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7與他的二三事

第17章.17與他的二三事。

這天的工作結束，雲倩在集合點總算遇見崔雪。

大概是平日有健身的習慣，崔雪體力不錯，奔波一天看起來仍精神十足。一見到雲倩，崔雪立馬就露出笑臉跑過來，之後目光落在她的外套上，笑容才變成了驚訝。

“這是誰的外套啊？”崔雪好奇。

雲倩身上的外套又寬又大，風格與雲倩的喜好不符，倒像是男生的衣服。

學校租的大巴車還沒來，大家只能在原地等候着。周圍一大堆志願者等着，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讨論聲此起彼伏。

雲倩站在崔雪旁邊，小聲說：“韓駿的。”

崔雪立馬瞪大眼睛：“他給你的？”

雲倩點點頭。

“不應該啊，大家崗位都不一樣，他怎麽給你？”崔雪面露不解。

是吧。

雲倩心裏也不解，他們倆的位置，如何都順路不到這邊來的。

她心裏亂亂的，也想跟崔雪傾述。她低聲把之前會場發生的事情跟崔雪說了，崔雪先是關心雲倩的身體：“現在還有不舒服嗎？”

雲倩：“好多了，我就是冷的。”

崔雪點點頭，之後皺眉想了一會兒，低聲跟雲倩說：“我覺得韓駿他不像是不喜歡你的樣子。”

雲倩語氣無奈：“真的不是我們在自作多情嗎？”

“絕對不可能啊！學長的反應騙不了人的。”崔雪說，“如果不是惦記着，他哪來的時間來助人為樂。”說到這裏，崔雪像是發現了什麽，壓抑着激動跟雲倩分享，“你說他是不是忙裏偷閑去看你，如果不是你不舒服，他可能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

似乎有點道理，雲倩都快信了。

學校的大巴車很快駛來，崔雪拉着雲倩找他們來時坐的車。等到上車後，雲倩果然在早上的位置看到自己落下的外套。她拿起自己的衣服，一時也分不清楚這次壞習慣帶來的是不是好運。

漫長的車程，雲倩閉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顆心随着颠簸的車上上下下。

今日運氣不錯，大巴車停在學校門口時才七點半。雲倩下車就往校門走，被崔雪拉住了，“等會兒，我們去慶祝生日！”

“現在？”雲倩驚訝。

“放心，不累的。”崔雪朝她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雲倩有些疑惑，有些好奇，最後乖巧地跟崔雪走了。

大概走了十分鐘，她跟着崔雪進了一個陌生的小區。她左右打量，沒看見熟悉的景色，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裏啊？”

這也不像能吃喝玩樂的地方。

“我訂了一套公寓，方便我們造作！”崔雪也沒隐瞞，反正驚喜也不在這裏。

“造作？哈哈哈哈我都累了。”

“那我們就一起看電影。”

雲倩來了興趣，不過：“我還沒吃飯呢。”

“放心，不會餓着你的。”

……

一路簡單聊着，電梯将她們送到十五樓。

崔雪訂的是一間公寓，上下兩層複式結構。進門就能看到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此刻窗簾還沒拉上，一眼能望見窗外深藍色的天空，點點星光下是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

雲倩簡單把屋裏看了一圈，“我還以為會看到氣球啊彩帶啊。”

結果什麽都沒有。

驚喜在哪呢？

“我也想有。”崔雪無奈，“但這不是沒有時間嘛。”

等待外賣的時間裏，雲倩和崔雪人手一支打氣筒，吭哧吭哧開始吹氣球。沒一會兒她們周圍就散落了不少的氣球。

雲倩這會兒精神不少，說話的時候眼睛很亮，“我這個壽星竟然要自己動手。”

回應她的是崔雪的哈哈大笑。

小小的公寓裏，她們忙碌着，笑聲、聊天聲交織在一起，襯得這個夜晚都溫柔起來。

不遠處的學校裏，有人表情淡淡地走到了女生宿舍樓附近。

學校裏認識他的人太多，他不過剛逗留幾分鐘，就有人過來熱情地打招呼：“韓駿學長，晚上好啊！”

