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奉昭殿內, 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聖上勤政,政務繁忙之時, 通宵達旦都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今個奉昭殿內, 氣氛卻是格外緊張。
坐下不僅有內閣首輔大臣顧敏敬,次輔楊謙, 刑部尚書羅思宗, 還有太子、端王、魏王以及臨江王。
朝廷重臣以及幾位成年皇子, 悉數到場。
不可謂不隆重。
此刻就連錦衣衛指揮使尹晉,都只能站着說話。此刻他剛回完話,殿閣內一片安靜, 直到噼啪兩聲, 燭芯輕爆,一縷青煙袅袅升起。
坐在龍椅之上的帝王, 終于沉聲道:“京畿重地, 發生這樣的驚天血案,死了滿院子的人,你們錦衣衛竟連殺手的影子都沒摸到。是不是等下回這些殺手, 摸到了皇宮裏面, 你們才能有些反應。”
說到最後,永隆帝臉上陰沉的幾乎滴出水。
都說京城乃是天子腳下,如今這幫人就在京郊大開殺戒, 簡直将他這個帝王視作無物。
永隆帝在位這麽多年, 早已經将帝王權柄牢牢抓在手中, 哪怕朝中看似皇子黨争, 可在他看來, 不過都是他平衡朝堂的手段罷了。
天下皆為棋子, 即便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
如今卻有人不甘心當棋子,想要跳起來,将棋局攪亂,這是永隆帝最無法忍受。
皇帝将話說的這樣重,尹晉趕緊跪下來請罪。
尹晉不敢再喊冤,只是說道:“聖上息怒,錦衣衛盡忠職守,不敢怠慢一日。此番血案乃是發生在城外,又是私人府邸,殺手人數衆多,裝備精良。我們趕到之時,殺手早已經趁着夜色離去。微臣已經派人設置關卡,在四處搜索,一定盡早捉拿兇徒,破得此案。”
眼看着皇上依舊在盛怒中,太子不得不出來說道:“父皇,據說不到一日間,京城百姓中已有耳聞,更有不少人将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弄得民心不平。此案影響太大,不如讓刑部、大理寺一并查起,以便能盡早破案。”
衆人一聽,太子這是讓大理寺和刑部一塊介入。
坐在太子對面的首輔顧敏敬,神色肅穆,一言不發,旁邊的楊謙則是小心打量了聖上幾眼,也是未開口。
倒是一向愛與太子唱反調的端王,卻一反常态,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這些匪人膽敢在京畿動手,就是視聖上天威如無物,其行可誅,其心更可誅。錦衣衛雖厲害,不過這些查案的事情,交給大理寺和刑部更為合适,畢竟他們才是查案的老行家。”
“而且我聽說此次出現血案的別苑,是這個叫歐陽泉的香料商人,此人出身南越,在大晉多年,一向與京城權貴來往頗多。他的別苑冷不丁出現這樣的血案,總該是圖謀點什麽,總不能只是為了殺人逗趣吧。”
太子連連皺眉,他就不愛聽老三說話。
端王這番話不可謂不高明,先是點名歐陽泉是南越出生,又說他在京城中與權貴有來往,這就将皇上往陰謀論上引。
大晉疆域廣闊,幅員千裏,與諸多小國接壤。
雖說近些年最大的敵手,就是位于漠北之地的北戎部落。
但是位于西南地區的南越國,看似俯首稱臣,其實一直小動作不斷。
現在一個出身南越的香料商人,他的別苑突然被血洗,難免不會讓人覺得這底下是否牽扯到什麽陰謀。
況且太子總覺得端王一開口,這件事就隐隐沖着他來的。
這些年兩兄弟你來我往,鬥的不可開交,雖然太子乃是儲君,可端王身後有英國公府,英國公霍遠思別看平日裏低調,卻不容人小觑。
當年永隆帝在諸皇子中不顯山不露水,霍遠思卻是最早一批跟随聖上的人。
從龍之功,不僅保着霍遠思的親妹妹成了如今的霍貴妃,還讓霍貴妃膝下唯一的兒子端王,成了對抗儲君而不落下風的親王。
不僅太子日夜盼着能将端王拿下,就是端王這些年也沒給太子使絆子。
此刻顧敏敬總算是開口,他道:“如今這件事雖未有定數,但是商人重利,确實應該先從他的死因查起來。此番死了這麽多人,确實應該嚴查,給京城百姓一個交代。要不然京城動亂不堪,也會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顧敏敬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叫尹晉忍不住想要抹汗。
永隆帝這下巡視了座下幾人,沉聲問:“此事雖有大理寺和刑部,不過總該有個領頭的,交給誰合适?”
