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男寵 就這？

李孝點點頭, 又說：“父皇，我有個問題，您為什麽選擇在東坊開店而不在西市？”

他趴在那張圖上，認真研究着西市的位置, 說道, “ * 兒臣認為, 西市的位置比東坊更好, 周邊就是幾十萬百姓人家，人群集中，平時生活購物也都在西市，而且……西市的府宅更貴一些，有錢人比較多, 他們能買得起更貴的東西。”

“嗯, 人流量大，購買力強，我考察過，西市确實是全長安最好的市集。”李治點頭。

“所以兒臣不懂, 為什麽第一家不開在西市。”李孝揚起小臉問。

猶豫半晌，李治笑道：“你蕭娘娘在西市生意做得不錯，我在附近開家店，将來萬一賣藥妝這類養生護膚品，不就和她構成直接競争關系了麽？我擔心影響她長期發展。”

李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忽然脫口而出：“父皇是怕武皇生氣吧？哈哈。”

李治臉色唰地白了。

李忠看了看這位敢于直言的弟弟, 咽了口唾沫，實在很是佩服。

這話都敢說，是真的不怕父皇追究？

可李孝卻像沒事人一樣，十分随意地坐在桌邊, 一只手撐着腦袋，斜着目光看向李治。

李治默然半晌，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發頂，說道：“孝兒聰明。”

他當然沒生氣，只是感慨于這個小家夥小小年紀竟然洞悉感情之事，知道他是怕媚娘吃醋，對自己的小心思竟然門兒清。

沒想到，李孝緊接着又道：“只是兒臣有一事不明。”

他認真看着李治道，“為什麽父皇要把那麽多娘娘都送出宮？武皇就那麽好麽？”

李治噎了一下。

是啊，為什麽……不過他似乎從來沒想過為什麽，喜歡媚娘還有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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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佯裝微怒捏了下李孝的臉，道：“等你成年了我再告訴你，小小年紀不要瞎操心。”

話音剛落，李孝竟然還抱臂哼了一聲，說道：“誰小小年紀了？你不要小瞧兒臣，兒臣懂得可比父皇多！”

這可真是小孩子脾氣了，一被批評就不開心。

李治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好，你懂得多。”

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間簌簌聲響，耳畔忽而傳來悅耳女聲。

“懂什麽？”

李治身形一顫，下意識回頭看去，卻見媚娘穿着一身宮中繡娘新做的龍袍，明黃滟滟，渾身的貴氣嬌矜。

或許是媚娘身上的壓迫氣質逼人，李忠李孝忽然都斂了聲，默默垂下頭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怎麽朕一來就不說話了？”媚娘道。

李治瞧着這有些尴尬的氣氛，一個怔神，很快意識到了原因。

兩個皇子的生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且此前她們地位不高，根本不能和媚娘相提并論。

後媽當政，甚至連前途都交付于這個肯定不待見自己的後媽手中，這感覺自然微妙。

到底應不應該讨好武皇？為了母親自然不該，可不讨好，不等于把争奪皇位的機會拱手送人了？

李治知道他們小腦袋瓜裏在想些什麽，為了擺脫尴尬，将兩個人攬于懷中，忽然笑道：“媚娘，忠兒孝兒聰明得很，剛才幫着我梳理了養生坊的選址 * ，我們決定先在東坊開一家。”

“哦？”媚娘俯身摸了摸李忠李孝的腦袋。

“兒臣給皇上請安。”還是李孝先開口說了話，道，“方才兒臣已經猜出了父皇要在東坊開店的原因……嗯，皇上猜猜是什麽？”

媚娘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直截了當地說：“因為蕭岚在西市。”

李孝：“……”

李治也有點繃不住了，李孝說這話肯定是要她誇自己聰明，誰知媚娘一點也沒給對方留機會。

而且，細思極恐的是，她在宮中忙碌成這模樣，竟然連蕭岚開新店的位置都知道。

李忠接過話來，眉目間漾起笑意：“皇上真是明察秋毫！兒臣實在比之不及，日後定要多向皇上學習！”

