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選址 競争壓力

李治自然知道他這點小心思, 板了臉，冷聲道：“這是命令，如果不從，便是欺君之罪。”

胡祿聽得渾身一抖, 臉上籠着陰影, 看來沒有自己選擇的空間了。

李治帶着威壓傾身上前, 一副他不聽話就要将他法辦的樣子, 胡祿從沒見過他這樣嚴肅的表情，看得心裏直打鼓，緩緩點了點頭。

“害怕就對了。”李治道，“既然不教的後果這麽嚴重，那還不如領了這個任務。”

胡祿心裏咯噔一聲, 這、這就必須得教了？

“放心, 你只要願意教我，過程中偶然出言不遜什麽的，我都不會怪罪。如果不行可以頒布一道聖旨，白紙……黃布黑字, 板上釘釘，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李治承諾得十足誠懇。

胡祿猶豫 * 了半晌，只好答應了。

于是那日，胡祿劈壞了兩個桶, 這全是因為李治在練習過程中非要與他對戰, 他只好使出兩分力氣推了他一掌，結果竟把太上皇推了個倒栽蔥。

氣惱的李治順手抄了地上的桶猛扔過來。

胡祿一掌劈開一只大桶，連忙喝止打得殷紅了眼的李治：“太上皇，您怎麽還急眼了？”

“急眼？我急眼了嗎？”李治驀地轉身, 将那根笨重的木棍拿在手裏，遠遠指着胡祿道，“來，試試看你還能不能近身。”

胡祿一把奪過那木棍，用力一拉，再使勁往地上一掼，李治手裏便真正空空如也了。

“太上皇……您怎麽了？”

李治手上動作忽然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麽，斂了玩鬧的神色。

沉默良久，才抹了把額上的薄汗，自言自語道：

“你說……究竟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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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祿一怔，這才明白太上皇是有心事，想學功夫或許不假，但借着練功夫發洩情緒也是真的。

自穿進唐朝，李治就前有狼後有虎，先搞定了媚娘篡位之事，又把各宮娘娘們收拾得服服帖帖，送她們主動出了宮，終于有空琢磨養生問題了，卻又遇上個無時無刻不盯着自己的“幽靈”。

那位對自己和媚娘有着深仇大恨的幕後者，像在李治頭上懸着的一把銳利的劍，讓他總是不勝其寒。

胡祿知道他現在心事重重，便識趣地說道：“太上皇，要不您打我一頓出出氣？”

“不用。”

李治沉吟着，利索換下了外衣，幾步走至近旁的明鏡湖畔。

胡祿已經準備好幹淨衣服，回身去拿，想着太上皇肯定是汗漬難忍，想再換上一件。

誰料，沒等胡祿反應過來，李治卻忽然遠眺一眼，一個猛子紮進了湖裏……

“太上皇！”

胡祿大腦空白了一瞬，大叫着脫了衣服朝湖邊跑。

結果卻看到了一幕太上皇暢游圖……

李治在湖中游得正歡，偶爾探出身子瞧他一眼，又憋氣紮了下去。

胡祿停下步子，疑惑道：太上皇什麽時候學會游泳了？

游了一刻鐘功夫，李治才逐漸向岸邊靠攏，胡祿連忙伸手去拉。

“我自己來。”他歪着頭擰了濕漉漉的長發，将發尾攏在一起咬在嘴裏，一邊換下了濕透了雪白的衣襯。

驀地，李治動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自己打着赤膊的上身……他初步估計了下，要想練出線條分明的肌肉，大概還需要一年時間。

尤其原身病弱，運動必須循序漸進不宜太過劇烈，這就又耽誤了一些時間。

見胡祿正偷瞄着看向自己，李治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斥道：“看什麽？男男授受不親知道麽？”

胡祿委屈巴巴道：“太上皇，那是男女授受不親。”

李治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道：“衣服給我。”

胡祿順從地點了點頭，順便把手臂間的那套白色衣襯和靛藍外袍交給了他。

“走吧，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李治穿 * 好了衣服打道回紫宸殿。

兩人剛出梨汀院，沒走幾步，聽到孩子的說話聲從不遠處揚出來。

“李孝？”李治脫口而出，他忽而想起此前偶遇這位二皇子的經歷。

“奴才聽着大皇子二皇子都在呢。”胡祿笑道。

“走，去看看。”李治猶豫片刻，說道。

見到李治，兩位皇子皆是一怔，随即雙目灼灼，顯然看到父皇後很是興奮。

大皇子李忠已經十四歲，行為舉止間比二皇子成熟穩重一些。

他是最先行禮問安的那個，可李治看得出，他低垂的眼眸和顫動的喉結，藏不住出自己的緊張拘束。

二皇子李孝就不一樣了，他踩着一雙鹿皮小黑靴，顯得精神奕奕，舉手投足間都帶着清朗的自信。

不過細看，兩個皇子眉眼間還是有些相似之處，都是标準的鵝蛋臉，眉峰高挑，眼睫濃密。

确實是能長成帥哥的好坯子。

李治看着兩個小鬼頭站在原地，沒來由地心生幸福之感，滿意地走上前去，一手攬着一個小皇子的肩膀，緩緩道：“課業都完成了麽？”