底下兩位老臣還不如何,幾位皇子面上可就神色各異。
魏王擡起頭,又垂下,面上猶豫,顯然是想接手,又怕開口被人截胡。至于一旁的六皇子謝玄琅,他安安穩穩坐着,事不關己自然不動如山。
太子和端王兩人,則是望向永隆帝,似乎等着聖上開口。
“羅思宗,你乃刑部尚書,這件事本就在你份內,別因為朕不欲點你的名,你就能獨善其身,對此事置之不理。說到底,錦衣衛查案,是幫你們刑部的忙。你們刑部在其位謀其政,如今反倒龜縮在後。”
永隆帝今日心情不悅,畢竟任誰聽到這種血案,都不會心情愉快。
所以他對刑部尚書這樣的老臣,開口都毫不客氣。
羅思宗在朝中一向有老實人之名,雖然擔的是刑部尚書的職,卻跟閻王爺三個字并不沾關系,如今乍然被皇帝這麽罵,他被吓得趕緊跪地。
“皇上恕罪,老臣不敢推脫。此事刑部上下,一定全力以赴,緝拿真兇歸案。”
皇帝似也疲倦了,擡擡手,示意衆人退下。
幾位老大人到了殿外,與皇子們拱拱手,這才結伴離開。
待衆殿下正要跟太子告別時,只見太子急咳幾聲,他手掌成拳,抵在唇邊。一旁的謝玄琅最是關切,低聲道:“太子殿下,怎麽咳疾還未好?如今雖快至夏日,為了身體,也不能貪涼。”
“不過是點小病,你呀,打小便是如此,不管哪個兄弟病了,你比生病的人都緊張。”太子輕笑一聲,溫和道。
謝玄琅雖不是旗幟鮮明的太子黨,但是他對太子一向恭敬,又因為為人低調,即便在諸皇子中,人緣也頗為不錯。
“皇兄乃是東宮,身體關系到江山社稷,與旁人不同。”
謝玄琅聲音透着誠摯的關心,卻又并非溜須拍馬,聽得太子心底頗為受用。
反而是一旁的端王,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道:“老六說的對,太子你可是儲君,萬民敬仰,還望定要保重身體。”
太子掃了他一眼,淡然道:“端王放心,本宮借你吉言,定會保重身體。”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完,便各自離開。
反倒是魏王一直沒有說話,端王謝昱瑾還叫住他:“老四,今日議事怎麽見你一言未發。”
“父皇聖斷,咱們何須多言。”魏王謝仲麟淡然表示。
謝昱瑾淡淡一笑,單手背在身後,一邊走一邊道:“這可不像你平日裏的行事。”
“不如三哥說說看,我平日裏是什麽行事作風?”謝仲麟轉頭朝他問道。
謝昱瑾沒想到,他會如此反駁。
“倒是三哥多言了。”謝昱瑾略表歉意。
謝仲麟也無心與他說什麽,略一拱手,揚長而去。
只是端王不僅沒生氣,反而站在長長的夾道,望着對方離去的身影,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奉昭殿。
衆人離開,整座殿閣陡然落入寂靜,殿裏殿外,哪怕守着數不清的人,可是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哪怕就是呼吸,在這裏,也會忍不住放緩。
“陛下。”近侍彭福海輕喚了聲,他道:“先前麗娘娘遣人送來上等燕窩,不如老奴去盛一碗來給陛下嘗嘗。”
永隆帝緩緩起身,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站起來,待他走到旁邊的軟塌。
他緩緩坐下,彭福海過來,蹲下,脫掉腳上穿着的明黃繡蟠龍皂靴,就聽到頭頂上,這個帝朝最尊貴的男人,輕聲道:“你說這次的事情,跟朕的哪個兒子有關?”
太子?
老三或是老四?
