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主卧的門沒鎖，李仰進來的時候姜詠之正帶着耳機在觀摩那檔綜藝節目。李仰就站在門口，看着臺燈下微微皺眉、神色專注的姜詠之。看了好久，才走過去蹲在他腳邊，胳膊搭在他膝蓋上，伸手摘掉他的耳機。

姜詠之眉頭舒展開，平靜的看着他，只是這樣，李仰就能腦補出他眼睛裏問詢的信號。

李仰伸手摸摸他的臉，姜詠之溫順的沒有躲開，金主大人猶嫌不足的想，要是他能在手上蹭兩下就好了。

靜谧的空間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氣氛溫馨到讓人提不起心防。

李仰情不自禁的問：“你喜歡我嗎？”

他想問愛的，字到嘴邊又怕了，最後換了這個程度較淺的詞彙。

姜詠之擡起眼簾，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李仰見他嘴唇微張，忽然就害怕聽到答案，急忙湊過去吻住他的雙唇，洩憤般兇猛的啃噬一番，直到氣喘籲籲，兩個人都起了反應才放開。

“別看了，早點休息，我去洗個澡。”

姜詠之側躺在床上，面朝牆，背對着門口。李仰洗完澡滑進被窩，圈住他的腰，讓他後背緊貼自己胸膛，他也沒有反抗。自己的心跳，和姜詠之的體溫，睡了那麽多個晚上，李仰卻在今天才想起暖床人這個詞。抓住他的雙手十指相扣還覺得不滿意，一雙腳在被子裏摸索着連腳趾都夾住才安生下來。

姜詠之不自在的掙紮，李仰親親他的耳背說：“快睡。”

“你這樣讓我怎麽睡？”

“寶貝睡不着嗎？是不是太久沒做積的多了，不如我們做點別的？”李仰颠倒是非，兩眼冒着賊光，眼瞧着就想往姜詠之身上爬。

姜詠之膈應的不行，要不是李哥哥住在家裏，怕李仰沒面子，他絕對會踹這家夥去睡客廳！

“你要是再這樣，我明天就去買被子讓你打地鋪！”

“我怎麽樣？”

李仰撒嬌般的将腦袋湊到姜詠之頸邊，距離近到呼吸剛剛從李仰鼻中出來，就被姜詠之吸了去。這樣氣體的交換，好像兩個人相互依存，仿佛比那些吻和口愛更讓人感覺羞恥。姜詠之羞惱的推開他：“你安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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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仰也不敢把人惹急了，被他哥哥看笑話事小，好不容易等到他哥哥來，有契機爬上龍床，要是姜詠之真把他趕出去，他不知道還能找什麽借口再次走進這卧室。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快睡吧。”李仰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像無理取鬧的是姜詠之一樣，無奈的安撫着，關了臺燈。

黑暗中，姜詠之輕輕說了聲晚安。睜着眼睛，望着窗簾發呆。

本已經閉上眼睛的李仰忽然也睜開了眼睛，目光同樣落在窗簾上，呼吸綿長，渾身放松。

自從李仰去了姜詠之家，孫蒙就不敢上門了，連電話都盡量少打。開車等在小區外，見姜詠之出來，忙打開車門将人讓進去。

一路上，姜詠之吃孫蒙買的早餐——當然，其實姜詠之在家已經吃過一份了。而孫蒙則絮絮叨叨的抱怨：

“姜哥，那個佛洛爾真不是什麽好人！當初怎麽埋汰你的，後來追到e國，還給你Y洲代言合同，我以為他洗心革面了呢，沒想到……你看過L&Lc的海報了嗎？”

姜詠之搖搖頭，繼續咬鹵肉卷。

孫蒙一拍大腿，義憤填膺：“那孫子！全把你腦袋給切了！頂多露半個嘴唇，而且連你名字都沒标！這不是坑人嗎？等會兒到公司，你好好跟南姐說說，這也是侵犯肖像權吧？咱們告他去。”

“我們簽了合同，他付了錢的。”意思就是不算侵權。

孫蒙不甘心：“那咱們就這麽算了？”

姜詠之倒覺得沒什麽，他在自己國家知名度都有限，更別說全Y洲了。不标名字不露臉，這樣遮遮掩掩說不定還能制造些話題引人關注，只是不知道L&Lc具體是怎麽想的，如果有人追問會不會據實以答。若他們不提他名字的話，計劃中的曝光度就白瞎了。估計南姐會不爽一陣子，姜詠之是無所謂的。

果然一到公司，南姐就面色不好的問他私下跟佛洛爾有沒有什麽協議，見姜詠之淡定的搖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就把人丢下了。

她最近接手了公司重點培養的偶像團體，姜詠之金主倒了，又向來是個省心的，自然工作重心就偏到那邊去了。踩着高跟鞋頭也不回的走了。

孫蒙頗有些感慨，這就是人走茶涼樹倒猢狲散，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啊。

夏喻的新專輯大賣，遠超公司估算，導致上架兩周就賣脫銷了。加緊趕制的同時，為了抑制盜版，公司準備制作一些特別的小禮物。支持正版的歌迷，可以上官網填寫資料，然後官方抽取五百名，贈送獨一無二的小禮物。這些獨一無二的小禮物，有可能是海報、有可能是已經絕版的CD、有可能是文化衫，也有可能是夏喻親自選的小禮物等等等等。

姜詠之今天來，就是陪夏喻拍一些海報，并且錄制一些錄音“花絮”——要知道兩人的合唱曲目是因為緋聞見報，急匆匆錄制的，那時候誰還有心情留瑕疵品啊？現在歌曲大熱，反而需要一些瑕疵品來錦上添花了。