李忠點點頭，李孝卻道：“沒呢父皇，兒臣還有一節禮儀課！”

跟在後頭的小太監連忙站出一步，解釋道：“禮儀課大皇子都完成了，二皇子還小，剛好該學習待人接物之禮了。”

李治一聽便揮了揮手，道：“待人接物真誠就好，如果是虛禮倒不必去學了。”

那小太監愣了一下，道：“太上皇的意思是……”

李治笑笑，伸手拍了拍李孝的臉蛋，說道：“他倆跟我回紫宸殿一趟，我有事要兩位皇子幫忙。”

“幫忙？幫什麽忙啊？”李孝挺直胸脯好奇地問。

“之前不是叫你來找我玩，怎麽給忘了？”李治逗他。

“沒忘沒忘，只是最近學業太忙，先生沒放人。”李孝眨眨眼睛說道。

幾個人一同回到紫宸殿，為了改善兩個孩子從小大魚大肉的不良生活習慣，李治還親自下廚做了份山藥銀耳羹，又清炒一碟苦菊，調了一盤拌黃瓜。

然後欣慰地看着李忠和李孝吃完了眼前的飯菜——尤其還捏着鼻子吃完了那盤苦瓜。

他交待胡祿：“吩咐給兩位皇子的領頭太監，我會給他們拉一份食物清單，今後他們的飯菜種類不能超過清單中列的那些，肉類控制在100克，其他的分量我也會依次标注。”

胡祿領了命，擡頭觑了眼兩位皇子，只見他們滿臉苦色，嘴裏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當今武皇并非他們親娘，對皇子們自是無法管束。

所以這世界上，能讓他們不挑食不貪吃乖乖吃飯地就只有李治了，他們可不想因為吃飯這等小事犯了欺君之罪，未來若是無法贏得太上皇信任，丢掉皇位資格，那才是得不償失。

平日裏皇子們被下人們慣得太好，想吃什麽就一抓一大把。太監宮女們為博青睐，對他們不加節制，遲早營養過剩，高血壓、心 * 髒病、糖尿病等慢性病肯定就跟着來了。

為了下一代不像自己這般病痛纏身，必須要盡早培養起他們的養生意識，形成養生習慣，身體健康無虞，大唐盛世才有延續下去的資本。

飯畢，他招呼兩個皇子進了正廳，在桌上攤開一張長安城的地圖，指着先前标好的十幾個點，問道：“你們幫父皇判斷判斷，如果我要在長安城開一家養生坊，開在什麽位置比較好？”

一聽這話，兩個皇子瞬間緊張起來，尤其大皇子李忠，額上竟然滲出了汗。

他顯然将這當作了李治的一次日常測驗，誰答得好，在太上皇心目中的好感值就噌噌往上漲。在他看來，每次回答問題，機會都十分珍貴，關系到他的前途大業。

于是，李忠默然片刻，還在猜測着李治的喜好，費力地組織語言，試圖一擊必中。

二皇子李孝卻不同，他認真盯着圖紙看了一會兒，指着其中幾處畫了個圈，信心滿滿道：“父皇，東坊、西市、麻衣街、童林道，這四處是真正的好位置，距離集市或小吃街最近，人多熱鬧，附近府宅也多，生意肯定火爆。”

“不錯。”李治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李忠，“忠兒你怎麽想？”

李忠沉默了一會兒，道：“兒臣認為，這些地方人雖多，可茶鋪、藥鋪都有不少，養生坊的競争壓力也大。”

李治沉默一瞬，道：“養生這東西，和喝茶吃藥不同，我看還沒什麽競争對手。”

李忠怔了一下，這句話他看作了李治對自己的搶白，小小的臉上泛起了尴尬的紅暈。

他輕聲道：“兒臣不識養生，班門弄斧了。”

“不妨事，只是在讨論，你可以再說說你的理由。”李治道。

李忠冷汗都下來了，很快改了說辭，道：“兒臣、兒臣方才說錯了，其實本來和阿孝想得一樣，繁華處人多，東西應該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