還是底下那幾個他沒注意到的。
敢在天子腳下如此大開殺戒,除了天家人,只怕再也找不出旁人了。
“陛下,這些朝堂上的事,老奴雖不懂。但是諸位皇子殿下,一向對陛下至孝,未必便有這樣大的膽子。”
“未必?”永隆帝卻從他的話中,挑出了一個字眼。
彭福海趕緊跪倒在地,輕聲道:“奴才該死,是奴才谏言了。”
永隆帝卻疲倦擺擺手:“起來吧,你也這般年紀了,別動不動跪着。如今這皇宮裏,朕也就還能跟你說上幾句真話。”
彭福海伺候皇帝,已超過三十年。
甚至比起任何一位皇子,在他身邊,都要長遠。
這皇家骨肉,被一堵堵宮牆,隔的至親至遠。
“麗嫔肚子的那孩子,還有幾個月來着?”皇帝突然換了個話題。
彭福海恭敬道:“太醫說小皇子約莫在臘月出生,到時候連着新年,是個頂好不過的兆頭。”
永隆帝輕笑一聲,卻只有他心底最是清楚,他盼望的并不是這個小皇子。
而是期盼一個完全聽話的孩子。
他不必有那麽多的心思,只需要躺在襁褓中,偶爾沖着他笑笑哭哭便好。
這會兒即便是永隆帝心底都明白,他真是老了,居然開始期望一個聽話的孩子。若是他春秋鼎盛之年,豈會有這樣逃避的想法,即便真有人敢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便能使出雷霆手段。
叫所有人都知道,什麽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京城內,在這個不起眼的故衣胡同裏的小院,沈绛正忐忑的望着側前方的女子。
沈殊音進了院子後,一言不發,将這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看了好幾遍。
還是沈绛自個忍不住,開口說道:“要不我還是陪大姐姐去客棧住吧,反正咱們只将就一個晚上。”
她剛說完,沈殊音轉頭看向,突然落下淚。
沈绛登時慌張起來:“大姐姐,你要是不喜歡住在這裏,咱們換個地方便是。”
“我是不喜歡這裏。”沈殊音望着她,眼淚還在落,看得沈绛不知所措起來。
可是沈殊音頓了片刻後,聲音低柔哽咽道:“是因為灼灼你住在這裏,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
沈殊音出生便是侯府嫡女,嫁人之後,更是國公府世子夫人,不管她是高門貴女還是公府少夫人,都從未吃過一絲苦。
即便沈家敗落,她也只是被國公府軟禁在府內,不得外出罷了。
如今她乍然看到沈绛,竟住在這種簡陋的農家小院,處處透着破舊不說,整個院落都還沒有沈殊音院落的小廚房大。院子逼仄狹窄,角落堆了些平時要用的柴火,還有其他雜物,就幾乎沒了落腳之地。
沈绛知道沈殊音是心疼自己,趕緊安慰道:“剛開始來京城時,我為了低調行事,所以才租住了這個地方。雖說院子是簡陋了些,但是我并不覺得委屈,所以大姐姐也別替我難過。”
沈殊音抹了下眼淚,低聲道:“阿姐不僅沒幫到你,還盡是哭哭啼啼。”
“大姐姐你只是心疼我嘛,”沈绛輕擁了下她。
沈殊音這會才瞧見一旁的阿鳶,說道:“阿鳶也長成大姑娘了,這一路上真是委屈你和灼灼了。”
“奴婢只是個奴婢,哪裏稱得上委屈,況且跟在小姐身邊,我去哪兒都願意的。”阿鳶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總算叫沈殊音心底好受了些。
阿鳶一直在家裏等着她們,見沈绛回來,才問道:“小姐,卓定人呢?”
