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執事與他的少爺（八）

“阿白。”樾輕聲喚了一句, 得令走到來人身後, 安分的與封言記憶中的家用機器人倒是一般無二。

兩人這相處模式顯然也是周圍人所熟悉的，除了封言, 沒有人覺得意外。

眼前種種，反而讓封言一路上的疑惑有些了然。

願打願挨的戲碼, 一個低到塵埃裏，一個被捧到天上。也不知道兩人什麽時候才能察覺到其中不對, 又是否早已察覺卻故作不知。

樾願意寵着他家阿白，封言卻對白牧堯毫無興趣。

見到白牧堯出面, 他依舊沒打算給半點顏面，轉身就是回返, 還沒走出幾步，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原本想見的正主。

“發生了什麽？”軍裝得體的男人皺眉掃過四周, 直到看到大家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這才收斂了冷意, 卻在下一刻視線觸及到封言後有些驚訝地挑起眉來，“楓？”

陸清遠大将軍有些微怔地看着自己往日的搭檔以及友人，還有友人身邊的人工智能, 對這少有的景象, 有些意外。

“你們三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陸将軍有些驚訝，手上卻是如實用光腦将眼前曠世盛景好好截屏保存了下來。

封言察覺到這位将軍奇怪癖好多年來不僅沒有半點長進, 更是變本加厲, 也不免覺得有些無奈。

“既然是來找我的, 正好挺久沒見面了, 我們也聊聊吧。”自來熟的男人很快将封言與白牧堯和樾兩人分開，拉到一旁。

再看方才還顯得熟絡親切的男人，眼下卻是一言不發，安靜地站在一邊，沒過一會兒就帶着自家人工智能不見了蹤影。絲毫不見他所說的想要見上一面的迫切。

“你別跟小白一般計較，他這個人就是小孩子心性。前段時間聽說樾想和你學習，他就想法子讓樾找你。在軍部沒得機會，這不你一出去，數據網屏蔽接觸，他就下手了嗎。”陸将軍一路毫不避諱的點開各種軟件，将那簡單的圖片從各個角度進行修飾。

背景裏的其他人身形逐漸虛化，又用光影效果P了一個3D的辦公室背景，三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在這位将軍靈活的美顏技巧運用下，倒是漸漸生出幾分一家人的和諧。

封言倒沒想到他一言不發地偷溜，這位平日裏懲罰分明的大将軍卻還跟沒事人一樣地在他面前P圖，甚至時不時地詢問一句圖片效果。

就是聊天，也依舊是以往的閑聊模式。

那些原本輕易說出口的話，反而有些難尋機會了。

“到我這個位置，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

風格跳脫的男人在關上獨立的空間大門後驟然變了臉色，剛毅帥氣的面上嚴肅下來，話語更是認真極了。

“我知道當年的人工智能拯救計劃，對你們來說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契約法律通過後，這個世界上的人工智能越來越少，當年人工智能的時代也再不複存在。我甚至聽長老院的人提到人工智能拯救計劃時，用到的別名是人工智能消滅計劃。”陸清遠随意拿了兩管營養劑，丢了封言一管，将手裏那管啃開了個口，這才繼續道：“我也知道人工智能契約簽訂一般都是伴侶契，我可沒有這個自信能夠讓長老院頭疼了幾百年的人工智能跟我談戀愛。你走的時候我反而松了口氣，每次去長老院開會，那些老頭盯着我的眼神就仿佛當年家裏催婚。”

男人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封言看不見他數據面板上瘋狂調轉的數據信息恐怕會更相信他話語裏的真情實感。

可那面板裏整整數頁寫着約書亞名字的信息，卻是讓他實在調動不起絲毫情緒陪男人演戲。

封言甚至能夠猜到陸清遠要做的事。

果然，下一刻男人猛然擡起頭，眼中光芒如剛經歷清洗後的聖光機甲，泛着blingbling的銀光。

“你是不是找到喜歡的人了？”頂着正直剛毅面容的男人毫不掩飾眼中八卦，捏着營養劑往邊上一放，眼中爆出精銳的神情。“什麽時候請兄弟吃飯？”

