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想去世的第十八天

顧厭最深處的記憶因為原皓玥這句話被喚醒，曾經的他不被別人所期待，在姐姐要遭受磨難時，他被家人毫不猶豫的推出去代替承受。

原皓玥發現顧厭臉色煞白，緊緊抿着嘴的樣子，他急切的扳過對方身子問：“顧厭！你怎麽了？”

顧厭瞳孔放大，他意識模糊，整個人仿佛被過去的夢魇攥緊往下沉，他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

“顧厭！”原皓玥叫了幾聲不見效，他左右尋找着什麽，在看到不遠處的水井時一把将顧厭抱起來大步走過去。

好難過……快讓我死了吧。

死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回響在耳邊的都是無數個自己沉在深海裏的呼喊聲，在這一片求死聲中，顧厭聽到了一聲另類的呼喊，他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嘩——”

一陣涼意襲來将顧厭從思緒中拉出來，他表情都是呆滞的，頭發，臉上都是水，順着下颔一滴滴落在衣服上。

“呼，你總算恢複了。”原皓玥把手裏的桶放在一旁，蹲下來打量顧厭，他松了一口氣笑說，“你剛才連呼吸都沒有了。”

顧厭眨了眨眼睛，一滴水從睫毛處滴落下來，看上去就像落了淚一般，原皓玥見狀心裏莫名漏了一拍。

顧厭垂下眼簾，低聲說了句謝謝，随後他站起來問村長：“有沒有幹的毛巾。”

村長搞不懂眼前什麽情況：“有，在我家。”

顧厭說：“那就去你家。”

威特聞言皺眉：“顧厭，我們事情還沒辦完。”

顧厭看上去很狼狽，可他的神态是冷漠的，完全不受外界所影響，他說：“你在命令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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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厭之所以這麽說話，是因為接收了新的解說。

“孩童們的小醜妝容喚醒了你童年的記憶，那時候的你和奧斯本他們一起玩耍，你是其中最得寵的小醜，因為你是尼貝克唯一的孩子，你擁有別人沒有的小醜帽子。”

威特臉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克制着什麽，但最終他只是低頭說：“當然不是。”

“這裏我說的算。”顧厭說完示意村長帶路，“現在就去你家。”

村長的家比其他村民的房屋要大上許多，顧厭他們進屋時看見一名年輕的婦人挺着大肚子正在織毛衣，看見來客人她放下毛衣，扶着後腰起來說：“老爺……”

“來客人了，你快去拿我放在櫥櫃裏的酒，那個最好的。”村長感覺到顧厭冰冷的目光時心裏一顫，又吩咐說，“還有拿一條幹毛巾過來！”

原皓玥坐下來，他打量四周後問：“村長家裏人呢？”

村長嘆了一口氣：“前些年兒子被征用去打仗沒回來，現在就剩我和女傭。”

“女傭？”原皓玥想接着詢問，這時他看見懷孕的女人端着酒和毛巾過來，他連忙起身想替她接過盤子，“我來吧，辛苦你了。”

女人對上原皓玥充滿善意的眼神，端盤子的手差點沒拿穩，好在原皓玥端着另一邊才沒事。

原皓玥注意到這點，看着女人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

“毛巾。”顧厭突然出聲。

村長立刻不滿的呵斥女人：“還要麻煩客人幫你做事嗎？”

女人立刻回過神，低頭把盤子往後拉，原皓玥随之松手，女人把杯子和酒放在桌上，随後雙手捧着毛巾恭敬的遞到顧厭面前，和原皓玥不同，她低着頭，完全不敢直視顧厭冰冷的臉色。

“請、請用毛巾。”

顧厭沒有立刻接過毛巾，而是打量着女人的臉，他沒有說話，氣氛也沉重起來。

女人拿毛巾的手開始微微發顫。

這時原皓玥說：“顧厭，再不擦幹會感冒。”

聽到原皓玥這麽說顧厭伸手拿毛巾，女人松了口氣的同時聽見顧厭說：“謝謝。”

女人微愣，她遇見的貴族從來都不會道謝，她鼓起勇氣擡頭看，顧厭擦着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她不由自主追逐對方的目光，最後停駐在帶着微笑的原皓玥上。

