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8他故作平靜：我有空

第18章.18他故作平靜：我有空。

那天回去後，雲倩做了個噩夢。

夢裏她在不停地逃亡，身後有兇猛的怪獸追逐着，她慌不擇路，一頭闖進幽暗的山洞，還未等喘口氣，她就瞥見黑暗中一雙冷淡的眼睛。

醒來時，雲倩滿頭大汗。她在床上靜坐片刻，突然拿起手機開始解夢。

“你怎麽突然想要跟我健身了？”崔雪好奇問道。

她從外面回來，還來不及休息，就被雲倩拉着說了健身的事情。崔雪當然不反對帶着雲倩一起健身，只是好奇這行為背後的理由。

雲倩站在崔雪面前，一臉冷靜分析：“我昨天做噩夢了，網上說這是因為我最近過得壓抑。”

準确來說是情感上的壓抑，長此以往會陷入孤獨、悲觀的情緒。

“但其實生活沒這麽糟糕，我得學會發現生活的美好。”雲倩如是說道。

确實是這個道理。

“但是你有這麽多時間嗎？”崔雪好奇，她下巴微擡，示意雲倩桌上的一沓A4紙，“我可看到那上面的報名表了，這麽多張，你打算報幾個比賽啊？”

只見最上面那張寫着，全國英語演講比賽。

“重在參與！”雲倩擲地有聲，“反正最近也沒什麽事情做。”

經歷過志願者活動那樣忙碌的生活後，雲倩現在日常覺得無聊。她想生活變得積極一些，于是打算給自己多找些事情做。

拜李總所賜，短期內雲倩是不想做兼職了。

于是她瞄準了近期內學校舉辦的所有比賽。

“你也悠着點啊！”崔雪覺得雲倩有些狂熱，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淺淺說了一句，“記得給自己騰點休息的時間啊！”

“還好啦，我不累。”雲倩不在意回道。

但是你一直都很不開心啊。崔雪心裏閃過這個念頭，只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下午崔雪就帶雲倩去健身房了，因為下定決心要健身了，雲倩還特地辦了張卡。她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崔雪練了，兩人有一定的默契，不用說太多的廢話。雲倩今天跟着崔雪練了大腿和臀部，期間各種酸爽，雲倩忍不住露出各種痛苦表情。

“爽！”

健身結束後，雲倩看着鏡子裏大汗淋漓的女生，暢快地感嘆了一句。

崔雪在旁邊看她：“看來練的還是不夠！”

“……”雲倩求饒，“還是饒了我吧。”

為了賣慘賣得真實一些，之後一路雲倩都在給崔雪表演什麽是虛弱，結果回宿舍沒一會兒，雲倩又元氣滿滿地開始寫演講稿了。

最先開始的演講比賽，雖說是全國性質的比賽，但在最終決賽前還有一輪輪的選拔。雲倩沒想那麽久遠的事情，現在就專心參加院內的選拔。

參考往屆比賽的形式，無論如何雲倩都逃不掉即興演講這個形式。她不是很擅長，于是想着提前訓練。趁現在有時間，每天找個話題，自己寫寫演講稿，練練口語，也算是比賽前的準備了。

忙碌的日子裏，雲倩想不起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以至于再次見到韓駿，她還愣了一下。

那是在蔣明老師的課上。

毫無疑問，韓駿又是來送文件的。

蔣明老師是個有些懶散的老師，一些瑣碎事喜歡交給自己的學生來做。現在雲倩他們這一屆的人都知道，蔣明老師上課用的課件都是韓駿做的。那些課件是一脈相承的簡約冷淡風格，一如韓駿本人的氣質。

蔣明老師偶爾也會笑着吐槽，跟本人一樣單調。

這樣的生活太無聊了，好像除了學習之外就沒有任何娛樂了。

韓駿這次停留得有些久，在講臺面前不知道跟蔣明說什麽，兩人表情都挺正經的。臺下也有小聲的議論聲，話題也多是在韓駿身上。

他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雲倩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他了，時間總是能磨平很多濃烈的情緒，至少此刻看到韓駿，雲倩還算心平氣和。

不知道他這陣子經歷了什麽，整個人消瘦了許多，比記憶中最瘦的時候還要再瘦一些。整個人沒有初見時那樣的意氣風發，倒像是去年他畢業時的樣子，身上帶着若有似無的沉郁。因為瘦，他的五官更顯深邃立體，側臉棱角分明，下颌線像把利刃，帶着淩厲的氣質。

