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執事與他的少爺（十二）

“今天的課程內容是一次簡單的小測, 學期已經過去了大半, 知道大家沒少往演習場跑。倒是課上的理論知識不知道大家都學習記住了多少, 又是不是能夠運用到實戰中呢？”

懶散地将身體大半的重量靠在講臺前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着她話音落下，面前光屏上便陸續出現了大量資料。她僅是随意挑選了些許, 發布下來。下方的軍校學學生們面前便是人手一份, 題目還各不相同。

理論課素來是蘭納多軍校學生最讨厭的一門課程。

原因很簡單：作業多，要背的的多，考試多，給分還低。

想要拿到畢業證偏偏還得從這位女魔頭教官的手上拿到至少三次及格的小測。而及格,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已經足夠頭疼。

“如果你的機甲在戰場中被擊落，遇上了同樣被困在荒星的陸将軍, 你選擇用什麽樣的方式向他表明你是友軍？”

“在一次戰役中，你所擁有的機甲右臂被擊毀，恰在此時你的周圍被敵軍包圍, 你選擇用什麽方法怎樣解決眼前困境？（記得标出你所使用的機甲和基本調試方式）”

……

問題零散，卻沒有一道選擇題。

名為宮豔的女性導師授課生動有趣, 但談及這考試的難度, 不得不提那雞蛋裏挑骨頭的考試方式。

封言對此深有體會, 至少從當初跟随在陸清遠身側時，時不時收到的“如果偶然遇上路邊陌生人向你打招呼那你會如何回應？”；“流落荒星時遇到自稱你迷妹的陌生人你會做出什麽反應？”；“如果有人入侵你的機甲最後給出證明其實是想幫你忙, 你怎麽想？”, 一系列的問題砸得陸清遠也是一頭茫然。

當初陸清遠随意回複了幾句, 便被宮豔完美地拿來成為當年那一批軍校生無法畢業的借口，到後來這件事就經常交到了封言的頭上。

說是理論課，卻又不止理論，其中大量的變通能力的考核，才是真正的難度所在。

偏偏這人如此出題，一直被投訴，卻從未被蘭納多撤職。

作為家用機器人，封言安靜地等候在教室最後的旁聽區。

作為人工智能，封言卻能夠輕松地調取到宮豔面前的答案區的一片空白和其他人面前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答複。

而約書亞的題目倒是獨一份的簡單，在一排“你覺得如何處理更好”與“你想怎麽做”中，這唯一的讨論機甲調試的答卡顯得古怪又奇特。

青年顯然還不知別人所面臨的慘狀，就着新型聖光機甲的優劣進行了一番比較，便快速遞交了答卡。

宮豔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目送着青年提前交卷走出，後面一身黑衣看不出神色起伏的家用機器人安靜跟上。

女人的手指輕點，微不可查的嘆息聲從封言耳邊飄過。

人工智能絕佳的數據捕獲能力瞬間抓取了青年離開後，衆位學生答卷上顯示的一個相同問題。

“如果眼前有一個未經結契的優秀人工智能，你選擇用什麽樣的方式去與之交好，從而成功結契？（該題答對，本次考試直接獲得滿分）”

衆位唉聲嘆氣的考生們仿佛瞬間得了新生，一個個猛然奮筆直書，空中劃動的光筆也硬生生給他們帶出了風聲。

封言挑起眉眼，轉身跟上了前面的青年。

蘭納多軍校的課程相對自由性強。

約書亞選擇了這個時間的理論課，但與他同一機甲實戰課的蘇白在這個時間卻是完全沒課。

躺在草坪上小憩的人引來了不少路過人的駐足圍觀，他卻自始至終沒有睜開眼的打算。

約書亞顯然不準備同這位友人閑聊，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更是下意識邁步挑選了一條更遠的回寝路徑。

那旁睡懶覺的人卻不知怎麽猛然坐起身，哎喲地叫喚了起來。

“約書亞！”

坐在草坪上的青年以周圍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大聲地呼喚，讓本意低調的約書亞突然被人圍觀。

連帶着跟在身後不遠處的封言，也收獲了不少的視線。

“來，來這邊！”蘇白一個勁地揮動着手招呼着。

封言看着身前青年僵硬了一瞬，這才有些勉強地走上近去，眼底的笑意也不禁加深了一些，跟了上去。

“有什麽吃的嗎？我快要餓死了！”不知在樹下睡了多久的蘇白揉了揉眼睛大大咧咧地開口，露出雪白的牙齒。

約書亞随手摸起準備好的空間紐，自然道：“應該還有一些營養劑……”

