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沈绛幾乎是紅着臉逃回家, 等她再出來時,謝珣站在馬車旁望着,眼眸輕眨。
這次沈绛改變太大。
她一張臉原本白的欺霜賽雪, 此刻卻透着一種曬久了太陽的幽深。一雙秋水潋滟的眸子也不知怎麽化的,眼皮微耷拉,沒了之前那種誘人又妩媚的味道。
尋常姑娘把自己一張臉看得如此重要, 恨不得睡覺都要帶着胭脂水粉。
她好似渾然不在意,男裝、扮醜,只要有需要,她全都可以。
謝珣上了車後,沈绛跟着上車, 只是她剛要在門口坐着,就聽馬車裏傳來一聲:“進來。”
“大人, 我還是坐在外面吧。”馬車外面地方夠大, 除了車夫之外,還有位置讓她待。
直到謝珣淡然的聲音又傳來:“進來伺候着。”
沈绛:“……”
于是她掀開簾子,坐到了馬車裏。
“大人要喝茶嗎?”沈绛笑眯眯望着他。
謝珣明知道她是故意為之,卻也不惱,反而笑吟吟望着她:“暫且不用。”
馬車很快啓動, 沈绛安靜坐在車內。
京城的晨光伴随着街上的喧鬧,冉冉升起。馬車駛入街道上後, 周圍兩側叫賣聲不斷, 還不時傳來小馄饨和包子的香氣。
沈绛早上一起床, 便收拾妥當來當小厮, 都沒來得及吃飯。
她正想着, 突然肚子裏翻滾了下似得, 緊接着就是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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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沒來由的凝滞, 沈绛更是眼睛死死瞪着對面的車廂壁。
絲毫不敢轉頭看程嬰一眼。
哪怕她可以絲毫不在意扮醜這件事,可是在一個男子面前,肚子餓的咕嚕響動,還是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即便事情已發生,也要硬當成無事。
可臉頰上的皮膚一寸一寸發燙,卻是騙不了人的。
“餓了?”一個含笑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裏響起。
明明她想當做無事發生的,顯然老天爺沒聽到沈绛內心的祈禱,坐在旁邊的男人更是沒聽到。
沈绛微抿嘴,小聲辯解:“倒也不是十分餓。”
那就是一點點餓了。
謝珣輕笑說:“京兆府衙門旁邊有家燒餅,做的極地道。”
沈绛臉上帶着一絲微笑,輕聲說:“是嗎?那真是想嘗嘗。”
只怕這吃貨的名頭,打今個開始,算是要徹底蓋在了她的頭頂。
好在馬車居然在此刻停了下來,到了。
于是沈绛開心的掀開簾子,先行下車之後,在旁邊候着。
謝珣踩着馬凳下來,朝一旁微轉頭,擡了擡下巴:“去買早膳吧。”
沈绛得了吩咐,往不遠處的早點攤子走過去。
這家不僅有燒餅賣,也有馄饨。
攤主瞧見她過來,立即笑道:“小哥可是替程大人來買早膳的?”
沈绛一愣,轉頭看着不遠處依舊站在原地的程嬰,問道:“老丈竟認得我家大人?”
“那是自然,雖說程大人來京兆府沒多久,不過咱們這條街可都聽說了。”攤主手腳麻利的把爐子裏的燒餅拿了出來。
沈绛又要了兩碗馄饨。
她好奇問道:“為何?”
“自然是程大人斷案公正,叫人佩服,”攤主笑呵呵回道。
沈绛沒想到三公子不過才來了京兆府幾日,就有了這樣的好名聲,着實是厲害。她随意看了眼旁邊,瞧見一個十四五的小姑娘正忙着盛馄饨,看模樣應該是攤主的女兒。
只是她盛一下馄饨,就往街對面瞧一眼。
瞧一眼,臉頰就紅了幾分。
待沈绛轉頭看過去,又轉頭看着小姑娘,才知她竟是在偷看三公子。誰知她這麽一轉頭,反倒被小姑娘發現,并且還把人家吓得不輕,滿滿的湯灑出一小半。
手裏的瓷碗險些掉落在地上。
“你這丫頭,怎麽做事沒輕沒重呢。”攤主埋怨女兒。
小姑娘嘴角嗫嚅,卻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待沈绛将吃食拿在手裏,重新回到謝珣身邊,眉開眼笑道:“三公子。”
先前在車上,因為有趕車人來,她都是喚的大人。
此時她一聲甜潤的三公子,倒是叫謝珣微怔。
“原來三公子竟這般厲害,我不過是去買個早點,那位老丈便把你誇的猶如在世包公,說您斷案公正。”沈绛望着他,笑容燦爛。
謝珣垂眸望了眼她手中的燒餅:“你買了幾塊燒餅?”