不說話的時候，他看起來更冷了。

從門口進來後，韓駿就沒怎麽笑，目光沒往班上掃，更沒有特地去看什麽人。送完東西，說完事，韓駿就直接離開了，像一陣風一樣，什麽都沒留下。

雲倩多看了幾眼門口，心裏意外浮現一個念頭，這種氣質和顏值，我還是吃的。

想得久了，雲倩就感受到一旁的視線。崔雪的眼裏帶着關心，雲倩沖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像是失戀了一樣。”下課去吃飯的路上，崔雪小心翼翼提起這個話題。

雲倩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段時間，崔雪其實沒怎麽為韓駿說過話。畢竟當初拒絕的人是韓駿，她還在心裏罵了他幾句。可是這段日子過下來，崔雪發現兩個人都挺不開心的。崔雪想努力地勸說一次。

“我覺得，他拒絕可能不是因為不喜歡啊。”崔雪試探說，“你覺得呢，他是不是有難言之隐。”

雲倩：“可能沒有那麽喜歡吧。”

聲音低下來，情緒也明顯低落了。

“好了好了，那我們不提他了……”崔雪趕緊換了個話題。

但雲倩還是把崔雪的話記在心裏，又在慢慢琢磨着過去的那些相處。琢磨得入神了，時間過得飛快，連午睡都沒來得及睡，她就要起來去上課了。

只不過是選修課，宿舍裏就她一個人去上。

選修這門課的人很多，教室也是大教室，只是來的人不如第一節 課多。老師心裏也有數，所以每節課都會點名。

說到老師，雲倩的視線忍不住放到老師身上。

老師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講起課來溫婉十足，言語間偶爾會流露出南方妹子特有的軟糯口音，讓雲倩聽起來非常親切。只是老師漂亮歸漂亮，卻是很愛拖課，下課鈴早就響了，老師還致力于把課件上的內容講完。

等到雲倩的肚子第二次咕咕叫的時候，老師終于說下課了。

早就等不及的陌生同學飛快地沖出教室，雲倩要收拾東西，慢了大家一步。

等到雲倩走出教室，教學樓已經冷清不少。

站在走廊上，能看到天邊稍暗的晚霞，時間有些晚了，就連晚霞也不如之前熱烈。雲倩朝樓梯處走去，一邊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她想看看消息，耳朵自動捕捉樓梯間傳來的腳步聲。

也是要下樓了，雲倩才擡起頭，然後就看到了正在下樓的韓駿。

他似乎在發呆，走路的時候沒看着前方，眼神虛虛的落在一處，整個人面無表情的樣子。直到離雲倩還有一米遠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擡頭看了過來。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韓駿到底成熟一些，沖她點點頭，就想離開了。

也許現在不說話才是對他們兩個都好吧。

恰在此刻，有一個女生走着樓梯上來，她手裏還拿着一部手機，眼睛緊緊黏在屏幕上，一時沒注意路，腳磕到了臺階一下，整個人朝前倒，眼看着就要撲到韓駿懷裏，韓駿似乎一下沒反應過來，沒想着扶人，避開的動作倒是挺快的。

只見他一個閃躲，身手敏捷地避開了。

一旁的雲倩：“……”

雖然，女生撲過來的位置是有點不對，但是吧……

這時候你就有分寸感了？？

避開後，韓駿第一反應就是看了雲倩一眼。兩人在別人悲慘的背景下沉默對視，雲倩不知道自己露出什麽表情了，但韓駿看起來欲言又止，像是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猶豫幾秒，他還是沉默下來。

唯一的受害者女生在摔到前抓住一旁的欄杆，勉強穩住，最後跪在地上的動靜小很多，沒怎麽磕到，就是手機飛了出去，嘭的一下，讓人挺心痛的。

雲倩顧不上看韓駿了，跑去撿手機，又送到女生面前，扶着她站起來：“同學，你沒事吧。”

女生：“手機……”

都這樣了還惦記着手機！

雲倩趕緊把手機遞過去：“沒摔壞，放心。”

女生頓時松口氣，臉上也有點笑意：“謝謝你啊。”

韓駿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對女生說：“剛剛不好意思啊。”

“害，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沒看路。”女生看起來不在意，“沒吓到你就好。”