“他正在別處,幫我看着一個人。”沈绛說道。
等沈绛與沈殊音兩人進了她的房間,姐妹兩總算有了能安靜說話的時間。
這一整日,沈绛先是緊急趕去救回沈殊音,又帶着她一道去了安國公府,拿到了和離書,頗有種兵荒馬亂的倉促。
沈殊音将和離文書重新拿了出來,她手握文書,低頭看了許久:“爹爹一直想替我選的一個如意夫婿,可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若不是因為有方定修在,只怕許昌全也不會那般容易上了一個香料商人的當。”
沈殊音自從在沈绛這裏,得知真相後,心底就一直自責。
沈绛低聲安慰:“大姐姐,這些人都是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大肆斂財,出賣朝廷,哪怕方定修不是爹爹的女婿,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從別處下手。爹爹此番也頂多是個不察之罪罷了,罪不該死,更不至于背負如此罵名。”
“好,歐陽泉的證據可全部在你手中?”沈殊音關切問道。
沈绛說道:“賬冊還有信件都在我手裏,不過這些都是死物,最重要的還是歐陽泉這個人證。畢竟那些賬冊和信件,魏王都可以抵死不認。但是他派人去殺歐陽泉,乃是千真萬确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才能上達天聽。”
沈殊音抿嘴,她低嘆道:“爹爹出事後,我也去找過一些叔伯,他們都是袖手旁觀。如今即便再去求他們,只怕也無濟于事。畢竟此時還牽扯到皇子,他們恨不得躲的更遠。”
“沒事,咱們已經将最難的事情都做了,還怕旁的。”沈绛輕笑一聲。
兩人躺在床上,雖前景還未徹底明朗,可沈绛心底卻前所未有的輕松。
“阿姐。”沈绛低喚了聲,清澈甜潤的聲音,都帶着笑。
“嗯。”
沈殊音應了聲,就見沈绛靠在她肩頭。
很快,沈绛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含含糊糊,已處于半睡半醒中。
待她們沉入睡夢中,反而是一牆之隔的院落,謝珣并未睡下,他坐在卧室裏的椅子上,安靜看着手中的賬冊。
終于到了夜深之時,院子裏傳來一個極輕的落地聲。
謝珣垂眸,就聽到房門上響起輕擊聲。
晨晖一身黑衣勁裝,整個人快要融入這黑夜之中。
“主子,屬下依照您的吩咐,去了歐陽泉所說的死宅,果然他手底下那個管事,就在那個府上,并未離開。歐陽泉說過,他這個管事最是忠心,手裏掌管着他各地生意的鑰匙和人脈,只要有這個管事在,他就能拿到銀子。”晨晖低聲說。
謝珣道:“現在魏王沒看到歐陽泉的屍體,肯定會盯緊歐陽泉生意。你去跟歐陽泉說,只要他拿出三百萬兩銀子,我就讓魏王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三百萬兩?他能拿得出嗎?”
謝珣手指在賬冊上輕彈了下,低笑一聲:“若是他一個人自然拿不出,不過他乃是魏王的錢袋子,他們利用芙蓉醉得來的錢財,雖然歐陽泉大半獻給了魏王。但是魏王卻只拿走了一小部分,大半還是交給歐陽泉繼續做生意斂財。”
“所以歐陽泉承諾的這兩百萬兩銀子,其實大半都是魏王殿下的。”晨晖這才明白,為何歐陽泉敢這麽痛快允諾。
花別人的銀子,給自己買一條命。
可不就是痛快嘛。
晨晖立即問:“主子,您打算怎麽轉移魏王的視線?”
