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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竟然吐了血,皇上微愣了一下,随即擡手揮道:“擡出去!”
秋娘剛把那字畫遞給了小太監,心中暗自埋怨,果然自家主子這套皇上壓根不理睬。指不定是早先頭回送來時皇上随口那麽一說,之後身邊兒人自會次次照辦再不必問過皇上的,只自家主子是個傻的,還日日巴巴寫了送過來……
忽見減蘭吐血暈過去了,那秋娘倒吓了一大跳,急得滿臉是淚,又不敢大聲出來,只得跟着幾個擡着搬着的小太監,匆匆出了這聽雨閣,一路護送回去。
“嗤。”皇上坐在床邊兒,手中撚着一粒白子,仍不住輕笑了聲兒,“不過幾句話,竟就能叫她吐血出來。”
“那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柳蔓月臉上亦帶着絲說不出是譏笑還是同情的神色,把手中那黑子放入盤中,“早先在閣中時,只那幾個墨長老調教出來的都是那副輕狂的模樣。這減蘭是其中顏色最甚的一個,自比傍人更高傲了幾分。”
“顏色?”皇上冷笑了一聲,“才女,再加上顏色,他們倒真把朕當成那好色昏君了!”
柳蔓月挑眼瞧了皇上一眼,掩口輕笑道:“皇上年輕嘛~。”
“年輕便要好色了?”聽了這話,皇上那臉色再難看了二分,只盯着她。
“哪個男人不愛俏?這世上又有哪只貓兒不偷腥?”柳蔓月倒又瞧回棋盤上,做作般的輕嘆了一聲兒,搖了搖頭,“便是那面上再不在意這些的,除非喜的是那龍陽之好,不然,最多不過自律些個罷了。”
“龍陽”二字入耳,叫皇上那眼睛眯了起來,手中那子仍沒下于盤中只在手中緊攥着,身子亦直了起來,“叫你這般說話,朕若是不碰女子,倒讓人當成喜歡男人的了不成?”
“現下還好。”柳蔓月神色自若,玉手輕擡,端起邊兒上放着的茶盞,一臉悠然自得的輕飲了一口氣,“若是到皇上大婚都還不碰女子,便是宮裏人不敢多說也定要暗中傳言,過個數年再無所出的話……朝野上下,必有會有話傳出來。”
似是未料得她會說出如此話來,倒叫皇上愣了會子神,方道:“那,柳美人覺得,朕要先去臨幸哪個呢。”
擡眼看了皇上一眼,見他臉上無甚喜怒,這才歪了歪着,似是細想。過了會子,方嫣然一笑,挑眼瞧着皇上膩聲道:“若叫妾說啊……還是大玉美人最好。”
“為何。”皇上垂下眸子,眼中暗然神色一閃而過。
“大玉美人乃是我們四人中體态最為銷魂的一個呢,不試試,豈不是皇上一大遺憾?”柳蔓月側着頭,臉上仍帶着笑。唇邊那粒梨渦此時瞧着,竟不似平素那邊叫人心中愉悅。
“次一個呢?”話一出口,竟不似自己的動靜一般,聽着只覺得是打那遠處飄來的一般,胸口亦是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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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一個?”柳蔓月似是詫異一般,轉過頭來瞧了皇上一眼,失笑道,“自是皇上喜歡哪個,便要哪個了?”
皇上嘴唇微動,似是想說什麽,可到底咽了下去,忽一擡手,于棋盤之中落下一子:“該柳美人了。”
一盤棋畢,皇上再沒多說什麽,只叫人收拾了棋盤。
頭日外頭下過大雨,那上山道路、吊橋,皆有危險,故今日仍未上山。只歇在聽雨閣裏頭。柳蔓月待了一上午,等到快用膳時,方告退離去。
出了聽雨閣的院門兒,迎頭正瞧見玉簟涼袅袅行來。
眼睛打她那低低的領口、高高的袖口上邊兒刺繡的一對對小小的鴛鴦上掃過,柳蔓月面帶嬌笑的打着招呼:“玉姐姐今兒個來的倒早呢。”
“來伺候皇上,早些亦是早盡盡心意呢,姐姐哪能跟妹妹比呢?有那個本事叫皇上留飯?”玉簟涼臉上亦帶着幾分假笑。
柳蔓月笑吟吟的點頭道:“裏頭這會子剛送了飯過來,想來還沒擺上呢,姐姐到的可真是時候。”
“哪裏的話,昨兒個妹妹伺候了一回,且連我下午的活兒都搶去了,姐姐這裏只得晌午多來幾回,免得皇上埋怨人家不盡心呢。”玉簟涼做勢輕嘆了一聲兒,眉頭微簇,就好似皇上真因此責罰過她一般。
“嗯?誰叫她來的?!”聽着小劉子報,外頭下面玉簟涼已來了,皇上那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沒人叫過啊……”小劉子忙搖頭道,偷眼瞧向皇上,到底沒敢把心裏那想頭說出來。
皇上眼中微閃過一絲怒意,一摔袖子,黑着臉起身出門、下樓。
聽着樓上傳來腳步聲,玉簟涼忙擺了姿勢,深深福了下去,今日她那領口可比平素又低了二分。
“誰叫這你會子過來的?!”樓下了一半兒,便瞧見那玉簟涼扭捏着個身子,端福在樓梯口處。
“妾身昨日未曾過來,聽聞竟是柳妹妹替妾身值的下半日,妾身心裏好生惶恐。”說着,玉簟涼微微擡頭,雙眼含淚,擡手扶向胸口,一臉委屈惶恐的瞧着皇上,“皇上心疼妾身,妾身想想,除了點子樂器之外,竟再無長處回報皇上垂愛。想了許久,方想了這麽個笨法子,每日早些過來,伺候皇上午膳……算是,盡盡心——。”
那“心”字拉得長音兒,旖旎不斷,放在胸口那只手一邊兒擠着雙峰,一邊兒抓着領口,似是無心,又像有意,竟将那領口間的空當拉得再大了二分。
皇上心中那火氣“騰”的一下子蹿了上來,這般作态,她與那扒光了送過來的玉簟秋又有何區別?!而她……她竟然還叫自己去臨幸這幾個女人?!!