他話語一頓，驟然摸出的東西在他愣神的一瞬突然被人一把截去。

“我的天啊，這是夾着煎火腿和煎雞蛋的三明治嗎？你現在都這麽奢侈的嗎？！”

青年再看時，蘇白已經将那簡單的包裝拆開。

好在空間紐內本就準備了不少，青年倒也不太在意，只是視線下意思地掃過一旁封言，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這一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蘇白的眼睛。

“你家家用機器人居然還能準備這種東西！”蘇白微微瞪大眼睛，手裏的三明治不僅看着讓人很有食欲，就是聞起來也不像是他平日裏買的那種。廚藝這種星際失傳的手藝從家用機器人身上展現，實在是怎麽想怎麽怪異，“你別說，怕是人工智能也沒幾個能擁有這個廚藝吧？我記憶之中還只有當年陸清遠陸将軍的吃貨屬性曝光時，提了一句他原本的人工智能楓會一手。其餘人工智能，就是我大表哥家那位，也是一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開機甲炸星球那是一等一的牛逼，別的方面那脾氣，啧啧啧。”

“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結契的……”蘇白小聲地嘟囔着，看向封言的視線就更為狐疑，“你別說，你這該不會是個人工智能吧。”

他這話剛剛說出口就是一愣，視線掃過自然地接過約書亞遞來的三明治的封言，心下的問題瞬間明了大半。

蘇白瞪着眼睛猛然看向一旁一直寡言少語忠誠得跟普通家用機器人一般沒脾氣的男人，剛要開口表達自己心中的驚訝，便被那雙淡然望來的眼眸給怼了回去。

這個不知名字的人工智能看上去脾氣溫良，難得地聽從身邊人的話，蘇白卻不知道為何有些畏懼。看着那雙黑眸更是大氣不敢一出，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打開三明治的包裝，略帶疑惑地擡眸看來。

“嗯？”約書亞對于機器人的了解不深，顯然還未察覺。

“我是說你的家用機器人看上去挺實用的。”蘇白嘻嘻哈哈地敷衍裏幾句，确認潛在大佬并沒有生氣，這才一口咬在三明治上。

那味道剛剛入口就讓青年發出滿足的喟嘆，這下倒更沒有心思去在意兩人。

青年眼底訝異一閃而過，再看看封言，倒也隐約摸索出了個大概。

封言在一旁看着，知曉身份就要被他猜出，倒也不慌。

“約書亞·艾倫嗎？剛剛好像有軍部的人找你。”

安靜的在草坪上剛剛解決完那份休息間的小加餐，就有學員上前打擾。軍校服飾的男學生視線掃過一旁與兩人同坐的封言，察覺到他身上的黑色長衫和手中的包裝紙，眼底的驚訝根本不加掩飾：“軍部說包括家用機器人都不能跟随，人工智能應該也不可以。就在大門口的地方，他們說你去了以後會有人找你的。”

他簡單交代完就自行離去，壓根沒看蘇白臉上那急切看向封言的神情，也就更不在意約書亞的恍然大悟。

收拾着周圍垃圾的封言輕輕一笑，又回歸到往日那面無表情的神态，一舉一動看上去同家用機器人根本沒差，卻絲毫沒有反駁方才軍校學生的話。

蘇白下意識地看向友人，等待着他知道真相後的反應，卻見到青年只是站起了身，态度神情都與往常無異。

“我先去了。晚上的安排照常。”

高傲貴氣的青年依舊如常同自己的家用機器人囑咐着，可看他轉身離去的身影，依舊是有些慌亂而匆忙。

封言颔首，目送約書亞離開。

直到青年整個人離開兩人的視線範圍，封言才站起身來，絲毫沒有理會身邊蘇白的意思，徑直離開。

被兩人留在原地的蘇白也不敢再上前搭話，倒是老實坐在原地，卻是不想剛過一瞬便被一群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之前在這附近的人工智能呢？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穿着鮮豔亮麗的男女們密密麻麻地湧上前來，将蘇白問得有些愣神。尤其在看清幾個特意化妝打扮過的人面容隐約就是往昔同班，軍裝飒爽的同學後，更是摸不着頭腦。

“之前在你身邊那個穿黑衣的男人，他現在在哪裏？”

學生們問得急切，那個不久前的身影這也才浮上蘇白的心頭。

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超出他能想到的發展的情況，他有些發愣，還是如實地指出了方向。

簇擁上來的人群頃刻散開，密密麻麻地湧向下一處地方。

站在不遠處的封言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眸色漸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