“許昌全不是還在西北大營,昨夜魏王派出那麽多人都沒能殺了歐陽泉,他一定會懷疑有一個暗中勢力在保護歐陽泉。幹脆我們洩露點歐陽泉逃往漠北的消息給魏王,讓魏王以為是許昌全救了歐陽泉。若是魏王派人去除掉許昌全,那就說明許昌全洩露軍機秘密之事,即便魏王事先不知道,但是他事後也一定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相信,許昌全寧願得罪一個皇子,也要保下歐陽泉。因為相較于魏王,歐陽泉才是那個捏着他生死秘密的人。”
晨晖都不得不給世子這個主意叫好。
這樣一來,既可以讓魏王将注意力轉移到漠北,他們可以趁機拿到銀子,還能試探魏王究竟知不知道許昌全洩密投敵一事。
“屬下這就去辦。”晨晖說道。
謝珣叮囑道:“這件事,十分危險。畢竟魏王的殺手可能一路追殺你們,所以你要謹慎挑選執行此事的人,切記要小心。”
“世子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這一夜外面似乎下起了雨,雨滴聲打在窗上,滴滴答答。
極有韻律的聲音,将原本睡夢中的沈绛,拖入了一個更加漫長的夢境中。
在那個夢境裏,也是這般下着雨。
煙青色細雨,将整個天地都籠罩成朦胧模糊一片。
沈绛夢到自己站在一處涼亭,似乎是因為避雨,又似乎是在這裏等人。她擡眸遙望着外面,雨絲如織,風一吹,便飄落進涼亭內。
細雨落在她身上,亭子外雨聲喧嚣,亭內卻莫名的寧靜。
仿佛這四面空空的涼亭,似乎能隔絕喧嚣。
涼亭的臺階處,傳出踏水而來的腳步聲,每一步踏下,濺起水花聲,待那人踏入涼亭,沈绛終于緩緩轉過身。
只可惜夢境中,一片模糊,她竟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隔着一層東西,聽不真切。
之後最後,本來對方正欲與她道別,沈绛以為這又是一個尋常的夢境。就在她提起雨傘,準備離開,對方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隔着袖子,輕握住她的手腕。
“沈姑娘,我定不會辜負你。”
終于,沈绛聽到了對方的聲音,是一個極好聽朗然的男聲。
之後沈绛似乎感覺到自己,落入了陌生的懷抱。
夢境戛然而止。
沈绛被驚醒,才發現昨夜外面真的下起了雨,直到這一刻也還是沒停下。
她忍不住又閉上眼睛,似乎夢裏那個擁抱的觸感,似乎與三公子的懷抱,極不相同。
等沈绛擡起眼眸,竟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這是頭一次她在夢中,遇到這樣的場景,因為她所夢之事,一一都會靈驗,因此沈绛便懷疑此乃前世已發生的事情。
難道那個男子,也是她曾經遇到過的男人?
而且還并不是三公子。
一時,沈绛心頭紛亂又複雜,難道自己一直周旋在三公子與這人之間?還是說前世三公子并未出現,反而是這個人。
面對這莫名其妙的夢境,沈绛心底居然有些氣惱。
她忍不住長吐一口氣,如今她都有三公子了,不能再胡思亂想。
哪怕這個夢境裏的人,真的再次出現,她也要堅定己心。
等等。
現在三公子算是她的了嗎?
“灼灼在想什麽,這般苦惱?”身側一個慢悠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沈绛一怔,這才想起來,沈殊音還睡在自己身側呢。
她立即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亂想。”
于是沈绛趕緊起身,不敢再多問。
因為沈殊音的嫁妝還在安國公府,好在沈殊音的陪嫁嬷嬷也還在,嫁妝冊子什麽都在。所以沈绛早上便陪同她一起出門,兩人一起去了賣買房屋的牙行。
“今個咱們先去看宅子,免得大姐姐的嫁妝拉回來,連放置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牙行的經紀陪着她們一同出來,就見路上一輛馬車被人攔下。
只見攔車那人,手中高舉着狀紙模樣的東西,喊道:“大人,大人,小的要伸冤,請大人為小人做主。”
“又是個當街攔車的,只怕得有苦頭吃了。”牙行經紀瞧見,搖頭嘆了句。
沈绛和沈殊音皆未遇到這種情況,兩人卻不約而同停下,看向喊冤之人。
只見馬車停下,車夫并未立即下來,連車上的人也沒動靜。反倒是街面上的行人都紛紛駐足,朝這邊看過來。
沈绛離的最近,就瞧見馬車車窗,有一只修長而又勻稱的男人手掌,輕輕挑起車簾。
“将他的狀紙拿過來,給我瞧瞧。”
這聲音似乎在吩咐趕車的小厮。
可這聲音卻也叫沈绛如遭雷擊般,僵硬在原地。
夢裏的那個聲音,出現了。
周遭亂哄哄,似乎都在議論這個攔車告狀的事情,唯有沈绛,眼睛一錯不錯盯着馬車,可是在車裏人說完這句話後,就見車簾放下,并未真的露面。
沈绛似乎聽到旁邊這個牙行經紀,說起馬車裏的人。
她便恍惚問道:“你認識車裏這位大人嗎?”
“自然是認識的,都察院的禦史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替民請命,難怪這人敢攔這位大人的車,肯定是早已經打探過這位溫大人的名號。”
終于沈绛聽到有人念了一聲他的名字。
溫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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