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蘇珊圍着姜詠之轉圈圈，臉色難看，但又什麽都不說，讓他心裏面七上八下的沒個消停。

“走，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我帶你去看看譚亮。”

蘇珊拿了件外套，急匆匆的往外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來，眉毛下耷，可憐巴巴的問姜詠之：“你已經決定接下這部戲了對吧？不如，咱們先把合約簽了？”

姜詠之求之不得。不管蘇珊愁眉苦臉是為什麽，他都不會主動放棄這部戲。

譚亮一出現，蘇珊就發現了症結所在。不死心的讓兩人并排站在一起，眼睛快速的在兩人身上切換。最後哀嚎一聲，捂眼睛蹲了下來。

姜詠之跟譚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丈二和尚一樣摸不着頭腦。

“蘇導，有哪裏不對嗎？”

蘇珊堅定的單手捂眼睛，另一只手比劃他們的腰：“身高差不多，但是腰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呀！”快速的看完姜詠的腰之再看譚亮的，簡直就像在做半蹲運動好麽！

譚亮尴尬的對姜詠之笑了笑。

好一會兒蘇珊才安慰住自己，動作誇張的把姜詠之的手握放在胸前：“這是你第一部電影對吧。”

姜詠之點點頭，非常不習慣在戲外與年輕女孩靠這麽近。

“之之，你平時有什麽愛好嗎？”

“做手工……”

蘇珊痛心疾首：“現在的男人簡直越來越嬌氣了！真正的男子漢必須得在運動場上擁有一席之地，那才是真絕色！！”

“蘇導的意思是？”

蘇珊痛哭：“姜詠之，去學滑冰吧……跳躍難度太大，動作頻率比較快，譚亮替你應該不會穿幫，但是步伐和轉體拍出來應該很容易就看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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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怕姜詠之拒絕，補充道：“盡量就好，我會再想想別的辦法，先不要拒絕我。”

姜詠之倒不覺得這有什麽為難的，當初李仰不允許他做木工活，他玩網游也似模似樣的，現在不過是重新培養一種愛好而已。“沒問題，我會盡力的。”

譚亮主動說：“需要教練的話，我覺得我耐心挺好的。”

姜詠之握住他的手：“那就麻煩譚先生了。”

姜詠之将一些小通告推了，除了星娛的培訓班外，就像個真正的花滑新手一樣接受譚亮系統的培訓。二十八歲的姜詠之，跟着幾個年齡不到十歲的小孩一起學基礎課程。好多小孩子可以做到的程度，他反而不行，不得不又加了芭蕾跟瑜伽。

“好久不見林紹約，他最近忙什麽去了？”

再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林紹約的名字，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害怕上鏡之後顯胖，去H國瘦臉去了。”

“他之前不是才去整過形嗎？”

“之前弄的是眼睛鼻子吧。”

“我看他嘴巴也動過刀！”

“……”

晚上蘇珊來給他送修改後的劇本，姜詠之想起譚亮比他壯實一些，就問了問體型問題。

“別，你千萬不能增肥！電影屏幕更寬，本來就會讓人顯胖，而且男主郁郁不得志，消瘦一點反而更符合常理。整個故事跨度只有三兩個月，胖起來也不可能這麽快。我反倒覺得你應該再瘦一點。”蘇珊說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很認真的問：“你有沒有考慮過瘦臉？”

姜詠之立刻想起白天聽到的對話，忙不疊的搖頭。

娛樂圈不是他最終的歸宿，他到底沒有為了它破釜沉舟，頂着一張不是自己的臉過一輩子的打算。

“并不一定要做手術，做做瘦臉操也能有一定的效果。晚上回去我把視頻發你郵箱裏。”

一起發到姜詠之郵箱裏的，還有一份營養師參考他的運動量制定的營養食譜，這份在普通人看來都顯得有點小家子的食譜，在大胃王姜詠之這裏的效果就更顯著了。

不到一周，就被送進了醫院。

“營養不良？？”

姜詠之迷迷糊糊聽到金主冰冷的聲音。

孫蒙鹌鹑似的縮脖子收肩，大氣都不敢出。

“這玩意兒是誰的主意？”

李仰啪的一聲把打印出來的食譜丢在孫蒙臉上。

“你別怪他，是我想上鏡更好看一點。”孫蒙怎麽都是他的人，被人訓的跟孫子似的，他心裏很不樂意。

“姜哥，你醒啦！”孫蒙一臉驚喜。

“你就慣着他們！”李仰火氣更足了，“請助理就是為了照顧好你，現在都把你照顧進醫院了，你還幫他們說話？”

“又不是什麽大毛病。”

“真到那時候就晚了！” 李仰冷笑一聲：“我看不如給你換個助理，你現在忙，我再給你找個廚子……”

姜詠之不能跟李仰對着幹，只好按住額頭，輕聲說：“頭疼。”

李仰立刻緊張的忘了生氣：“厲害嗎？我幫你叫醫生。”

“你給我按按就好了。”

李仰樂了，坐在床沿，一邊給他揉，一邊笑罵：“這時候知道撒嬌了。”

