤。”

她明白過來，他是要帶她去魔界。

“你認，認路？”周兮兮有點懷疑，他都沉睡了幾千年了，還能找到魔界在哪裏？

“不就是那個地方嘛！”

周兮兮聽他着十分自信的話，勉強地信了。

然後兩人先後到了一處荒郊野嶺，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

周兮兮：“……我信，信了，你的鬼！”

“你都結巴了還這麽兇？”惡餮也很郁悶，“以前就是這裏嘛！誰知道這滄海桑田的變化這麽大。”

周兮兮是不指望他了，她想了下書中一筆帶過的魔界，沒有說具體的地點，只是粗略地點了句在落日最美的地方。

“落日。”周兮兮指了指已經要西沉的太陽。

“你是想說在淵水都？”

周兮兮并不确定，只能說：“可以，看看。”

惡餮倒是比她堅定，帶着她又飛上高空，嘴裏碎碎叨叨地說着：“淵水都的落日之景确實是人間一絕。”

“很，漂亮？”周兮兮有些期待。

“當然，老子當年還摟着姑娘去看過！”惡餮豪邁地笑起來，迎風吹起的毛，逆着光看起來嚣張的很。

周兮兮想着，這只大妖怪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位恣意潇灑的風流人物。

本以為在天黑之前趕不到淵水都，沒想到在太陽殘留餘陽之際，堪堪趕到了。

一落地，入目之處皆是暖金色，來來往往的人慢悠悠地，一派歲月靜好的安寧。

轉身遠眺望去，就能看到一大片望不到頭的海，海平面金光粼粼，吹來的晚風都帶着鹹澀的濕意。

“看，好像真是這裏！”惡餮拽着她指了指随意擺放在路旁的一塊石頭。

上面鋒利地寫着‘兇神惡煞’血紅的四個大字，乍一眼看過去還會被吓一跳。

周兮兮爬到石頭上，認真地琢磨了下，想着這四個字确實挺有魔界的味道的。

正想跟惡餮說，找個人問問，就看到剛才還在一旁的惡餮已經沒了人影。

“去哪裏了？”她從石頭上跳下來，往街道裏看了看，沒看到他，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周兮兮重新回到那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怕自己亂跑，等會惡餮找不到自己。

但是她等到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暗沉起來，也沒見他回來。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找找他，一道陰影壓了過來。

“師父！你看，有一條受傷的小龍！”清脆的女聲把周兮兮給吓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都拇指大小了，而且還在黑夜中，也能被發現。

她想邁腿閃人，小姑娘的手就過來了，雙手一攏，将她攏進了手心，還小心翼翼地說：“別怕別怕，我是大夫，不會傷害你的。”

大夫？

周兮兮仰着小腦袋看過去，看到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姑娘看周兮兮這麽小，本以為還是一只還未開靈的小龍，沒想到她居然十分警惕地看了自己一樣，十分驚喜地朝自己師父喊了聲：“師父！這只小龍能聽得懂我的話！”

“我也能聽懂你說的話。”前幾步的高大男人，一回頭，偏陰柔的臉帶着幾分浪蕩的漫不經心，瞥了眼周兮兮，語氣十分嫌棄，“太醜了，蘇五仁你可不許動帶回去的念頭！”

“家裏都是好看的，有一個醜的也不錯嘛。”蘇五仁像是不怕她的師父，笑嘻嘻地把周兮兮攏好，擺明了要帶回去。

蘇無窮對自己這個徒弟是百般縱容，聽她這麽說，也沒有反駁，就是不悅地哼了聲：“現在都會忤逆為師了，往後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周兮兮聽到這話，一個激靈，覺得這兄弟真的挺有遠見。

她剛才不知道這兩人是誰，但是聽到蘇五仁這個名字就知道了。

全文幾對男女感情線中，她一直很看好這對養成的師徒戀cp，沒想到兩人只有幾年的好光景，之後是要多慘就有多慘。

最重要的是，蘇五仁最後還真扒了她師父的皮，只為了給男主治病。

周兮兮趴在蘇五仁的手中，十分憐憫地瞧了蘇無窮一眼，覺得這兄弟跟自己一樣，都是短命鬼，慘死的命。

“嘿！小家夥你在用什麽眼神看我？”蘇無窮被她憐憫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伸手敲了下她的頭。

