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想去世的第十七天

顧厭的床并不大，躺兩個大男人很勉強，所以原皓玥從衣櫃取出幾張被子鋪在地上後躺了下來，一側過頭就發現顧厭坐在床上，目光駐留在他身上。

原皓玥總覺得顧厭看他的眼神和別人不太一樣，但哪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他說：“晚安。”

顧厭的嘴角天生往下，但在昏黃的燈光下令他冷漠的五官線條柔和了幾分，他的嗓音有些晦澀：“晚安。”

燈一關，加上窗簾遮住了窗外的月光，卧室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顧厭睜着眼，心想游戲裏還要睡覺嗎？可他毫無睡意，和原皓玥單獨在同一空間的感覺像是被沉進深海裏一樣無法呼吸，無法掙脫。

“這個游戲真的很真實，還需要睡覺。”原皓玥說，他等了幾秒後沒聽見顧厭回答，放輕聲音問，“你睡了嗎？”

顧厭眼睛睜着，明明入眼的都是黑暗，可原皓玥說話時的神态卻毫無遺漏的在腦海中描繪出來，他雙手緊緊攥着被子，內心都是掙紮的。

不要回答他，不要和他說話——不要再沉淪下去。

可分裂出來的另一個顧厭卻開口：“我睡不着。”

然後顧厭聽見原皓玥輕輕的笑了一聲，就像有人拿着一根羽毛一下又一下的在他心口處撩撥，對方說：“我也是，我們該不會就這樣睜眼到天亮吧？”

顧厭說：“我不知道。”

原皓玥像打開了話匣子，他說：“當我聽到你成為藝人時挺驚訝的，畢竟你跟我見過的其他人都太不一樣。”

顧厭默然，他當然不一樣，他都算不上是個人：“我是為了參與這個游戲才簽約的。”

原皓玥很意外：“為了這個游戲值得嗎？”

顧厭：“不值得。”甚至悔不當初。

“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不要後悔。”原皓玥又補充一句，“事實上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是啊，後悔也來不及了，顧厭側過頭，他看不見原皓玥，但是對方就在離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在同一個空間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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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悔的情緒在看到原皓玥時其實已經消失，在死之前能在看見愛人的臉對他來說是一種恩賜。

兩人在不知不覺間意識開始模糊起來，等他們重新睜眼已經是第二天。

顧厭和原皓玥是同時醒來，後者對還有些發愣的顧厭笑着說了句：“早。”

顧厭回過神，恢複了冷漠的神情，用很低的聲音回了一聲。

兩人各自洗漱，等顧厭換上尼貝克給的衣服時整個人煥然一新。

原皓玥打量後評價：“你像極了一個真正的貴族。”

威特是一個板着臉的中年男人，他敲響房門帶領顧厭出去，見到跟随的原皓玥并沒有多說什麽，只當沒這個人存在，這也證明無論什麽任務都不會限制多人行動，在馬車行走過程中他把一個皮箱交給顧厭，後者接過來感覺挺沉的，打開時原皓玥也湊近看，滿滿的鈔票映入眼簾。

顧厭沒有聽到新的解說，那就意味着這對于小醜來說也是未知事件，他眉頭微皺問：“這是什麽意思？”

“團長拿來分給村民用的，每年都是這個時候來，今年團長還有其他事，所以就拜托你過來。”威特說着取出一打鈔票，“每戶人家孩子多少，就給多少打。”

所以尼貝克還是一個慈善家？顧厭有點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好人，那他的任務究竟是要幫助對方做什麽？

一路上由于下過雨的關系馬車颠簸，等到目的地後顧厭下車就踩到松軟的泥土，鞋子旁都沾上黃泥。

村莊看上去有二十多戶，幾個破舊房屋頂飄出一縷縷炊煙，路邊有五六個孩童在追逐打鬧，一名婦人正站在家門口和其他幾位婦人聊天，在有男人經過時她們還會盯着男人竊竊私語。

“很沒落的村莊。”原皓玥觀察後得出這個結論。

他們三人站在村莊入口，加上衣服也很紮眼，很快有人看見他們，眼尖的人認出了威特，立刻跑去通知村長。

村長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顧厭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很舊但是卻十分幹淨，他對威特态度很客氣：“威特先生，沒想到您今天提早來，怎麽不見尼貝克老爺？”

威特說：“老爺有事，不過和你們的交易永遠有效。”

顧厭和原皓玥對視一眼，都捕捉到了“交易”兩字。

“那請跟我來吧。”村長彎腰迎着他們進去，他帶顧厭一行人先去了其中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很窮困，婦人和男人看見顧厭拿出錢的時候眼睛放光，她幾乎是從顧厭手裏搶過來，激動的手都在發抖。

“謝謝……”

顧厭從他們兩人眼底看不見一絲感激，只有滿滿的貪婪充斥着面容，這讓他完全沒有在做善事的感覺。

這時威特冷冷的問：“你們幾個孩子？”

這句話讓這對夫婦稍微回歸理智，他們對視中婦女的表情有些糾結，男的先出聲：“三個。”

威特朝顧厭點頭示意，顧厭從皮箱拿出三打鈔票，這時婦女突然搖頭說：“不，兩個！就兩個。”

“你這個蠢貨！我們還會……”男人把婦女拉到一旁附耳悄聲說話，顧厭聽不到後面的內容。

這時原皓玥偏頭靠向顧厭說：“孩子還會有的。”

顧厭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後者又說：“那個男人說的話。”

顧厭這時才明白原皓玥的話，他第一時間不是深究那句話的意思，而是好奇的問：“你怎麽知道男人說什麽？”

原皓玥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嘴唇說：“我以前演戲接到過一個聾啞人角色，特意學了一些簡單的唇語。”

顧厭聽着原皓玥的話，目光停留在對方的唇上幾秒後若無其事的移開。

男人和婦女交談并不久，他們回來後婦女沒有再說什麽，任憑男人把錢拿到手。

顧厭看到這內心有了一些猜測。

走出這戶人家，原皓玥就附耳對顧厭說：“你等我一下，我想驗證一些事。”

說完顧厭就看見原皓玥擡腳走到街上那幾個玩耍孩童前，蹲下來和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孩童們原本都是背對着原皓玥，聽見聲音同時轉過身，在看見他們臉時原皓玥也禁不住頭皮發麻。

每個孩童的臉上都塗抹了顏料，畫着一張小醜臉，為首的一個男孩還十分特殊的帶着紅鼻子，他們對原皓玥這個陌生人好奇又疑惑，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

原皓玥努力讓自己表情自然，他問：“你們臉上的圖案真特別，是誰幫你們畫上去的？”

孩子們以為原皓玥是羨慕他們臉上的妝容，率真又自豪的回答：“是爸爸媽媽！”

威特已經因為原皓玥的耽擱而有些不滿，好在原皓玥及時回來，見他的表情不太自然，顧厭主動問：“你發現了什麽？”

原皓玥沒有立刻回答顧厭，而是趁威特走在他們前頭時輕聲說了四個字，顧厭一聽瞬間寒意遍布全身。

“人口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和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原皓玥：“你動動嘴唇都是愛我的形狀。”

顧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