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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言大人,言大人!”

突然在很近的地方響起的呼喚讓言蘇猛地回過了神,他有些驚訝地擡起眼眸,那一瞬間從他烏黑的眼瞳中散出來的,竟然是一大片茫然。

“言大人,皇上在問您話呢。”站在言蘇身邊的許彥低聲提醒道。

今日從上朝起言蘇就一直在走神,本來李晏骜要是不問他話倒是無妨,可李晏骜問了,那便有些麻煩了。

言蘇眨了眨眼睛,茫然從他的眼中漸漸消退,他輕阖了下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站在朝堂上。

已經很久沒有完整地想起那段往事了,最近也許是因為大仇将報的緣故,他變得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很容易想着想着就發起呆來。

“皇上問了什麽?臣剛才……”

“言愛卿近日上朝時時常走神啊,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适?若有不适便休息幾日,不要太過操勞了。”李晏骜淡淡打斷了言蘇的話,面上神色平靜。

言蘇感覺到這句話帶着弦外之音,但是他沒有表現出半分在意,只是低聲答話:“是,臣明白了。”

李晏骜垂目看着言蘇,那幽深的目光中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情緒。

許彥低聲對言蘇道:“言大人,皇上在問您願不願意擔任今年祭天的主司官呢。”

每年皇帝祭天都有一位主司官,祭天儀式由主司官主持,主司官和皇帝都需要提前到達天壇,随後戒齋沐浴,遵循古禮。

主司官一般都是皇帝親自選定,人選不但要在朝中具有一定分量,還必須得群臣首肯,以示人品端莊。

李晏骜前兩年祭天都是請裕親王擔任主司官,今年突然換人,顯然是在為裕親王正式退居幕後做鋪墊了。

言蘇轉頭朝裕親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者正看着別處,面上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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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蘇收回視線,淡淡答話:“臣對祭天一事流程不熟,唯恐出錯,不想擔任主司官,皇上還是挑選更合适的人選吧。”

此話一出,頓時在群臣間激起了議論,要知道,能擔任祭天主司官可是莫大的榮耀,如今皇上親自開口,竟然還有人拒絕這等好事?

言蘇自己心裏卻是清楚,他的計劃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這種時候,他不能跟着李晏骜去天壇,他必須守在燕京。

龍椅上的李晏骜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言蘇看了好一會兒,轉開了視線,又問許彥是否願意擔任主司官。許彥突然得此重任,自然是萬分激動地應了下來,李晏骜沒再說什麽,退了朝。

下午進宮為李晏骜送奏折,李晏骜面無表情地收了奏折,沉聲開口:“言愛卿既然不願意當主司官,那近日裏朝政方面的事也不用管了,就安心留在府裏休息一陣子吧。”

李晏骜雖然不知道言蘇打算做什麽,但是總覺得在自己不在燕京的時候還讓言蘇能自由出入皇宮是件很危險的事。

言蘇自然知道他的想法,點了點頭,低聲道:“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李晏骜聞言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言蘇去王記酒樓找了一次王逸,确認計劃正在按步實行後,這才安心地回到家。他特地在王記酒樓吃了飯才回府,回到府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府裏很安靜,下人們似乎都不在,府門虛掩着沒有關上,言蘇站在門口微微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才走了進去。

以為是李晏骜又來了,他徑直去了自己的院子,他的書房裏亮着一盞油燈,一點橘紅色的火苗在暗色中舞蹈,看起來有些虛幻。

走進書房,才看到桌上放着一碗銀耳蓮子羹,言蘇伸手摸了摸,溫的。

身後響起了幾道腳步聲,言蘇低垂着的目光慢慢擡起,意識到這一次來的不是李晏骜,而是他的麻煩。

他轉過身面向來人,昏暗的光線下,他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裕親王的親信,校尉張懷。張懷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都穿着粗布衣,像是裕親王府上的下人。

“言大人,你府上的人特地為你準備的銀耳蓮子羹,你不喝嗎?”張懷毫不客氣地在椅子上坐下,翹起腿,不懷好意地看着言蘇。

言蘇微微皺起了眉,朝他身後跟着的人看了一眼,淡淡開口:“裕親王有何吩咐,張校尉不妨直說。”

“言大人果然夠爽快,那你說說,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不再糾纏我家王爺?”

“張校尉此話怎講啊?言蘇何時糾纏過王爺了?”

“哼,言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王爺不知道你在打鬼主意?識相的,你最好現在就把計劃說清楚,否則的話,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蘇沉目看向對方,冷冷答話:“看來張校尉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無話可說了,你們走吧。”

張懷猛地站起了身,走到言蘇身邊一把扯住了他的長發,将他撞在了身邊的書架上,“走?言蘇,你僞造了一張燕符要做什麽?你不把話說清楚,就想打發了我們?”