周兮兮躲開他的手，藏進了蘇五仁的衣袖中。

“師父你吓到她了！”蘇五仁不悅地囔着，小心翼翼地拉開衣袖看到周兮兮沒有驚慌，反而安穩地趴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她，濕漉漉的，還有幾分怯意，看起來靈動很。

蘇五仁被她這無害的模樣給戳中了，也沒強行把她從衣袖裏掏出來，就任她這樣躲着。

周兮兮也沒想逃跑，她知道蘇無窮醫術了得，和妄聲也有幾分交情。

因此在這對師徒旁呆着，絕對是安全的，保不齊還能收獲一些療傷的方法。

她下了跟他們走的決定，就趴在蘇五仁的袖口看了一路，也收集了許多小道消息，知道這個地方确實是魔界的地盤。

其實從路過的行人就能看出來，來來往往的人，形形色色，有晃着尾巴散步的，也有呲牙獠牙搶劫的，更有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小貓，突然變成了有貓耳朵的美少年。

看着雜亂，沒有章法，但是又似乎自成規矩。

什麽規矩，周兮兮暫時看不出來。

蘇無窮和蘇五仁的家遠離了鬧市，穿過長街，拐彎走幾步，就能看到一處寂靜的院落，院中空蕩蕩的，只有一株結滿黃橙橙果子的柿子樹。

“到家了！小龍！”蘇五仁把采藥的背簍取下，丢在屋檐下，就捧着周兮兮進了屋內，喊了聲，“大家快出來！有新的小夥伴了！”

話音一落，周兮兮就看到四面八方晃過幾道殘影，不過眨眼的功夫，蘇五仁的四周都是各種小動物，都是皮毛油光水亮，長得可愛喜人的小家夥。

周兮兮：“……看來真的只有我醜了。”

她嘆了口氣，默默地伸出爪子捂着臉，心想，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但是下一刻爪子就被蘇五仁給拿下來，還被迫舉高高：“小龍跟他們打個招呼吧？”

周兮兮想着既然別人要求了，也不好拒絕，這還沒說話，就聽到一道嚎啕大哭的聲音：“嗚嗚嗚嗚，她醜的好吓人啊！我害怕。”

周兮兮：“……”可以禮貌一點點嗎？

明顯大家都被她醜的不想禮貌了，哭了一大片。

蘇五仁沒空管她了，周兮兮就一個人從吵鬧的屋內走出來，走到院中的井水旁。

她其實也沒正經看過自己的模樣，現在這麽多小動物哭的這麽慘，她都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有多醜。

周兮兮跳上水桶，攀着邊緣往下看！

借着水面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僅剩的一只犄角歪歪斜斜地，像是亂插的秧苗。

白色的耳朵一只豎着，一個耷攏着，不見可愛，反而有點怪異。

身體上被火燒傷的痕跡，療傷修煉也沒用，留下的疤痕看起來都分外猙獰。

她自己乍一看，都被水中倒映出來的樣子，吓爪子一滑，直接掉進了水中。

噗的一聲，沉了底。

所幸她是龍，不怕水，就沉在水底，想自己冷靜冷靜。

袒露着肚子躺在桶底，借着水面看天上失真的星星，想到妄聲這個人在書中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什麽都要選好看的，自己這麽醜，妄聲真的會跟自己狼狽為奸嗎

她越琢磨越沒底，小聲嘀咕了句：“沒想到這世道做個小弟也不容易啊。”

周兮兮這剛嘟囔完，隔着水，就聽到輕慢的腳步聲往這邊來。

誰來打水了？

她擡眸，就看到一張蒼白的臉映入眼簾，還有那三指寬的紅绫，柔順的绫布尾端随着妄聲的低下頭的姿勢，不小心掉進水中，最終沉入水底。

周兮兮看着垂在自己眼前的紅绫，感覺像是看到毛線球的小貓，沒忍住伸出小爪子，就犯賤地那麽輕輕一扯。

然後她就看到這本來系的好好的绫布，倏地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