韓駿點點頭。

來人大概是想問些什麽，但韓駿此刻表情不算溫和，那人也息了閑聊的心思。

來來往往的人總會下意識看着這個安靜等待的男生。

……

“外賣來了。”

伴随着崔雪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咚咚跑步聲。

雲倩慢了一步，等到她穿好鞋走到門口，崔雪剛好把東西拿進來。她點了很多燒烤，雲倩剛一靠近就聞到了香味，肚子咕咕叫起來。

“餓死了。”她說。

崔雪也期待着：“我也好久沒吃燒烤了！”

茶幾上原先的東西都被她們搬開了，如今放着包得嚴實的燒烤。滿地的氣球無人理會，她們一邊走一邊踢開氣球，最後才在地毯上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又有一個外賣來了。

這次點的是生日蛋糕。

崔雪：“我關燈咯，先許願！”

“先唱生日歌啊！”

崔雪覺得一個人唱氣勢不足，放了生日歌，又跟着節奏一起唱。明明只有兩個人，卻硬是撐起了十個人的熱鬧。

雲倩覺得很開心，她閉着眼睛許願，許了一個很普通的願望。

——希望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都能幸福安康。

許完願後，蛋糕就被放到一旁了，燒烤才是她們的重點。崔雪讓雲倩拆包裝，自己去弄投影儀。她說：“我就是看這裏有投影儀才訂的。”

“超棒！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崔雪含糊應了一聲，拿着手機不知道翻找什麽。

過了一會兒，崔雪也回來了，坐在雲倩身邊：“好了好了，開始了。”

視頻播放的前幾秒，雲倩還沒意識到什麽，直到自己和崔雪的照片浮現出來，她一下意識到什麽，滿臉驚訝地轉頭。

崔雪沒說話，歪頭對她笑了笑。

“怎麽搞這些啊嗚嗚……”

她感動得說不出來話。

不短的視頻裏，記錄了她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她們一起拍了許多照片和視頻，一幕幕浮現都讓人感慨。還有那些未曾用照片記錄下的記憶，被崔雪用漫畫的形式記錄下來。兩個Q版小女孩拉着行李箱在宿舍門口遇見的那一幕，看得雲倩眼睛有點熱。

“嗚嗚……”她忍不住抱住崔雪，“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妹！”

“為姐妹幹杯。”崔雪舉起一杯果汁。

“幹杯！”

視頻又循環了一遍。

雲倩這次看得仔細了些，嘴裏滿是贊嘆，直誇這視頻優秀得不行。

崔雪也笑着看向那視頻，心想，這起碼有一半的功勞屬于沈雲弘。剪輯這支視頻他肯定是用了心，他不願收酬勞，崔雪打算用心地教他健身。嗯，他那麽瘦，練壯一點肯定更好看。

……

晚上十二點多了，公寓裏終于響起崔雪的催促聲：“快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

雲倩窩在沙發上，她已經洗好澡，換上崔雪帶來的睡衣。不遠處的衣架上，挂着她們剛洗好的衣服。滿地的氣球随意擺放着，一不小心踢到，氣球便會輕飄飄飛起來。

“我還沒想好要怎麽發朋友圈。”雲倩嘀咕着。

“你糾結半個小時了。”

過了一會兒，雲倩才回複：“好啦別催了，我要發啦，你快點來給我點贊啊！”

……

同一時間裏，書房。

韓駿突然丢開手裏的鼠标，不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仰頭靠在椅背上。他閉着眼睛休息，耳邊一點聲音都沒有。

屋內很安靜，明明都是習慣了的生活，今晚卻覺得有些過于靜了。韓駿伸手揉揉眉心，随後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

手機裏積攢着不少了消息，韓駿卻沒有看的興趣，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往上滑，似乎在找着什麽。幾秒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一下把手機鎖屏了。