沈绛:“五塊。”
謝珣聞言,淡淡道:“咱們兩人,你為何買這麽多?”
為何?
她本來确實是只想要兩塊燒餅的,但是那個攤主一直跟她聊天,直接就将燒餅放進了紙袋子中,等包完,直接就說了個價格。
沈绛一心想回來跟三公子邀功,讓他知道自個在百姓心中,是何等威嚴。
居然就被攤主糊弄過去了。
沈绛此刻再低頭望着手裏提着的吃食,又回頭看了一眼街道對面,那個看似憨厚老實的攤主。
想她朱顏閣生意興隆,把滿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婦哄的是團團轉。
沒想到她這個好獵手,居然也有被鷹啄了一天。
她這是攤主套路了?
“沒想到連個小小的燒餅攤,都深谙做生意的道理。” 待她搖頭,擡頭看着謝珣,問道:“三公子,為何這般清楚攤主的小伎倆?”
按理說謝珣這般,瞧着清冷出塵的性子,不會在意這些吧。
卻不想謝珣看了她一眼後,悠悠道:“他與府衙中其他大人的小厮,也都是這般說的。”
沈绛瞠目,好吧,原來人家一網子下去,捕的不只一條魚。
不過想想也是,為官者,誰不愛聽旁人誇他勤政愛民呢。
見她一張小臉鼓鼓,似乎還在郁悶,自己這般機敏的人居然會被随意忽悠。
謝珣終于還是淡聲開口:“左右你也不算虧。”
沈绛擡頭望他。
“你聽他誇我時,不是也極開心的。”謝珣語氣悠然。
沈绛拎着的燒餅,好似一下燙手的拿不住。
險些被她扔掉。
她一雙星眸望向謝珣,滿眼就差寫着,我不是,我沒有。
奈何謝珣此刻竟轉身直接進了衙門,沈绛只得跟上去。一路上,竟還與其他兩位大人遇上,雙方簡單打了打招呼,謝珣帶着她繼續往裏走。
好在沒人注意她這個垂着頭的小厮。
府衙裏每個大人都有自個專門的值房,以便不時之需。
謝珣帶着沈绛到了值房,便讓她把早點放下,“坐下吃吧。”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沈绛立即搖頭。
哪有小厮與主子一塊坐着的。
誰知謝珣走到門口,直接将房門反鎖,待轉頭看着她:“這下敢坐下了吧。”
雖然他只是為了讓自己吃飯,才鎖上房門。
可是沈绛還從未跟一個男子這般單獨待在一間房內,明明謝珣并無過分之舉,可她覺得這間屋子裏頭,連空氣的味道都不對勁。
待謝珣見她還沒坐下,眼風剛掃過來,沈绛一下在椅子上穩穩坐下。
她拿出一塊燒餅,吃下一口,原本香氣撲鼻的燒餅,竟沒了腦海中想像的那般香了。
因為她擔心随時有人過來,吃東西難免比平時快了些。
謝珣倒是吃的慢條斯理,他眼睛略撇沈绛一眼,就見她端起瓷碗,将馄饨湯竟喝了大半。他認識的女子中,莫說那些年輕貌美的,便是太後這般上了年歲,吃飯都講究細嚼慢咽,儀态大方。
面前的沈绛卻是真的在吃。
女子在男子面前保持儀态,是因為想要将最美的那一面,留在她心儀男子的面前。
她總是跟旁人不一樣,或許是不在意。
又或許是因為她心無旁骛吧。
沒有心儀的男子,自然就不會介意旁人的眼光。
謝珣望着她的眼睛,又幽深了幾分。
很快,果然有衙役過來敲門,沈绛走過去開門,就趕緊退到一旁。
衙役果然沒太注意她,只恭敬沖着坐在桌旁的謝珣行禮:“大人,昨晚花月樓又發生了一起姑娘私奔的案子。”
謝珣起身往外走:“她的東西可都還在?”