……

女生嘴上說着不介意，但大概還是覺得有些丢臉，離開的腳步非常快。樓梯間很快又恢複了安靜。

雲倩和韓駿不小心對上視線，韓駿的目光安靜深沉，看不出太多情緒。雲倩看起來就慌亂多了，她很快轉移視線，什麽都不說，轉頭飛快地下樓。

噔噔噔的腳步聲跳躍飛快，像是後面有什麽怪物在追趕着似的。

雲倩的心跳，就像此刻的慌亂的腳步聲。

她一共抱過韓駿四次。

每一次他都沒有推開過她。

第一次尚且可以說是意外，難道後面那都是意外嗎？

暗戀是一件百轉千回的事情，她總是不經意能找到自己在韓駿心裏的特殊，比如那從來不會躲的擁抱，比如一遇到她就失靈的分寸感。

令人慌亂的特殊地位。

她明明在拼命逃脫漩渦，卻總是陷入更深的海浪中。

……

“唉。”

雲倩又一次嘆口氣。

原以為過了一天就能平靜下來，誰想腦子裏還惦記着這件事。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在學校湖邊的石桌邊。C大校內的這片湖倒是有個正經的名字，只是學生們都喜歡稱為情人湖。湖中每年夏季都會開出大片大片的荷花，加上周圍秀麗的草木、幽靜的環境，确實是個适合約會的好地方。據說還有不少關于湖的愛情傳說，雲倩聽了幾次，但是沒記住。

除了約會，這裏倒也是個适合讀書學習的地方。

周圍景色好，又沒人打擾。湖邊有石桌石椅，頭頂就是茂盛的樹蔭，遮住了陽光，湖邊的風吹過來，十分舒适。

雲倩每天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練練口語，背背演講稿。之前都做得專心，今天卻有些靜不下去來。

什麽時間都會消磨一切熱烈的情緒。

屁話！

雲倩覺得自己好沒用，對着湖邊發呆的時候，鄰桌的女生正安安靜靜坐着練字。

雖然沒說過話，但兩人也算是個陌生但默契的“同桌”了。

這段時間，雲倩經常來湖邊練口語，女生也經常來湖邊練字。許是時間都對得上，雲倩這段時間經常能看到她。之前一直沒說話，但今天雲倩靜不下心，就忍不住偷偷看了女生一眼。

字真好看啊。雲倩心裏感嘆。

後來女生練完收拾東西的時候，雲倩找機會湊過去：“同學，你的字真好看啊！”

女生愣了一下，之後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笑容：“謝謝啊，你的英語也說得很棒啊！”

雲倩才意識到她聽得到，露出抱歉的神情：“我以為我聲音挺小的，沒吵到你吧？”

“沒關系，你其實可以大聲點，不會影響我的。”

談話間，女生收拾好東西，和雲倩并肩從湖邊走上來。雲倩問清楚她是去吃飯，于是跟她結伴一起朝食堂走去。路上，女生沒抗住雲倩甜美的笑容，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

雲倩還知道女生叫玲霜。

“你練字練了多久啊？”雲倩好奇問。

“從大學開始練的。”玲霜說，“三年多了。”

竟然還是個學姐！

“你的字真好看。”雲倩又誇了一句，問，“那你現在想教學生嗎？我也想跟着你練字，有償的！”

玲霜有些腼腆地笑了：“我也不是什麽厲害的人，沒到教人的程度。”

“我也沒想練得很厲害，就是想入個門。”

玲霜想了想，說：“要不你下午的時候過來跟我一起練？錢就算了，我能教的也不多，主要是靠你自己練。”

一起吃飯的時候，玲霜跟雲倩說了許多，讓雲倩自己先準備筆和米字格本子，至于字帖，她有，用她的就可以了。

雲倩第二天就過來了，因為找到新鮮事可以做，所以整個人是積極向上的狀态。玲霜來得稍晚，雲倩就用這點時間練口語、背演講稿。

之後玲霜來了，雲倩把自己的東西搬過來，兩人湊在一起，共用一個石桌。

湖邊下午總是有蚊子，尤其周圍有水有樹，實在是重災區。雲倩跟她分享了自己的驅蚊水，效果十分的好。玲霜也有防蚊蟲叮咬的藥膏，見狀也跟雲倩分享。兩人互相安利的模樣，就像怕對方吃虧了一樣。

到最後，兩人相視一笑。

“我先來教你讀帖吧。”

玲霜先轉移了話題，她今天帶了七八本字帖過來，光是講字帖的選擇就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玲霜是個很溫柔的人，聲音就像春天的風，溫和極了。她講得很細，像是教小朋友一樣細心。

後來雲倩開始從筆畫練起，玲霜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沒有差錯後自己也拿筆開始練字。