這不是她能多想的事。女人心中黯然，默默的退了下去。

女人剛退下，原本一直沉默的威特說：“你這個女傭快要生了吧？”

威特這句話也透露了女傭就是懷孕的女人，村長臉上很高興，點頭說：“是啊，真希望是個雙胞胎。”

“去年見到她時候，還是個少女。”威特飲下一杯酒，和村長說話間語氣也随意許多，“看來你做了不少努力。”

村長嘿嘿了幾聲，擠眉弄眼的說：“要是我在年輕十多歲，我就親自辦了，可惜到時候還得和別人分一半錢。”

“有就不錯了。”威特說。

威特和村長一番話讓顧厭和原皓玥想到村子裏那些要被送去馬戲團的孩子，還有每年這樣送錢的說法，一直以來村裏人就是用孩子換取錢財茍活着。

尼貝克和威特對于村裏的大人來說不是奪走孩子的惡魔，而是送錢的天使。

原皓玥握拳的手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他盯着威特和村長，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揍人。

顧厭臉色不變，慢條斯理的擦完臉接着擦頭發，他在等原皓玥出手那一刻，心想原皓玥最好把村長和威特都打死了。

但原皓玥終究是控制住情緒，很快臉上又是平和的微笑，顧厭見狀也明白事情不能如願，起身說：“威特，剩下的就交給我了，你就和村長好好聊着。”

威特接到的命令就是讓顧厭過來看看，好将來接手這份工作，見他這麽适應也滿意的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顧厭說完就走出去。

原皓玥跟着顧厭上門送錢，顧厭看他不說話的樣子，看似不經意的問：“你在意那個女傭嗎？”

原皓玥原本在思考，也沒聽清顧厭說什麽就敷衍的點了下頭。

直到全部送完顧厭都沒有主動和原皓玥說話。

原皓玥見皮箱裏還剩下一打鈔票問：“這錢可以拿來用嗎？”

顧厭不想和原皓玥說話，但是對方眼巴巴的等他回答，他只好說：“可以。”

聞言原皓玥就抽出一張鈔票飛快折了一個心形雙千紙鶴，顧厭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千紙鶴，就像兩只紙鶴在親吻一般。

原皓玥手指修長，夾着鈔票飛快的折疊出一只只千紙鶴，讓人看的移不開眼。

大概折了10多個，原皓玥把折好的紙鶴走過去送給街上那些孩童，還有一些孩童原本待在家裏，看見有東西拿也跑出來讨要。

原皓玥耐心很好的一個個放到孩子小小的掌心裏，有孩子問他這是什麽，他摸着對方的頭說：“這是一份祝願，也是一份希望，你要記得送給最愛你的爸爸媽媽。”

孩童們懵懂的點頭，原皓玥全部送完後回到顧厭身邊，顧厭說：“這只是游戲而已。”

一切都不過是游戲的設定，無論原皓玥怎麽努力讓孩子送千紙鶴試圖感化父母都是無用功。

這點顧厭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可以無動于衷。

“我知道。”原皓玥說，“我終于知道所謂的幫助是什麽了。”

顧厭看向他，只見原皓玥朝他伸出手說：“這個馬戲團是錯誤的，我們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一起嗎？”原皓玥臉上可謂是神采飛揚。

顧厭伸手握住，他能感覺到原皓玥充滿正義的力量，他努力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成功。

“好。”

得到顧厭的認同原皓玥看上去更加高興，他拿出最後一個千紙鶴放在顧厭手裏，随後拉着對方的手往村長家走說：“我們得趕緊回去和其他人讨論接下來的行動。”

原皓玥走在前頭看不到後面的顧厭，對方低頭看手掌心的千紙鶴，他眼眸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确切的說他沒有心，因為很早之前就被人掏空，剩下的只是一副想入土的軀殼。

多虧了原皓玥的話，顧厭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做身為紅方的他，該做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和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原皓玥幫助別人。

顧厭阻止。

原皓玥保護別人。

顧厭阻止。

原皓玥喜歡顧厭。

顧厭——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