全息數據拟景下，接收到周圍數據的封言清楚地看見陸清遠個人空間冰箱裏那逐漸清空的營養劑。可是知道了男人攔下他的原因。

聯邦将軍，剿滅外星蟲族的大英雄——陸清遠，在戰場外卻不過是一個簡單而平凡的人。

喜歡拍照，喜歡用光腦P圖，喜歡搜集八卦，更是對美食有着極深的興趣。放在其他的世界背景裏，或許還會得到一個少女心的評價。

但這人是在火炮甲鬥中存活下來的陸清遠，封言清楚這樣的愛好并不意味着男人頭腦簡單。

相反，對方敏銳極了。

“不出意外，應該會是我的契約對象。”封言直接應下，對于男人銷毀冰箱中營養劑的行為予以默認。

陸清遠見狀，眼中訝異這才再也遮掩不住，就連訂購食材的手都停了停。

“我不清楚你們人工智能的契約過程，但這樣的事不需要再思考清楚？我可聽到過很多不好的謠傳。”陸清遠難得将美食放在一旁，認真回望過來。

其中關心，封言看在眼裏。

“你之前聽到的并不假。”封言輕聲笑起并不否認，卻也沒有仔細講解的打算。“我來軍部，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與你送去長老院的那個人有關？”陸清遠笑笑，點單速度再度恢複，“那你可得請我吃一個月飯，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盡力相助。”

男人視線淡淡掃來，幾分打趣，幾分認真，但他承諾的事就不會反悔。

“之前我圍觀了他在演習場上的全過程，關于身體上的一些數據，我有些疑惑，想要詳細調取卻被長老院阻攔。那群人，我沒有心思應付，可能需要你代我調取一下相關的信息。約書亞·艾倫，長老院加以封鎖的全部消息。”見男人早已猜到他的來意，封言索性據實以告。

“那小家夥的事，我只能說盡力而為。雖然在蘭納多，約書亞這個名字的地位平平，但在長老院，你家那小家夥可算是意外的說得上話。那些連我說話都要給我臉色看的長老，寶貝他得緊。他之前發表的不少理論被長老院的人認為是推動星際未來千年進步的理論學說……”陸清遠皺了皺眉，對于長老院那些老家夥們的狂熱有些不太能理解，“所以一接到你的信息說他有時間，那幾個上了年紀的老東西連陛下的會議都曠了就要去找他。”

“不過聽說你提到了聖光的觸發技？這可不是我調查的，你知道小白家那家夥最擅長的就是數據分析，之前去找你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些什麽。”陸清遠微微笑起，手上熟練地關閉光腦中顯示的面板。

他和封言從來不在對方面前做無謂的隐藏，也不過問彼此的秘密。

對于這個看上去玩心重，實際卻聰慧睿敏的男人，封言也自發地不去問對方是如何從人工智能的數據庫中盜取到現有資料的。

陸清遠作為男主的天賦技能是過目不忘，而他卻又不知如何擁有了這一手連人工智能都防不勝防的消息獲取渠道。

封言一直不提，眼下為了約書亞，才不得不借用一下對方的這個能力。

以往無數次巧妙避開一切欠人情可能的封言，難得因為即将被眼前狡猾的人盯上，而生出幾分頭疼。

“機甲的觸發技是你主要研究的板塊。這樣想想，倒是有些能理解為什麽你會選那個小家夥了。雖然身體素質有點問題，但是別的方面，倒也能與你匹配。”陸清遠又開了幾句玩笑，随手撕下記事本上的一張紙頁，胡亂鬼畫了點什麽，遞給了封言，“這是我另一個賬號的號與密碼，調查到了資料，會把所有的數據轉存進去。”

“将軍，聯邦要員即将到訪！”外面的女性朗聲提醒了一句。

陸清遠微皺眉，理了理身上軍裝，回眸歉意一笑：“放心吧，不會讓你久等的。我後面一個月的夥食，也拜托了！你可以直接将東西快遞到我辦公室，接收人填我的光腦號就行。”

男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突然折返回來，再三提醒道：“請一定不要忘記了請我吃飯這件事！”

封言站在原地，看着這人最終放下心來，戴上帽子往外走去，也折好紙張收入懷裏。

個人空間中很快再度空曠，唯有那不斷被撤離的營養劑與空間裏電子面板上訂購的大量送往蘭納多軍校海館的食材，昭示着細小的改變。

好奇地等待着将軍與他的人工智能交談的衆人也很快發現，重新改頭換面的楓自那一次露面之後，便再度從大衆的視線前消失。

另一邊，長老院卻是熱鬧非凡。

還未畢業便已經發表了十幾篇論文刊物的青年放在這人才濟濟的地方也是一顆不可多得的新星，更不用說其中提到的一些言論和設想讓長老院下的獨立機構科研院的老怪物們都為之動容。

可以說約書亞·艾倫這個名字，放在長老院意味着絕對的歡迎，以及熱情。

聽說機甲演習課程上青年成功觸發了聖光型號的觸發技，長老院的人便守在外面，一路将人護送回到了科研院中。

科研院的人又是一路提問和贊揚，等到大家輪番上陣下場，大家這才看見他們的新星面色并不太好。

“怎麽了約書亞？學校裏被人欺負了嗎？是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普通軍校生嗎？”

一個個在外擁有着科學怪人之稱的冷毅男女，看着青年微微皺起的眉眼，均是露出義憤填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