姜詠之哼哼兩聲，偷偷沖孫蒙揮手。孫蒙如蒙大赦，趕緊的看了他一眼，麻利的滾了。

李仰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抓住他暗度陳倉的手，咬了一口。姜詠之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是心裏卻在皺眉，明明李仰是個徹頭徹尾的同，情人全是一水的各色美男，這動作卻像極了他曾經飾演的偶像劇裏，男主逗女主的招數。

“小可憐，這麽久沒吃頓飽飯，快告訴我你想吃什麽？我讓人給你做。”

“草莓大福。”

李仰愣了。寵溺的抱怨道：“又撒嬌。”

遍數中外古今那麽多菜式，草莓大福是李仰唯一會做的東西。那還是他們倆剛剛同居時，姜詠之手把手交給他的。

李仰回憶起兩人間點滴美好，心軟的不像話，目光如流水般溫柔。他摸了摸姜詠之臉頰，聲音低沉而深情：“好，我去給你做。”

李仰含住他的嘴唇，沒有用力，輕輕的舔舐，許久才将人放開。見姜詠之呆愣愣的，笑說：“人家面癱都冷酷霸氣，只有你呆愣愣的……”又忍不住親了親，刮刮他的鼻子，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姜詠之抽了張濕巾紙，機械的用力擦拭嘴唇，眼臉低垂。

他說想吃草莓大福，只是因為李仰只會做這個，只是因為想支開李仰而已。

姜詠之困在醫院，被要求必須住夠一周，李仰知道沒人看的住他，于是親自來做定海神針。把根本沒毛病的姜詠之當重症患者來看護，吃飯要喂，上個廁所都要幫忙把着小之之。穿衣服洗澡更是霸道的連姜詠之自己都不準碰，有時候他都懷疑李仰是不是性別倒錯，愛的男人太多，忽然發現自己心裏住着個女孩子，把他當洋娃娃在養？

姜詠之枕着胳膊，睫毛輕輕的抖了抖。已經是深夜十二點，病房裏的光源只有走廊上的透進來的燈光。

“我的小美人，還不困嗎？你以前可是十點鐘就要睡美容覺了。”李仰爬上口床，将姜詠之攬到自己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整天黏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覺得跟做夢一樣，所以舍不得睡，怕睡一覺起來我就不在了？”

“不是。”姜詠之不給面子的否定。

李仰混不在意，懲罰性的咬住他耳垂：“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每次李仰說小XX的時候，姜詠之總酸的渾身哆嗦，明明他比李仰大了兩歲。而李仰則理解為他對小字特別有感覺，小可愛小東西小可憐小美人小寶貝……輪番的叫，樂此不疲。

姜詠之敏銳的感覺到他一哆嗦，貼在他大腿上的東西就硬了起來，害怕今晚不能善了，佯裝沒有發現異樣，閉上了眼睛。

李仰沒鬧他，輕拍着他的背，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才小心翼翼放下他。

黑暗中，姜詠之又張開了眼睛。背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很快臺燈微弱的光就亮了起來，室內重歸平靜。

李仰忙完工作，怕吵醒他，沒有跟他擠一張床，才睡下沒多久，天就亮了。姜詠之想不明白他都這麽有錢了，為什麽還要這麽辛苦，少養兩個情人保證充足的睡眠，多活幾年，不好嗎？不過或許在李仰看來，賺錢的多少跟情人的數量同樣能帶給他成就感吧。

白天看到李仰眼下淺淺的陰影，終究還是心軟了，午飯後拉着他陪自己午睡。李仰二話沒說，抱着姜詠之就打起小呼嚕來。

睡着的李仰也帶着淡淡的微笑，姜詠之覺得高手在民間這話說的真對，真正的演技大概都在圈外吧。比如他這位金主大人，明明那麽喜歡笑，丁點小事兒也能樂呵半天。愣是能在外人面前裝面癱裝的天衣無縫，或許李仰包養他，就是為了近距離觀察揣摩面癱，以便自己臨場發揮？

李仰抱的太緊，姜詠之不敢掙紮，目光在有限的視界裏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只能落在快貼在一起了的李仰臉上。

李仰生的很好，五官分明，劍眉星目，俊逸中帶着一股正氣。當他板着臉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好像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無論是誰在他面前，都會覺得有壓力。這時候的李仰讓人分辨不出年齡。而私下裏的李仰愛笑愛鬧，有時候胡攪蠻纏，有時候自以為是，但是做什麽都理所當然，就算霸道起來，也無法讓人生厭。這時候的李仰仿佛時光停在了大學裏，青春不老，永遠陽光爽朗。而睡着的李仰單純美好，以前只要看着他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姜詠之就情願少睡半小時，早早的醒來，過足了眼瘾，再去給他的大男孩做早餐。

他有多久沒有看過李仰的睡顏了呢？

每次每次，被李仰做暈過去，再醒來身邊已經空了。偶爾李仰興致不高的時候，那就表示他不會在他那裏過夜。

姜詠之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些酸澀的情緒。不可抑制的想，到底有多少人見過李仰睡着後的模樣呢？

真惡心。

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