湖邊又安靜下來，兩個練字的人都沒說話，但氣氛莫名和諧。

就這麽跟着玲霜練了幾天的字，雲倩網購的東西也到了。

玲霜不肯收錢，雲倩就想送她禮物。她既然知道玲霜的愛好，就不難送些投其所好的禮物。雲倩這幾天看了很多分享帖子，下單了許多非常好用的筆，還有各類明信片、信箋、金箋、彩色宣紙等作品紙，之後與書法有關的文具又選了一些，最後裝進一個大大的禮物盒裏。

送給玲霜的時候，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你最喜歡什麽，所以每一類都選了些。”雲倩笑眯眯地說，“感謝玲霜老師教我練字。”

“這太貴重了。”玲霜擺手拒絕，“我不能要。”

雲倩把禮物塞到她懷裏，二話不說就開始誇她。雲倩笑着看她，笑容是甜的，誇獎的話也是甜的，同為女生的玲霜也沒扛住，迷迷糊糊就收下禮物了。

收下後，玲霜很不好意思，誇了雲倩幾句，又說：“你比我男朋友還要貼心。”

莫名吃到狗糧的雲倩除了笑，就是笑。

在這之後，玲霜教起雲倩來更用心了。每次雲倩對着字帖練完字，玲霜都會一個字一個字地給她講解、糾正。

老師太有責任心的結果就是，明明有事，還能給你找來代班老師！

這天下午，雲倩照例在湖邊背稿子，叽裏呱啦背得正起勁的時候，手機連續震了好幾下。

雲倩攢了幾條才點開看。

是玲霜發來的消息，先是一個非常愧疚的表情包，然後解釋自己在書法協會有點事情沒處理完，不過不會耽誤雲倩今天練字的，以前也是在協會裏的一個學長會過來幫忙看看。

玲霜：“我這學長很厲害的，從小就開始練字了，水平比我高多了。”

玲霜：“多聽聽不同人的意見，還能查漏補缺，我好怕把你帶跑偏了[捂臉]”

雲倩一路看下來，發現玲霜還挺會自問自答的。直到最後她才找到可以回複的點，噼裏啪啦趕緊打字——

“會不會太麻煩學長了？”

“我其實自己練也可以的。”

玲霜很快回複：“學長同意了，現在準備過去了。”

她又道：“別怕，學長人很好的，雖然看起來有點兇。”

雲倩心想，沒有最後一句她就放心了。

她謝過玲霜後，拿出紙筆開始練字。因為想着等下會有陌生人過來，雲倩也不想丢臉，認認真真地開始練字。

……

半個小時前，學生活動中心。

玲霜從書法協會辦公室急匆匆走出來，在同一層遇到悠閑晃蕩的溫旭成，立馬抓住人：“怎麽辦怎麽辦，出大問題了。”

溫旭成：“咋？”

“我們的書畫展不是要定在周末舉行，申請場地的事情會長交給新生去做，結果沒申請成功！”這事玲霜都不知道，還是刷動态的時候發現有人周末也要用到那塊場地，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沒成功怎麽不說啊？”溫旭成也聽明白了，“所以說那地別人已經申請了？”

玲霜：“不知道，先去老師那裏問問吧。”

溫旭成：“我跟你一起。”

等電梯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韓駿。玲霜是知道韓駿勉強算是個“編外成員”，以前還給她們上過書法課，加上知道他消息靈通，遇到問題時辦法多，于是趕緊把情況跟他說了。

溫旭成則不知道這一層，有一些茫然地看着玲霜抓着個男生就訴苦。

不過他明智地沒有多說什麽。

韓駿聽玲霜說完，語氣平淡地說，“那估計是已經申請了。”

玲霜絕望：“那怎麽辦？”

“換場地，重新宣傳地點。”韓駿幹脆果斷，到底是做過學生會主席的人，知道的也多點，“圖書館門前那塊地可以去申請的，那邊人流量大，也算是個好位置。不過要申請的話就不是活動中心這邊負責的。”

玲霜：“行，那我去圖書館問問。”

“302，找林老師。”

“謝謝學長！”玲霜剛說完，突然想到雲倩的事情，下意識說了句完了，引來另外兩位男生的注意。玲霜見狀就把自己教一個朋友練字的事情說了。

韓駿想起之前路過那片湖時看到的畫面，不動聲色地抿抿嘴。

溫旭成則毫不知情，但十分熱情，“那我過去看看吧。”他的字也還成，馬馬虎虎，練過幾年。

韓駿的目光落在溫旭成身上，莫名帶着淩厲的氣息：“你讓她自己去申請場地？”

溫旭成：“呃……”

“我去吧。”韓駿收回視線，表情平靜，“正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