暗下來的屏幕裏，他看到自己緊抿着嘴，平靜且不快樂。

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打開手機。

簡單回了些消息，韓駿的心情平靜幾分，又打開了朋友圈。不過幾秒，心跳似乎又快了幾分——

最新的一條動态，來自于雲倩。

他點開最中間的那張照片，帶着生日帽的女生雙手合十，笑眯眯地看着鏡頭。她微彎的眼睛裏，星星點點的光比蛋糕上的燭光還要亮。似乎只要她想，她就能化成一束光，給人帶來希望與快樂。

她就該這樣快快樂樂的。

韓駿盯着這張照片看了許久。

—

睡眠不足的後果就是，起床的時候格外痛苦。

第二天，雲倩和崔雪艱難地起來洗漱，匆匆忙忙地趕到學校門口。等到上車後，漫長的車程就是最好的補眠時間。雲倩抓緊時間補眠，一時都忘了暈車的事情。

志願者在崗期間，雲倩努力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雲倩和崔雪見面，都看到對方眼下深深的疲憊。

“再也不敢這麽放肆了。”崔雪說，“以後再弄也得挑個周末。”

昨天放下手機，她們又聊到兩三點。

簡直就是在作死。

考試周都沒這麽拼。

雲倩心有餘悸，簡單附和後，兩人都疲于說話了，安靜坐着吃飯。她們周圍都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吃飯的志願者們，簡單的飯廳裏熱熱鬧鬧的。雲倩她們安靜下來，便能清楚聽到隔壁桌女生的議論聲。

“韓駿學長是不是有情況了啊？”隔壁桌的陌生女生随意提了一句。

雲倩對這個名字太敏感了，吃飯的動作霎時一頓。

八卦的女生仍在繼續說着——

“昨天有人看到他在女生宿舍樓下站了好久。他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啊？”

“真的嗎？他女朋友是誰？”

“不知道，只是有人看到他昨天在女生宿舍那邊等人，好像等了很久。”

……

雲倩和崔雪默契地沒有說話。

等到吃完飯，遠遠離開了大廳，雲倩才說：“是不是因為我沒有還衣服啊？”

昨天慶祝生日太開心，雲倩直接忘記外套的事情了。

至于女朋友什麽的，雲倩是不信的。前陣子追人前她可是打聽清楚了，韓駿的忙是真的忙，而且他身邊也沒有什麽親密的女生。

崔雪：“大概……”

雲倩伸手捶捶腦袋，“還是得說一聲。”

她拿出手機，點開聊天頁面，手速極快唰唰打字道——學長你好，不知道什麽時候方便，我把外套還給你吧。

類似的官方話術，雲倩信手拈來，只是這次她卻稍稍猶豫。

她遲疑着沒有發消息，擡頭跟崔雪說：“我不想主動聯系他啊。”她嘟囔着，“被拒絕了還要主動找他，很丢臉啊。”

崔雪：“那不然我幫你發？”

“算了，太介意這種事肯定很幼稚。”雲倩沉默兩秒，一狠心，手指一點，消息就發出去了。

發完之後雲倩就把手機塞進口袋裏。

第一次開始不期待他的回應了。

……

下午的時候，雲倩收到了韓駿的回複——

今天一天都有事，衣服的事情不急。

雲倩：“好的。”

這便是他們在活動中僅有的一點交流。

等到活動結束後，雲倩還沒能把他的衣服送回去。一開始挂在宿舍裏，她總是看着，一不留神就會想到他。後來實在厭煩這樣的情緒，就把衣服放回衣櫃裏。那件寬大的外套與她的衣服風格迥異，那麽顯眼，但櫃門一關，也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忙碌的志願者活動結束，雲倩生活的重心又變回了學習和禮儀隊。她從不缺課，也認真完成作業，只是偶爾遇到不會的題目，抓耳撓腮思考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悄悄遞給她一張紙條。

校禮儀隊裏，新生面試結束，新一周例會上周雯提出要開始抓學弟學妹們的儀表儀态的問題。這項任務艱巨，光靠幾位學生幹部是完不成的，于是乎老成員們都分配到了任務。

雲倩既有理論課，也有實踐課，任務稍重，不過她樂得忙碌。理論課上，她就得提前準備資料做課件。實踐課上，就是帶着她們一起訓練。

沒過多久，雲倩就收獲了一匹小迷妹。總有學妹通過各種方式告訴她，學姐我真的好喜歡，學姐你的氣質真的好棒，學姐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雲倩有被安慰到，前些時間裏被挫傷的自信仿佛又回來了。