“跟前面幾起失蹤案一樣,姑娘的私房全都不見了。”
原來這些日子,京城發生了一件怪事,就是出現了好幾起秦樓楚館的姑娘失蹤事件。
一開始,這些姑娘的私房全都不見,老鸨便覺得是她們自個逃跑。
氣得發下話,定要将逃跑的姑娘捉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青樓妓子贖身從良的,并不在少數。特別是那些當紅的姑娘,能歌善舞,又有貴客追捧,攢個贖身的錢并不難。
況且要是私自逃跑,被抓回來,等待她們的下場可就不堪至極。
聽聞有些心狠的老鸨,為了殺雞儆猴,将外逃抓回來的姑娘,身上刺字。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流落風塵,本已可悲至極,卻還落得這個下場。
所以極少會發生姑娘私自外逃這樣的事情。
最近這陣子卻連着發生五六起,可就不尋常了。
謝珣立即帶着沈绛去了一趟花月樓。
他們剛到,花月樓的老鸨就被帶了過來,徐娘半老的年紀,卻打扮的格外嬌豔。
她似乎聽到有腳步聲過來,擡頭就先嬌滴滴喚了一聲:“大人吶……”
只是剛脫口三個字而已,老鸨就愣住了。
晨曦方過,頭頂朝陽燦燦,金黃色光線順着樓閣窗棂覆籠而至,穿着青袍的年輕男子行至正堂,周身上下,是尋常七品官的打扮,沒有越制一分。
可通身卻又透着清貴風華。
這樣神仙模樣的男子,叫見多識廣的老鸨,都看呆了一瞬。
謝珣掃了堂下女子,淡聲問道:“你可是花月樓的主事人?”
老鸨見他問話,再不敢露出剛才那樣輕浮妩媚的樣子,在這樣的人眼前賣嬌,倒是污了他的眼睛。
于是她福身回話:“妾身姓桑,正是花月樓的管事。”
桑媽媽年輕時也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如今年紀大了,又當上了長袖善舞的老鸨,仗着的就是她懂眼色知進退。
很快,他們上樓進了那位失蹤的煙雲姑娘的閨房。
這位姑娘是樓裏頗紅的姑娘,雖未到頭牌,卻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一進房,就聞到閨房之中一股子軟玉溫香的味道。整個房內也是用紅紗裝飾,最奇特的便是那張大床,出奇的大,只怕在上頭滾上三四個人也不礙事。
一旁的衙役進來就開始翻東西。
桑媽媽無奈,只得軟聲喊道:“各位官爺,且輕着點,這屋子回頭旁的姑娘還要住呢。”
沈绛一聽,被逗笑了,她回頭望着桑媽媽,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位失蹤的姑娘就一定回不來了?”
這句話問完,謝珣也擡頭看過去。
桑媽媽一怔,見衆人都望着她,趕緊擺手:“喲,這位小哥瞧你說的,難不成我還能害了自己樓裏的姑娘不成。”
她見衆人還看着自己,立即又解釋:“這些日子,我也不是沒聽過風聲。說是好幾家樂坊青樓的姑娘,都突然失蹤,說是跟着野男人跑了。我本來以為我這樓裏的姑娘,各個精明,不會被那些個輕薄男子花言巧語蒙騙了。沒想到,竟也還有這樣眼皮子淺薄的。”
“花言巧語蒙騙?”沈绛輕笑,她說:“你怎知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呢?”
桑媽媽瞥了沈绛一眼,眼底露出一絲好笑,她擡手扶了下鬓邊,柔聲說:“這位小哥哥,我瞧着你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竟這般天真。”
沈绛被她說的也不惱火,只等着聽下去。
“咱們青樓出身的女子,本就苦命,若是真有男子與她兩情相悅,最好的自然就是替她贖身才是。要不然這賣身契都還在呢,談什麽情意。”
沈绛點點頭,倒是認可了桑媽媽的話一般。
反而是謝珣此時突然說:“你既然已聽說這些傳聞,可有加派人手,看管這些姑娘?”
桑媽媽無奈說:“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咱們這個地方,龍蛇混雜,什麽三教九流都有。況且這些個成名的姑娘,每天有那麽多客人,不少還都是貴人。這房門一關,我又如何看得住呢。”
衙役此刻也将整間屋子都搜查了一遍。
果然沒什麽,留下來的。
房間內一切都正常,不見絲毫打鬥或者綁架的痕跡,看起來就是這位煙雲姑娘,自個消失了的。
桑媽媽唉聲嘆氣了好久,一邊嘆煙雲沒良心,被臭男人幾句話就騙走了。
可一邊又嘆自己命苦,好不容易花了大價錢養出這樣的好苗子,就平白沒了。
沈绛本來也只是過來走個過場,查案的事情,她并不懂。
只是待上車,她突然笑了聲。
謝珣望過來就聽她說:“人還真是有趣,這個桑媽媽方才又氣煙雲姑娘白眼狼,又嘆自己命苦,不過我瞧着她好像并不太想在意煙雲的死活。還不如關心那間屋子多些呢。”
好歹她還讓衙役們,別把屋子裏的東西弄壞。
至于煙雲,她壓根不在意對方的死活。
不過這個案子本來已發生了好些日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破案。
沈绛跟着謝珣回了衙門,誰知剛進去,就聽說上頭的折子發回來了,同意去天牢提審犯人。
