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執事與他的少爺（十一）

拟态陽光照入屋內, 安睡在床上的青年皺了皺眉頭, 就要清醒過來。

海風吹來的聲音隐約透過窗戶傳來，一切似乎都與以往一樣, 卻又有些區別。

眉眼精致的青年鼻子微動，一股從未有過的香甜氣味瞬間撲入鼻尖, 讓他猛然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看見了床邊站立的黑色身影。

男人垂眸站立在一旁, 是那張圖片裏驚鴻一瞥的古地球人的模樣打扮，黑色瞳孔漆黑深邃, 筆直冷淡地站立在一側。只是不同于照片中的冷漠傲然，他的家用機器人一直垂下眸子, 斂去神情，顯得謙卑而恭敬。

漸漸反應過來已是新的一天的約書亞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時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想是不是不過是他的錯覺。

他雖從未用過家用機器人，可也知曉這種古板地忠誠的仆人, 哪怕在一些情況下擁有高其他普通機器人的變動能力，卻也不足以同記憶中那個驚才豔豔的男人相提并論。

青年剛這麽想，便見那雙含笑的眼眸驟然擡起, 純粹的黑色中仿佛有一個旋渦, 讓他想要深究卻又害怕靠近。

等到他再冷靜下來，仔細去看, 卻見那雙漆黑瞳孔依舊是往常那般認真而平靜, 仿佛剛才一瞬只是他的錯覺。

“少爺, 今天課表顯示沒有課程安排, 下午有一節理論課，根據批注可能會進行考試。”家用機器人認真地查閱着數據板上的資料提醒着，故作看不見青年那已不自覺飄向另一處的視線。

床頭櫃旁，老實的古地球電子計時鐘在家用機器人說完話後便搖晃着圓滾滾的聲音發出了鈴鈴鈴的聲響。

“我本來打算到時間再叫醒少爺的，抱歉擾了少爺好夢。”家用機器人愧疚地在一旁開口。

約書亞這才反應過來時間還早，因着昨天太忙，而忘記了調節這個古舊的電子鬧鈴。

在那若有若無的香味和沒有課的回籠覺中抉擇了一瞬，青年便又提起被子蓋住了頭，轉過身去背對向了他的家用機器人。

封言哭笑不得地看着憋着一股起床氣就要往回縮的青年，一把将人從被子裏拉了出來。

約書亞依舊不願睜開眼，卻也沒有繼續往被子裏鑽，只是毫不理會封言的動作繼續進行他的補覺。

“保持好的早起習慣就不會因為趕時間而錯過早餐了。”封言如是解釋着，一邊給依舊昏昏欲睡不曾睜眼的青年換下身上的睡衣，一件件将蘭納多的軍校校服給人套上。

青年乖巧地任由他的各種動作，就是全程沒有半點自己睜開眼清醒過來的打算。

一路幫人進行完穿戴洗漱，直到将人一路帶到了餐桌邊，青年這才猛然睜開了眼睛清醒了過來。

桌面上不過是尋常的烤面包和火腿，還有一小碗昨天下午沒有吃盡興的小粥。

“這些東西的味道或許會比營養液好上一些。”封言笑着開口，看着青年驟然清醒過來，認真地拿起了桌上的刀叉。

那躍躍欲試的模樣，讓進行烹饪的封言心情也不免好上幾分。

約書亞矜持地點了點頭，但很快那刀叉劃過的動作便将桌子上的食物劃分成小塊，一點點送入口中，速度卻算不上慢。

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微微眯起，略微勾起的嘴角昭示着青年此時轉好的心情。

不一會兒，桌子上的那份就被青年瓜分了個幹淨，簡單填飽肚子，約書亞便看見了一邊盤中多準備的一些。就是那天只喝了小半碗的粥，今天也有一個大的粥碗盛了整整滿碗放在一旁。

青年的眼睛很快又亮了幾分，自然地伸手去取用，在沒有遭到身旁人制止和打斷後，這才放緩了速度，細嚼慢咽地開始品嘗起來。

他到底不是陸清遠那般狼吞虎咽還不忘邊吃邊誇的人，就是吃着這些簡單的吃食，青年看上去也是慢條斯理，仿佛在享受高雅的茶會，不論是手下執刀切割的動作，還是那細細品味的小口咀嚼，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封言一時也不免想起之前某個世界裏常和蘇簡一同去喂養的小野貓，吃飽喝足後舔舔爪子的慵懶模樣和眼前的青年，倒有幾分相似。

将眼底笑意掩去，簡單計算了青年身體接受的食物份量，眼見着快要差不多，封言正準備出聲提醒，突然見約書亞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放下刀叉。