……

這天開會結束後，雲倩和一大群學妹在等電梯。

女生一多，周圍就熱鬧極了。雲倩站在中間，一個衆星捧月般的位置，她自己渾然不覺，眯眼笑着聽學妹們講話。

下一秒，電梯門打開。雲倩下意識往前方看，臉上還挂着笑，就這樣與韓駿對上視線。韓駿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是看到雲倩的時候才露出明顯愣怔的表情。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許是韓駿身上氣勢太強，在這麽一瞬間，大家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有人走進電梯，雲倩想也沒想也跟着進去了。

一個進來，一個出去，兩人沒來得及說上話，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電梯裏，雲倩低頭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出來後她直接會到宿舍，找出一個袋子，從衣櫃裏拿出那件放了許久的外套，裝進去，随後又匆匆離開了。

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對韓駿挺了解的。

她知道他偶爾會來這邊的辦公室自習，她今天一看到他背着包，立馬清楚他會在辦公室逗留的時間不短。

這是一個還衣服的好機會。

再次等電梯的時候，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安靜的空間裏，雲倩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那是她剛剛跑步導致的。

冷靜。她看着電梯裏的鏡子，心裏默默念着。

校學生會能占據的辦公室很多，雲倩不知道韓駿會在哪一間，于是就在這一層一間間地找過去。

經過拐角沒多遠，雲倩終于看到了韓駿的包。

此時辦公室稍顯冷清，各部門的工作位置上都收空蕩蕩的，正中間有一個非常大的會議桌，一個男生就坐在會議桌旁。

不過他不是韓駿。

雲倩也不認識他，她走進來的時候發出了動靜，男生好奇擡頭，看到她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我找韓駿。”雲倩主動說明來意，姿态落落大方。

男生說：“啊，有人找他，他剛剛出去了。”

“沒關系。”其實這樣挺好的，雲倩說，“我只是還他東西的。”

她把手裏的袋子放在韓駿的包旁邊，接着說：“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出了辦公室，雲倩松了口氣。

沒想到還件衣服，原來也可以這麽簡單。

但人不能太早松氣啊，雲倩這口氣還沒喘勻，就在拐角與韓駿狹路相逢。

又是一陣猝不及防的對視，韓駿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走在他身後的女生沒留神就撞到他了。

“你怎麽回事啊？”女生低聲抱怨。

雲倩下意識看向那個女生，腦海裏浮現一個念頭，聲音比她還甜啊。

韓駿沉默看着雲倩，根本不理會那個女生。

過了一會兒，他主動打破沉默

“怎麽回來了？”他說，“是不是落東西了。”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也就是這個時候，雲倩才會清楚意識到，韓駿是一個比她大上三歲的成年人了。

他成熟穩重，不像她幼稚又沖動。

不過他的聲音卻是溫柔的。

旁邊的女生顯然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話，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

只是在場的人都沒有人在意她。

雲倩：“我是來還你東西的，放到座位上了。”

說完，雲倩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如此沉默兩秒，她扯出笑臉：“我先走啦。”

撇過頭，她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雲倩飛快地逃離這座大樓，她沒頭沒腦跑了一陣，停下時呼吸急促，腦海裏浮現幾秒空白。直到一陣晚風吹來，雲倩才重新清醒。

她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平平靜靜，代表着她正在慢慢走出這段低落的情緒中。

只是……

想起韓駿身邊的女生，雲倩又笑不出來了。

別再想了，不關你的事。

雲倩在心裏默念着，慢慢的，好像真就起作用了。

另一邊，韓駿看着雲倩的背影離開。也不過幾秒鐘的出神，韓駿很快恢複正常，“抱歉，我現在把東西給你。”

這話是對那個女生說的。

女生不以為意：“學弟還是這麽不解風情。”一語雙關，也不知道指的是什麽。韓駿不應答，顯然不想聊這方面的話題，女生聳聳肩，很快換了話題，“如果明年想要交換到國外的話，很多東西現在就可以準備了……”