“滾!”
皇上怒極,暴喝出口,只因人離得還遠,無法幹脆踢到她身上。
“皇、皇上?!”玉簟涼吓了一大跳,這幾日雖可日日瞧見皇上,可到底沒近身伺候過,不說伺候了,連話都未曾說過兩句。平素皇上見了自己時,壓根就同那沒瞧見的一般,哪裏知道他那喜好忌諱?
“……皇上晌午連飯都沒用,摔了三套茶具,四個花瓶子……”聽雨閣的大太監孫得隆一邊兒回着話,一邊不時擡眼偷偷打量着太後的臉色。
“那小玉美人呢?”太後雙眼微阖,沉聲問道。
“小玉美人被皇上踹了一腳,叫人拖回樂園兒去了,這會兒聽說還倒在床上,哭的什麽似的。”
手中緊捏着一串佛珠,聽了這話手下不禁緊了緊:“那小玉美人究竟犯了皇上哪處忌諱?前幾日不還好好的?”
孫得隆忙低了頭,苦着臉道:“回太後的話,老奴也不知道啊……只是……”
“只是什麽?”太後兩眼猛的睜開,雙目精光閃爍。
“只是……那小玉美人每回來時,那衣裳穿的皆有些個……不大成話。”孫得隆幹笑了兩聲兒,“平素那領口袖口的……每回小玉美人過來時,奴才們皆不敢多瞧。這回因是皇上生氣了,老奴才人拉那小玉美人出去時才恍惚看見,皇上叫人送過去的那衣裳上頭,在領口啊、袖口上頭都繡着極精致的鴛鴦交頸圖……”
這小玉美人打的什麽主意,太後自是一聽便清楚了,似是想起了往事,眼中暗了暗,過了半晌,方問道:“那個柳美人呢?她沒在衣裳上頭動什麽手腳?”
孫得隆搖了搖頭:“柳美人倒是好生穿着,也沒做那些怪,只是聽那清園兒人說,這位柳美人平素便是個橫針不拿、豎線不捏的,許是懶得動彈也是有的……”
太後微嘆了聲氣,手中念珠又轉了幾轉,複又想起什麽:“早上那會兒減美人也是叫人擡回去的?”
“可不是呢。”孫得隆嘆了口氣,“早晨那減美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吐了血,皇上心裏便不痛快,只回到樓上頭歇着。直到了晌午那會兒——想是小玉美人也巧了,正趕上皇上心裏不痛快呢。”
孫得隆退下好半晌,太後還坐在那處,垂着眼皮,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已是睡着了。
“太後……”紅绡悄悄上前幾步,輕聲喚道。
“你說說,他到底喜歡什麽樣兒的?”太後眼中竟流露出一絲迷茫,“我費盡心機,叫人從下頭尋來這四個風韻各異的美人兒,他卻正眼不瞧,便是有一兩個不喜歡的倒也罷了,可四個中總有一個半個的能入了他的眼吧?”
紅绡微微沉思,低聲道:“太後莫要太過憂心了,既這四個不喜歡,回頭年底時選秀多選些品貌各異的女子進來便是,總有能對了胃口的。”
太後緩緩搖頭:“只怕他是跟哀家逗氣呢,若是回頭一個不瞧一個不臨幸,便是選進那些女子亦是白費心機。”
“……來年皇上就要大婚了,旁的還說不好,到時總不能不給皇後面子……”
太後恨恨一拍扶手:“不怕他現在耍性子,只怕他到時真個做出不給皇後面子的事兒來!”
“太後……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那劉大人又是國之棟梁,皇上若是有心政事,哪裏不會給劉大的面子?”
太後按在扶手上那右手微微一抖,随即松開:“歇了吧,今兒個雜事太多,鬧得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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