沈绛一聽,心頭微顫。
不用她多說,謝珣轉頭就帶着她去了天牢。
天牢。
哪怕此刻正值正午,天牢門口依舊幽深,像是一個張開的大口,裏面黑洞洞的讓人看不清楚。
門口便是一段長長石階。
陽光只能落在最上頭的幾層臺階,之後的石階,踩上去有種濕滑感。
地下濕氣重,這些臺階更是長年不見日月。
連門口的臺階都尚且這般,這牢裏的歲月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難熬。
自出事以來,她一直都克制着自個,讓她不要多想。
畢竟有些事情再想,也是無望。
她跟着謝珣走在長長的甬道,左右兩邊皆是牢房。
這裏太過陰暗,所以即便是白日,牆上的油燈依舊被點燃。豆大的光火,在牆壁上輕輕搖曳,無風自擺。
前頭是天牢的守衛,在給他們帶路。
沈绛走在最後,得以打量兩邊的情況,每間牢房上面都寫着字號。
越是重刑犯,關的越裏面。
直到他們先到了謝珣要提審的那個犯人牢房,這人是去年剛被抓到的犯人,之前因為拐賣了忠勇侯府的小公子,引得滿朝震驚。
誰都沒想到,一個江湖匪人,竟有這樣大的膽子。
如今這些青樓女子失蹤,雖說跟這人無關,可對方在京城這麽久,要想悄無聲息的弄走一個姑娘,也得有法子。
所謂術業有專攻,謝珣就是來找懂行的人了。
他們進了牢內,不想謝珣突然轉頭說:“沈三,你到外面等我。”
“是,大人。”沈绛得令,立即退出牢房。
謝珣又指着身邊的兩個守衛,“我聽聞此人功夫了得,你們先将他按住,我再問話。”
守衛們對視了一眼,心底露出哭笑不得。
這個江湖匪人即便再功夫了得,如今也沒長三頭六臂,何至于身上戴着鎖鏈呢,還叫這位大人如此懼怕。
不過他們心底雖如此想着,卻還是上前按住匪徒。
一時,也顧不得牢房外面的事情。
沈绛站在牢房外,将他的話聽的清楚。
她心底暗暗好笑,只怕今日過後,京兆府那位神仙模樣的程大人,其實膽小如鼠的消息,只怕要傳遍整個天牢了。
只盼着在連累了三公子的名聲下,她能真的見到爹爹。
于是她立即往前,腳步輕巧。
好在昨日卓定的消息打探到位,連爹爹在哪個牢房裏都弄清楚了。
如今她順着牢房上面的字號,往前走,終于看到了她想要找的那一間。
然後她就看見一個長發淩亂披散的男子,背對着牢門而躺。
他一動不動,有種不知死活的感覺。
牆上的油燈散發着的光亮,叫她清楚看見那披散的長發,竟已是半白。
一時,沈绛眼眶發熱。
她記憶中的爹爹,是束着長發,身穿勁裝的高大男子,而不是此刻佝偻的躺在牢房簡陋床鋪上,這個看似行将腐朽的人。
她到了門口,刻意踩着腳步。
裏面的人似乎聽到動靜,回轉過頭,望向這邊。
一瞬間,沈绛看到了長發下的那張臉,雖然老了許久,卻真的是爹爹。
于是沈绛再不猶豫,直接将手中蠟丸,從手指尖急射而出。
裏面的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待他掙紮着爬起來,朝這邊看過來時,沈绛已經悄悄離去。
她不敢在沈作明的牢房前逗留,畢竟周圍也有犯人,若是讓別人看見,與獄卒告狀,那麽就會害了三公子。
于是她将蠟丸扔下,就給立即轉身離開。
等她重新回到謝珣所在的牢房,謝珣還在裏面審問。
而那兩個正按着犯人的守衛,絲毫沒發現她的離去又複返。
很快,謝珣就審問結束,本來這些失蹤案跟這個犯人也沒什麽關系。
所以他出來後,睨了沈绛一眼,擡腳往外走。
到了外面,剛上了馬車,沈绛整個人松弛了下來,眼淚竟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哭。
這一路上,她殺人時都不曾害怕痛哭。
可是一想到方才爹爹的模樣,她就難受到心如刀絞。
爹爹一生光明,他是是受人尊敬的長平侯,是鎮守邊境的大晉戰神。
如今卻只能被關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牢獄,曾經他擡眸看見的是塞北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現在他卻只能看見頭頂那個小窗口,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灰朦天空。
直到一方帕子,悄然落在她的手邊。
沈绛抓緊,努力想要平複心頭情緒,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
終于她放棄般的擡頭望向謝珣,聲音哽咽道:“對不起,三公子,我失态了。”
謝珣并未立刻說話,他似嘆了口氣,伸手又将她手裏的帕子拽了回去。
沈绛擡着臉望他,終于謝珣用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淚。
“阿绛,想哭便哭吧。”
他再次這般喊着她的名字,更是縱容着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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