韓駿應了一聲，聲音又低又沉。

走廊的燈将他的影子照得長長的。

……

還完衣服沒幾天，雲倩收到周雯的私聊，問她接不接兼職。

“什麽樣的兼職？”雲倩不怎麽缺錢，但是她很樂意把自己的時間填滿，于是便多問了一句。

“禮儀模特，一個發布會的活動。”周雯很快回複，“日薪500，他們很缺人。”

雲倩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

同去的還有三個小夥伴。

她們在校門口集合，相約坐地鐵抵達舉辦發布會的酒店。根據周雯的說法，她們找到了一個叫城哥的男人，簡短的寒暄之後，城哥帶着她們來到一旁的臨時休息室裏，來得早的女生已經換好衣服，正對着鏡子補妝。

雲倩她們領了衣服，便去洗手間換好。

衣服是帶着美好寓意的紅色長裙，款式普通，穿在雲倩身上，衣服都被襯得好看了。

白皮膚的人穿紅色，襯得越發嬌豔。斜肩的設計，露出半個肩膀和鎖骨，瓷白的皮膚與嬌豔的紅裙形成鮮明的對比，好比純情中透出的妩媚，讓人心癢癢。

雲倩對着鏡子打量的時候，有不認識的女生過來問：“美女，你簽公司了嗎？”

“沒有。”雲倩搖搖頭。

“有想簽的意向嗎？我可以給你推薦公司。”

雲倩好聲好氣拒絕了，只說還在讀書，不考慮太多。女生沒放棄，留了一個聯系方式給雲倩。

“多好的機會啊。”一起來的同校小夥伴，有些可惜地感嘆。

雲倩笑了笑，沒說話。

之後城哥見到雲倩，也感興趣問她是哪家公司的，以後可以長期合作啊。雲倩又把剛剛拒絕的話說了一遍。城哥看起來十分可惜，雲倩心裏卻警惕起來。

實在是剛剛被吹捧得太過，雲倩差點以為自己是絕世大美女了。

不能飄不能飄。

你就是個普通人。

雲倩在心裏默念着。

臨近發布會開始，陸續有嘉賓過來。雲倩她們站在門口迎賓，臉上都帶着三分笑意。之後客人進場，她們還要一對一地引領到座位上。

來來往往的有不少老總經理這樣級別的人物，有的比較有架子，有的又很平易近人，進場的路上還跟雲倩唠嗑。

“你們是哪個公司的啊？每個都這麽靓。”

雲倩老老實實：“我是別人推薦來的，沒有簽公司。”

“哦？兼職的？”

“嗯，賺點生活費。”雲倩面上還帶着笑，心裏拼命吐槽，怎麽這條路這麽長啊，老總都這麽平易近人的嗎？接下來雲倩又與對方聊了幾句，走之前還拿到了老總的名片。

“有困難可以找我。”老總意味深長說道。

雲倩往回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暗示？

一時之間她覺得手裏的名片燙手極了，想找個地方丢掉。索性她也不是重要的角色，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把到手的那張名片處理了。

之後再去引領嘉賓的時候，雲倩盡量保持沉默，能少說就少說。

發布會開始後，雲倩她們也不能休息，她們在舞臺兩側站着，一是充當門面，二是之後還有上臺的機會。

候着的時候，站姿不能亂，笑容不能停，踩着高跟鞋的腿得繃直，就連背脊也都是挺得直直的。

從下午過來後，雲倩就沒找到休息的機會。她雖然踩高跟鞋走路很自然，但也頂不住長久穿着站立，發布會還沒結束，她就覺得腳很累了。

錢難掙。

雲倩第一次有這樣清楚的認識。

五百錢，還不夠她一個月的夥食費。身體的疲憊一陣陣襲來，雲倩只能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開始在想自己平時是不是吃太多了。錢這麽難賺，花錢的時候怎麽就沒個數呢。