姜詠之到錄音室的時候，夏喻正跟人說話，那人背對着姜詠之，他只能看見一個消瘦的背影。夏喻見他進來，馬上打斷話題，朝他招招手。

跟他聊天那人便也跟着看了過來，随即呼吸一窒。

姜詠之沒有發現對方的異樣，朝夏喻點點頭：“你這邊要是還有事沒忙完，我就出去逛一圈再過來。”見對方還盯着他看，這才也沖對方點點頭。

那人扭捏的走過來：“姜哥，你不認識我啦？”

對方聲音很特別，有點沙啞但是不低沉，質感很棒，就像輕輕刮搔在耳膜上，唱情歌絕對得天獨厚。姜詠之自覺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又上下左右細細打量了一番，仍舊沒認出來。

“對不起，你是？”

那人面孔肉眼可見的扭曲了一下，聲音變的尖銳了一些：“我是林紹約啊！”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姜詠之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演戲上，愣了一下，才想起林紹約是誰，敷衍的點點頭。

“姜哥，謝謝你替我在李仰面前求情，要不然我胳膊肯定被打斷了。”

姜詠之點點頭，心說李仰孩子脾氣，氣性上來就喜歡放狠話，其實從來做不到，你倒是多慮了。

林紹約繼續說：“聽說，姜哥現在還跟李仰在一起？”

他說完又覺得這話似乎又歧義，急急擺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其實李仰包養我們只是做做樣子，找的都是不願意被潛規則的藝人，也算是給我們當□□了吧。我們根本沒有跟他發生過關系，之前大部分人都猜李仰那方面不行……”林紹約尴尬的笑了笑，“現在他跟你在一起，我想，或許李仰喜歡的人是姜哥你吧？只是有什麽苦衷才……”

乍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姜詠之有些消化不良，就好像空腹數日的人驟然吞下整個大列巴，被噎的直想吐舌瞠目。但是他只是微微睜大了眼睛，轉眼的功夫就掩下了心思，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你想太多了。”

林紹約讪讪的點點頭：“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有個叫谷非凡的演員很喜歡李仰。他家挺有錢的，是為了李仰才進的娛樂圈。當初裝窮，讓李仰包養他，後來聽說是爬李仰的床被李仰疏遠了。以前李仰比他牛氣，情人又多，他也沒做什麽。但是現在李仰失勢了，又只跟你在一起，聽說他私底下放話要對付你。”

“你以後看到……”林紹約在自己下巴底下比了個“V” ，“錐子臉。”

随後按住眼角往上提：“狐貍眼。”

緊接着手在自己耳朵下面虛晃了幾下：“長發過耳的男人，要當心！”

姜詠之心說現在整容就愛着模子，你不也是錐子臉麽？至于什麽樣的眼睛叫狐貍眼，姜詠之沒有概念，還好長發過耳這個标準可用，當即感激的沖林紹約笑了笑。

一直面無表情的人笑起來殺傷力是很大的，就像純白的紙張上只有那麽一點墨跡，存在感驚人，感染力也成倍增長。把林紹約都看愣住了。

夏喻不滿的站出來趕人：“你沒事兒就離開吧，我跟詠之還有工作。”

等把呆愣愣的林紹約關在門外後，才對姜詠之發火：“你就別到處勾人了，你現在的麻煩還不多嗎？”

說的姜詠之莫名其妙。

他什麽時候有麻煩了？

錄音進展的很順利。夏喻找的攝影師也不像佛洛爾要求那麽多，甚至要求姜詠之板着臉或坐或站就好，然後對着夏喻指手畫腳恨不得把他擺成一朵花。姜詠之心知夏喻才是主角，他只是個陪襯，将攝影師的要求完成了個十成十。

轉天就是姜詠之去錄綜藝節目的日子。

電視臺樓下圍了一大群人，就像參加演唱會一樣舉着熒光棒廣告牌什麽的，花花綠綠的點綴着冬日蕭索的街道。

孫蒙眼尖，一下子看見人群外圍站着一些手拿姜詠之大頭像的姑娘小夥，指給他看。這些顯然是姜詠之粉絲的少年少女們跟另外一些神色激動的粉絲們截然不同。他們圍聚在圈外，有人低垂着頭，有人正憤慨的說着什麽，不像是來為偶像助威的，倒像是事故現場的苦主。

“你去問問出了什麽事。”

不一會兒孫蒙就回來了，也是一副氣憤模樣：“這些小丫頭也不容易，聽說你要來錄這檔節目，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十張入場券，結果來到這裏了突然被告知節目有調整，他們不能進演播室了……喏，還給你帶了禮物。”說完，将幾個玩偶塞進姜詠之懷裏。

姜詠之連忙接住，期間擠壓到一只看不出原型的動物布偶，發出一聲嘤咛，把他吓了一跳。

“既然進不去，就讓他們別等了，天這麽冷，感冒就不好了。你順便把他們名字跟電話記一下，晚上我跟夏喻要些新拍的海報送他們吧。”

大廳裏人聲鼎沸，一個中年男子舉起手大聲喊：“安靜一點安靜一點，你們是來看咱們家非凡的嗎？”

人群發出整齊劃一的尖叫：“是！”

“那好，導演通知我說還可以多帶十個人進去，時間不多了，咱們速戰速決來抽簽好不好？”

十，正好是他的粉絲搶到的入場券數目。

姜詠之回頭看了眼大廳裏被亢奮的粉絲揮動的硬紙板，上面寫着“谷非凡”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