媚娘并不計較這麽浮誇的褒獎，只是溫婉地笑笑。

李治則叫了門外的胡祿進來，忽然岔開話題問道：“黃明利那把工體力學椅做好了嗎？剛才不是回複說快了麽？”

胡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旁的媚娘打斷了。

“愛夫去東坊果真是為了躲開蕭岚？”

李治點點頭，答道：“嗯啊。”

“剛好，趁了蕭岚的意，她現在大概也不希望你過去。”媚娘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麽意思？”李治總覺得這話中隐隐帶着些古怪。

“胡祿，你來說。”說罷，媚娘一撩袍擺，徑直坐上了中間的一把紫檀木椅，藕白的手臂從寬大袖袍中露出一截，抵在下巴處，表情耐人尋味。

胡祿剛才不在，其實就是暫時擱下了去找黃明利的事，轉而處理起別的來。

宮中太監宮女間最近盛傳一些風言風語，傳進了媚娘耳朵裏，便遣胡祿查個明白。

他于是找了幾個宮中的“目擊證人”詢問，問話的結果令人大吃一驚。

因為摸不清李治對這事的脾氣，但想着總歸不會太好，為了肅清輿論環境，還專門抓了幾個散播“謠言”的宮女太監預備逐出宮去，以維護太上皇的形象。

事态嚴重，此刻胡祿也只能埋下頭，壓低了聲音禀道：“太上皇……這，蕭岚她……她……”

甫一開口就是一陣結巴，聽得李治頗為不耐，他幹脆問道：“到底什麽事，別吞吞吐吐的。”

胡祿微微擡頭看了李治一眼，又瞧了媚娘，下定了決心，這才說道：“蕭岚……與許多男子都有一夜風月事，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有的人甚至……甚至是從煙花之地贖出來的。”

李治聽完先是蹙了蹙眉，怔了一會兒，卻道：“就這事兒，沒了？”

胡祿驚訝地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卻又默默咽了下去，道：“沒了。”

李治的心情當然不會受到影響，一個和他毫無關系的人，他有什麽好在乎的？

雖然，站在原身角度考慮一番，似乎是有點氣人：

蕭岚才出宮幾天就找了新歡，翻臉比翻書還快，作為自己曾經的妃子，這等沒皮沒臉的風流韻事在外瘋傳，讓他怎 * 麽下得來臺？

可他并不想在這樣的小事上糾纏不清，只道：“你們看着處理，比如，可以先警告她一次。”

這話一出，媚娘眸中竟有一抹異樣的光芒閃過。

她沒料到李治不會生氣，而且處罰竟會這麽輕。

警告一下？訓誡一下？

沒了？

對她而言，這樣的處理當然不壞，至少說明李治或許早把蕭岚放下了，否則若心中一絲一毫有她，也不至于聽到爆炸性的消息還能如此波瀾不驚。

不過，她仍然不動聲色地默然片刻，才道：“胡祿，就按太上皇說得辦，影響不要擴散就好。”

胡祿點點頭，道了聲“好”，轉身退了出去。

李忠李孝站在原地親眼目睹了武皇的“強勢”，在他們看來，父皇故意表現出對蕭岚沒有興趣，就是為了讨好媚娘。

一想到這兒，他們更是惶恐。現在媚娘無子，對他們還能親切如斯，若是真正誕下了自己的孩子，哪裏還會有自己的位置？

可兩個皇子剛低垂了頭，媚娘就問起話來。

“功課最近怎麽樣？聽說孝兒總跑出去玩？”

李忠一愣，觑了李孝一眼，神色中略帶了隐隐的得意之情。

畢竟論聽話守規矩，可沒人比得過自己。

李孝卻不以為然，擡起頭解釋道：“父皇發布了一道指令，只要報備就可以出宮看看，兒臣就跟胡祿申請了很多次……外面是真的好玩，人那麽多，市集那麽熱鬧，飯食那麽好吃，套圈、糖葫蘆串、年畫……這些兒臣都是第一次見，比太保太傅講的知識有趣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武皇聽後沒怪罪，反而點了點頭，道：“很好，平時就該多出去走走，別被宮裏的東西拘了手腳。其實，朕也懷念當初在宮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