活動結束後，雲倩領到了第一筆自己賺到的錢。

準備回去的時候，又有新的分歧産生。早上一起來的三位小夥伴這會兒都不打算馬上回學校，一個說男朋友過來接了，另外兩個湊在一起，打算去附近的商場逛逛。

雲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不想勉強自己合群，于是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哦。”

“嗯。”

于是就這麽分開了。

從酒店走出來的時候，雲倩感受到了夏日的餘熱。遠離了空調，雲倩有些不适應，緩了緩，才沿着街邊走着。她腳上的高跟鞋不算高，但此刻她累極了，也沒什麽力氣走到地鐵站，于是就找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啪的一下直接坐下。

等車的時候，她一聲不吭，手握拳，輕輕捶着小腿，緩解酸痛，雖然作用聊勝于無。

正在發呆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很久沒有聊過天的蘇女士。

“喂，媽媽。”雲倩軟軟地先喊了一句。

蘇女士的聲音永遠那麽有活力：“怎麽有氣無力的？還沒吃飯？”

晚上吃的是盒飯，飯菜油膩，雲倩随意扒了兩口就沒吃了。

雲倩：“吃了，就是沒你做的好吃。”

蘇女士在手機那頭笑：“怎麽吃什麽都不如媽媽做的好吃啊？你給我加了什麽濾鏡啊！”

雲倩：“本來就是嘛。”

蘇女士被哄得哈哈大笑，雲倩跟她說會兒話，慢慢心情也變好了，一天的疲憊都被暫時的快樂壓下來了。

電話的最後，蘇女士照例問：“生活費夠了嗎？我讓你爸再給你轉點？”

“夠花的，不用的。”想到今天賺錢不容易，雲倩多說了一句，“你們工作也不要太拼了，身體最重要。”

……

挂了電話，雲倩想起最後的對話，忍不住鼻尖一酸。

真正體驗過賺錢的辛苦，雲倩才突然感同身受理解父母了。她想起過去父母辛苦工作的日常，想起自己花錢大手大腳，想起她不懂事惹父母難過的時候，頓時愧疚得眼睛忍不住浮現熱意。

她心裏酸澀得像是吞了一大口檸檬。

控制不住的時候，雲倩低頭抹了抹眼淚。

再擡頭的時候，眼前停下一輛車。

雲倩有些不解地看着這輛車，疑惑沒持續兩秒，車窗降下，露出她熟悉得不行的側臉。坐在駕駛座的男生轉過頭來，用那清冷的語調喊：“雲倩。”

雲倩下意識撇過頭。

多難為情的時候，她狼狽地坐在街頭落淚，卻偏偏被他撞見了。

怎麽好像所有狼狽的時候，都有一個叫韓駿的男生出現。

車子仍停留在原地，幾秒後雲倩聽到車門打開關上的聲音。韓駿大步走到雲倩面前，半蹲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他瞥過雲倩腳上的高跟鞋，有些好奇，但沒多問，只說：“你一個人嗎？我送你回學校。”

一連串的問題，雲倩立馬就只記得最後一個了：“不要！”

“……”

頓了頓，他說：“別逞強。”

“不用你管。”雲倩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既然不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再做這些惹人誤會的事情。”

韓駿一怔，半晌沒說話。

他也覺得自己怪異極了。

明明算不上多熱情的人，遇到雲倩的時候原則都沒了，那種就想幫助她，只想她開開心心的想法實在太特別了，韓駿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沉默幾秒後，韓駿離開了。

雲倩強撐着不去看他開車離開的場景，只是過了一會兒沒撐住，轉頭一看，哪裏還有車的影子啊！雲倩又氣又難過，忍不住踢了踢腳，心裏憤憤極了。

說走就走？真是幹脆。

雲倩想，我以後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

公交車還沒來，雲倩一個人坐在站臺處吹風，愈發覺得寂寞孤獨冷了。正獨自哀憐時，又有車停到她面前。雲倩心裏陡然一喜，但面上還是露出不情願的表情，擡頭一看，雲倩立馬愣了一下。

“李、李總？”好像是這個姓，看到車窗半落露出的男人側臉，雲倩又想起了那張被她丢掉的名片。

“雲同學啊，怎麽還沒回學校？”李總還是那副笑眯眯很好說話的模樣，“我送你回去吧，順路的事。”

