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星娛的培訓課停了,譚亮那邊也去不了。姜詠之本來想在病房裏做做瑜伽,被李仰雙眼發亮的撲倒了一回後就再也不敢了。只剩下看電視消磨時間。

他看的是四年前自己拍攝的第一部偶像劇,并且只看自己的鏡頭。

真好笑,演了四年戲,反而要向過去的自己學演技。

李仰走過來抱住他一起看,又不爽姜詠之看的太認真忽略了自己。不甘寂寞的朝姜詠之耳朵裏吹氣:“親愛的,你還是那麽好看,比四年前更好看,你根本沒必要看這玩意兒。”

姜詠之推開他:“別鬧。”

“沒鬧。你看你自己還不如看我,我那麽帥,人說相由心生,你多看看我,保證你以後越長越帥。”說着,就捧着姜詠之的臉非要人家将目光投給自己。

姜詠之眉毛豎起,難得表情生動的瞪了下眼睛。可惜到底是面癱多年,也搞不清楚映進李仰眼裏是什麽模樣。只見他瘋瘋癫癫的抱着姜詠之倒在床上打起滾來,嘴巴裏不清不楚的喊着:“你怎麽這麽可愛。”

姜詠之簡直無奈。

“別害羞,昨天午睡的時候你不就是看了我老長時間嗎?看的我都不好意思睜眼睛。”李仰抛了個媚眼,神情得意的要是有尾巴,恐怕都翹的離開地球表面了。

姜詠之被他攪和的根本看不進去,拿枕頭按在李仰臉上狠狠揍了幾下。

“哈哈哈哈。”

李仰只當他在跟自己玩,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李仰陪了三天就忙自己的去了,姜詠之跟孫蒙齊齊松了口氣。

孫蒙心有餘悸:“李公子翻臉跟翻書似的,說笑就笑,說變臉就變臉。你膽子可真不小,還敢偷偷打他。”

姜詠之心說,我已經很克制自己了,要不然早把李仰打殘了。

兩人前腳出院,後腳就接到夏喻電話:“你人呢,不是說要住一個禮拜嗎?怎麽這麽快就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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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好好的,住在醫院反而影響心情,就回家了。”

夏喻遺憾的說:“我還想去醫院裏看你呢。給你買了你愛吃的榛子巧克力蛋糕。”

夏喻找他也不單單是探病而已。很早以前他就提過讓姜詠之跟自己合唱一首歌,姜詠之以水平不夠、不愛唱歌為由拒絕了。上次去電臺做節目,剛剛結束,夏喻就迫不及待的打來電話,磨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讓姜詠之改了口。

姜詠之開銷不大,這麽多年攢的錢全買了房。這些年房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瘋長了,買房只能說是無功無過。李仰見不得這樣溫吞低回報的投資,好幾次說幫他打理資金,都被拒絕了。

除了幾套租出去了,還剩下三套自己住,心情好時住離單位最近的那套,心情不好時去城郊的那套。有時候夏喻會笑話他,臉上看不出來,倒也會用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情。

這次夏喻去的是姜詠之城郊的小公寓。

孫蒙跑腿買了新鮮食材就回去了。姜詠之給夏喻倒了杯白開水。

“喏,我把譜子帶過來了。”

姜詠之看不懂曲譜,夏喻坐在他旁邊哼唱給他聽。

“這旋律,我好像聽過?”

“對啊,我上次唱給你聽過,本來決定我跟一個新人女歌手合作的,但是那姑娘根本不會唱歌嘛。”夏喻好像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一臉的厭煩的揮揮手。

“不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嗎?怎麽也比我會唱歌吧。”

夏喻一聽就知道他又想打退堂鼓了:“你就不能自信點?你看你上次電臺唱的那首歌,在你粉絲網站上下載量還不低,我都拿它當手機鈴聲了。”說着,真把手機摸出來放了一段,自己還陶醉的跟着哼哼了兩聲。

“可我記得你這首是對唱情歌?!”

“嗯,歌詞改了。”夏喻翻到後面的新歌詞,指給姜詠之看。

歌詞都改好了,想必那女歌手夏喻也已經拒絕了。姜詠之不上也得上了。

“別怕,讓我慢慢來教你,反正離發行還有好長時間。”夏喻幹勁十足的挽起袖子,見姜詠之還是神色不虞,開解道,“你也不可能跟着那人過一輩子吧?等你們分開了,你還要繼續演戲嗎?其實唱歌也不錯,至少我還有點人脈,可以幫到你。多條出路也挺好的。”

“你不如直白的說李仰早晚要厭棄我,而憑借我的演技,沒有這棵大樹,就沒得混了。”

夏喻不以為然:“就你這樣還安全點,看看那些所謂的演技帝,有些入戲太深,動不動就跟女明星假戲真做了,還有得抑郁症自殺的。唱歌安全多了。照我說,你不如踹了那個人,轉行來唱歌。你聲音辨識度高,也好聽,嗓子慢慢練,比需要悟性這種玄乎東西的演技實在多了。”

姜詠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別說了,如果我不演戲了,一定會遠離這個圈子,不會去唱歌的。”

夏喻以為他還愛着李仰,以為他的意思是李仰厭棄他之後不想再留在娛樂圈。臉色霎時一變:“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他情人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你跟着他也就能拿到兩個本子。可是你在乎那兩個本子嗎?你根本就不愛演戲吧?你跟他在一起已經注定是兩個人的悲劇,為什麽還要為了這段悲劇舍棄自己的事業?”