張懷既是武将,自然力大無窮,這一扯一按,頓時讓言蘇痛得悶哼了一聲。頭皮上陣陣撕裂般的疼痛迫得他只能仰起頭,手臂被張懷扭在身後,來自肩部和手腕的疼痛讓他幾乎有手臂要被扭斷的錯覺。

言蘇咬着牙不說話,甚至沒有朝張懷看一眼。

他的沉默直接加大了張懷的怒意,他扯着言蘇的頭發将他半轉過身,一拳直接揍在了言蘇的腹部上,“不說是不是?言蘇,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接二連三的毆打直接落在了言蘇的身上,他佝偻着身子,盡量用雙手保護自己。但是兩人力量上的差別實在太大,張懷的鐵拳一拳拳打在他身上,疼得他臉色慘白,很快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張懷松開了手,指間飄散下好幾根長發。

言蘇頹然地倒在地上,口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他蜷縮着身子,皺緊了的眉宇間滿是痛苦,蒼白的臉上布滿了冷汗,但是他始終堅持着沒有出聲。

除了一開始被張懷按到書架上時悶哼了一聲外,他再也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響,無論身體上的疼痛多麽劇烈,他都只是緊咬着唇,倔強地不發出任何聲音。

“言蘇,你到底說不說?”張懷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碾轉,幾乎想就這樣把他碾碎。

言蘇微微喘息着,目光平靜地看着前方,始終沒有朝張懷看一眼。

張懷被他徹底激怒,擡腳一腳把他踹向自己的手下,厲聲喝道:“你們給我上他,反正他已經被李晏骜上習慣了。我倒看看,等他變成殘花敗柳,李晏骜是不是還會要他!”

幾個手下一聽這話,眼中立刻浮起了貪婪的光彩,他們本來看着言蘇就心癢難耐,如今張懷一下令,立刻就激動地圍了上來。

言蘇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的手緊緊抓住了衣襟,淡漠無波的面容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表情。那是一種深切的沉默的憤怒,那雙烏黑的眼瞳中燃着一把黑色的火,那火仿佛能将人吞噬,不吐一絲骨血。

張懷沒來由的有些心驚,他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想再看看言蘇的表情,他的手下卻擋在了他和言蘇之間。

“嘶”的幾聲,言蘇的上衣被盡數撕開,雪白的身體上遍布着烏青,都是張懷剛才打出來的。

張懷的手下興奮地直喘氣,有人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上了言蘇的身體。

“放開我!”言蘇突然開始拼命掙紮,烏黑的眼瞳中甚至浮現了一絲驚恐的光芒。

“美人兒,爺會讓你爽的,別怕。”有人□□地按住了他的手臂,有人按住了他的嘴,有人強行拉開了他的雙腿。

言蘇絕望地閉起了眼睛,屈辱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抖。

“住手!”書房的門口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嗓音,有人沖了進來,氣急敗壞地拉開了張懷的手下。

言蘇顫抖着再度蜷縮了起來,睜開眼睛,看到張離跪在他身邊,脫下了外衣蓋住了他。

“張懷,王爺沒有說過你可以做這種事!”張離冷冷地看着張懷,沉聲開口,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怒意。

張懷大瞪着眼睛,火大地說:“哥!你怎麽跑出來了!不是說了這件事不要你插手嗎!”

“王爺答應過我,不會過分傷害少爺的。”

“呸,什麽少爺,哥你是不是在言家待久了昏頭了,還真把他當成少爺嗎!”

“閉嘴!你給我出去!”

張離的話讓張懷的臉漲的通紅,他惡狠狠地瞪視着言蘇,突然走過來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将他的頭拉了起來,抓過桌上的銀耳蓮子羹就往言蘇嘴裏灌。

“好啊,我出去,但是出去之前,我要看着他把這碗東西吃下去!”

張懷惡狠狠地說着,強硬地握着言蘇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就這樣把那碗已經徹底冷掉的銀耳蓮子羹灌了下去。

張離瞪了瞪眼睛,身子微顫,卻終究沒有阻止張懷的動作。

言蘇掙紮着搖頭,可終究犟不過張離的力量,最終還是被灌入了大半碗銀耳蓮子羹。

“咳咳……”

在确定他喝下了之後,張離摔了碗,一把甩開言蘇,帶着他的手下退了出去,言蘇伏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身子不斷顫動。

喉間像被點着了一把火,劇烈的灼燒般的疼痛從喉間蔓延至全身,他緊緊捂住了喉嚨,痛得幾乎暈死過去。

張離輕輕将他攬進了懷裏,喉間發出痛苦的低喃:“少爺……對不起,對不起……”

言蘇的身體不停地痙攣,他的眼前炸開一片片白光,太過劇烈的疼痛最終讓他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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