C大都靠近郊區了，這是哪門子的順路啊。

雲倩搖頭，禮貌拒絕：“不用了，我等公交車就行了。”

“公交車哪裏舒服，我送你吧雲同學。能在這裏相遇，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的。”

雲倩搖頭正要拒絕，卻見李總說話間推開車門走下來，他也就一米七出頭的身高，但因為壯，給人氣勢很足的感覺。

雲倩有些緊張地捏住衣擺，神情下意識緊張起來，“真不用了李總……”

“雲同學，你別緊張，我……”

“雲倩。”

一道清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雲倩猛地往旁邊一看，正是去而複返的韓駿。她心裏一松，猛然站起來，下意識朝韓駿靠過去。她扯出笑容對着李總說：“我朋友來接我了，就不麻煩您了。”

李總的目光落在雲倩身後的韓駿身上，在雲倩不知道的短暫瞬間裏，兩個男人目光交鋒，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敵意。而顯然，這個年輕的、氣場卻不弱的男人明顯贏了，女生下意識的動作說明一切。

“就不麻煩您了。”韓駿禮貌疏離地沖對方點頭，輕攬了一下雲倩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離開。等到雲倩乖乖跟着他走後，他又禮貌地放開，沒有過多觸碰。

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雲倩坐進來。雲倩卻突然猶豫地停住了，她不想坐李總的車，可也不想坐韓駿的車。

韓駿看見她臉上的猶豫，微微湊近，俯身說：“李總還在看着。”

她不敢往後看，總覺得身後的黑夜裏藏着一只蟄伏的野獸，随時都能把她吞沒。相比下來，眼前的韓駿學長要讓人安心許多。

雲倩輕咬下唇，不再猶豫，坐了進去。

……

“吃點糖，平靜一下吧。”

韓駿上車後，先給雲倩拿了一盒糖。

黃色的鐵罐子，看起來莫名眼熟。雲倩看了一眼，發現确實是自己之前給他的。她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盒糖。

比想象中的輕很多。

她打開一看，一盒糖都快吃完了。剩下可憐巴巴的幾個，雲倩都不好意思吃了。再一想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貼心，逆反心理上來，雲倩一下拿了兩顆！

韓駿沒多說什麽，系好安全帶，就沉默地開車回學校。

雲倩含着糖，一路看着窗外的風景。

腦海裏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不想先開口說話。雲倩壓抑着，車內的氣氛也随即變得沉默，兩個當事人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韓駿一直開到南門門口停下，雲倩解開安全帶，不看他：“今晚麻煩你了，謝謝。”幹巴巴丢下一句道謝的話，雲倩伸手就要推開車門。

沒推動。

“開一下。”她催促。

韓駿：“這裏離你們宿舍有段距離，換一雙舒服的鞋吧。”

他從後座拿來一個袋子，取出鞋盒，打開一看，是一雙皮質松軟的涼鞋。雲倩瞥見袋子裏的小票，想到他去而複返的事情，猜到他是去買鞋了。

你說感動吧，雲倩是感動的，但是想起韓駿的拒絕，這點溫暖的情緒又一次刺到她了。

雲倩：“你又沒有分寸感了？”

這話問得韓駿啞口無言，沉默半晌，他試圖解釋，“朋友之間……”

“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收男朋友之外的異性朋友的禮物。”雲倩諷刺道，“我還是有分寸感的。”

這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臉色都不是很好。

僵持片刻，雲倩終于下定決心遠離：“我要回去了。”

這天夜裏，雲倩不舒服，但仍堅持穿着自己的高跟鞋回去。她離開時的姿态高傲極了，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不肯認輸的天鵝。直到進入學校，走進黑暗中，雲倩還是忍不住回頭。

韓駿的車仍停留在校門口。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離開，她想起不久前他沉默的神情，心裏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住，酸酸澀澀交織在心尖。

韓駿的車在門口停留了十分鐘，雲倩傻傻地在黑暗裏看了許久，直到夜裏的涼風吹過來，雲倩猛然驚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