青年用一旁的手絹擦拭掉嘴角沾染的那點微不可查的油漬，突然擡起那雙剔透純粹的藍色眼眸疑惑看來，發出了邀請：“你不來嘗嘗嗎？”

家用機器人驟然擡眸看向自家的小主人，那雙藍色的眼眸只有單純的疑惑，青年顯然還沒有察覺自己到底問出了怎樣奇怪的問題。

封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始至終，看似記得他的身份，卻從未将他當作機器人看的小家夥，卻并不打算在此時點醒。

家用機器人不能食用人類的吃食，可是人工智能卻有這樣的系統。

封言并不打算點醒自家的小主人，卻也不準備掩飾自己的身份，倒是難得從善如流地坐到了一邊的位置上，看着青年将特意剩下的一份推到自己的面前。

“味道很好！”青年微微勾起嘴角，眼底的贊許不加掩飾。

不如陸清遠那般直接的外露，但這樣簡單而真心的話語，從這人口中說出來，封言才難得地顯露出些許笑意。

已經解決完早飯的青年卻并不急着離開，就那麽坐在一邊，大有一定要看着他吃完的意思。

起初還能從容應對的封言漸漸也不免有些皺眉，不知青年是猜出了他的身份，還是其他。

但這過度的熱情，與之前的冷漠實在反差劇烈，就是他一時也有些不太适應。

“你之前的主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安靜的餐桌上突然有一方抛出話題，封言擡眸便看見了青年那故作随意開口的模樣，眼底一暗，便聽到青年接着開口。

“他以前會登錄星網進行網上聯機嗎？”

那認真的眼眸望來的一瞬，封言便有些哭笑不得地察覺到了已然猜到真相的青年又将自己推遠了一步。

被當做過去自己的家用機器人的封言有些哭笑不得，卻并不打算将這個誤會延續下去。

“我以前服務的對象不怎麽使用網上聯機功能，只會使用星網進行數據收集。”封言思考了一瞬那個熱愛八卦和P圖的聯邦将軍，勉為其難地在丢鍋的同時替他美化了一下。

眼見着約書亞眼底亮起的光芒又漸漸暗淡下去，封言這才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但偶爾為了替他尋找一些數據，我會登錄聯機，查詢一些調試機甲的方式進行學習。其中最為優秀的大概就是少爺您了。”

約書亞猛然擡頭，并未發覺眼前的家用機器人正在熟練地使用手上的餐具食用餐盤裏的食物，只是在男人眼中得到話語裏相同的肯定後，驟然有些驚訝起來。

“少爺的調試手法是我數據庫中最熟練的一種，這才讓昨天的調試看上去進行的非常順利。有小細節上的問題還希望少爺及時告知，也方便以後的調試。畢竟多年不見，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是當年的習慣。”封言忍着唇邊笑意看着青年眼底驟然升騰起來的驚喜情緒。

“你做的很好。”約書亞輕咳了兩聲肯定地答複着。

青年尚且有些不太習慣當年敬仰的人驟然成為自己貼身跟随的家用機器人的感覺，一張臉微微漲紅，倒是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以往的态度還是保持對待家用機器人時的冷漠。

對此心知肚明的封言故作不知，接着将桌上的早飯吃了個幹淨便去收拾起了屋子。

家用機器人的作用大多是依賴于主人提供的編碼程序下達的指令，所謂的變通也不過是根據主人的數據而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調整。

而人工智能卻又差別良多。

桌邊換上新鮮的花植，按照約書亞原本古地球風格的裝潢，封言又購置了許多木材和竹料，親手制作了一些飾品點綴在屋子的各個角落。從整體到每一個小的細節，他都調整了一番，等到他将整個海館裝飾一新，回眸再看那屋子裏溫習課程的青年書頁還是原本的那一面。

數據面板倒是顯示出青年的不斷翻頁，卻也不過是思考問題時在同一頁面下意識地前後滑動，其中內容怕是沒有看進去多少。

自從用餐後青年便時不時偷偷瞥來，有些猶豫，幾次開口想要說點什麽，又臨場退縮了回去，到後來更是自己一個人沉浸在了思緒之中，發着呆。

封言這邊卻是通過系統得知了不少的新消息。

“長老院的計劃申請已經被星網駁回。但宿主直接發出的請求也被放置在一旁，沒有直接向約書亞先生所在的艾倫家族提交。冒險潛入星網數據庫對宿主資料進行了一下調查，因為在宿主身上失敗的匹配者太多，星網已經自動将宿主歸于滞後處理項目。”

“大概在解決目前其他人工智能問題後，才會安排更多的人嘗試着同宿主進行結契申請。”

“也就是即将開啓的全人類單向攻略目标，伴侶共眠計劃升級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