“我确實不愛演戲,不過,我也不喜歡明星的身份。當初進這行确實草率了點。你知道我真正想做的是什麽嗎?”

夏喻神色緩和了一些,配合的問:“是什麽?”

“是木匠。”姜詠之臉上線條不自覺的柔和起來,雙目中瞬間有了神采,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卻一下子被點亮了一樣,散發出柔軟動人的光芒。“我爺爺,我爸都是木匠。我小的時候,木匠就已經不吃香了,流水線産的現代家具又便宜,造型又多,又漂亮。所以小時候我們家條件并不好。我爸沒活兒幹的時候會用邊角料給我做些小玩意兒,小公雞啊小車子啊什麽的。不過他從不教我怎麽做,他覺得做木匠沒前途,希望我好好讀書,找份體面的工作。可我就是喜歡玩木頭,偶爾趁着他不在,偷偷用他的平推刨弄點刨木花下來,都覺得很有意思。”

“如果當初……”如果當初不是想留在這座城市,留在李仰身邊的話,“我早回老家學木工去了。”

“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啊。”

姜詠之嘴角的笑紋加深,嘚瑟的說:“這麽多年了,我的理想早不一樣了。”

“那你現在的理想是什麽?”

“我啊,我想攢錢買棟樓,當房東。”姜詠之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這也是他以前的夢想,剛入行的時候的夢想。那會兒,他真的以為當演員是很簡單的事情,以為大明星賺錢都是風刮來的一樣。“以後我就用房租養活自己,吃穿不愁了,再開個木器店,不用在意賺不賺錢,愛幹嘛幹嘛。”

“一棟樓啊……那不如演戲跟唱歌雙管齊下?這樣不就可以賺兩倍的錢了?”

“你怎麽還不死心!當我三歲小孩兒啊,我就最近重心全壓在下部電影上,這才清閑點,以往你看我也是忙的腳打後腦勺的好嗎?哪有時間去唱歌。”

姜詠之說完,去廚房炒了幾個菜,就着夏喻帶來的蛋糕,美美的吃了一頓。飯後夏喻教姜詠之唱會兒歌,再聊會兒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點。

夏喻沒說離開,姜詠之想着城郊治安不是很好,不太放心夏喻一個人回去,有心想讓他留宿,又擔心金主晚上會過來。就躲在廁所裏給金主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喧鬧的音樂聲就傳了過來。金主喂了一聲,旁邊一個矯揉造作的聲音嗯嗯啊啊,跟叫口床似的。姜詠之忽然就覺得什麽都不必問了,直接挂了電話。

金主身邊有人了,今晚肯定不會回來了。

夏喻說錯了,兩情相悅,或者兩個人都無情,就不會有悲劇的誕生,只有一個人動情了,而另一個人無情,才是真正的悲劇。所以愛情上的悲劇永遠是一個人的。

姜詠之已經失眠很久了,晚上睡不着就去客廳看片子,看累了就在沙發上眯一會兒。往往一晚上加起來睡不到三四個小時。還總是做夢,雖然夢裏的一切睜開眼睛後就不記得了,但是醒來後的心悸證明,那都不是令人開懷的好夢。

今晚夏喻睡在隔壁,姜詠之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失眠,只好進卧室躺下發呆。

淩晨兩三點,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推門進來。姜詠之往旁邊挪了挪,半個身體懸在床外。金主一邊扯領帶,一邊往床上摸,摸了半天沒摸到人,又跌跌撞撞的往另一頭走。金主一邊走,姜詠之一邊往另外一頭挪。等金主走過去,姜詠之也順利的換了一邊。于是金主又什麽都沒摸到。

金主樂了,往床上一撲,抱住姜詠之就不撒手。

濃重的酒氣中帶着一股甜膩的香水味,那陌生的香水味就像是某種致狂的病毒。姜詠之一下子就狂躁起來,一拳頭砸在李仰頭上。趁着李仰愣神的功夫,又一腳毫無保留的直踹李仰胸口。喝的醉醺醺,本來就沒什麽力氣的李仰,像一袋爛泥一樣被踢到牆角,目光茫然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姜詠之收回來的腳還在顫動,身體裏似乎有個癫狂的聲音在嘶吼,鼓動深埋在體內的暴虐因子。進退之間艱難的拔河,姜詠之因為這種對抗而渾身發抖。

姜詠之想去客廳冷靜一下,手剛碰到房門,就被突然暴起的李仰抱住了。姜詠之手肘向後搗了兩下,剛剛還癱軟無力的人此時卻不知疼痛,又莫名有了股蠻力。把他甩在床上,不等他躲開,再度撲了上去。

李仰真的喝醉了,欲口望主宰了一切。他咬住姜詠之嘴唇,衣服也不脫,扒掉姜詠之睡褲之後解開自己褲子拉鏈就想把東西塞進去。

姜詠之這下真的急紅了眼,發瘋似的朝李仰身上拳打腳踢。明明平時打起來都只有李仰求饒的份,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的體能差了好大一截。

被人捅進去的時候,姜詠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的滋味。心裏的打擊遠重于肉體上的痛苦,他睜着空洞無神的眼睛,随着身後的撞擊晃動身體,感覺不到一點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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