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修)

“皇上,這是……?”那行子看着像是蓮子,顏色卻比普通蓮子綠得多,也小了些個。

“張口。”皇上似是沒心思解釋什麽,又重複了一回。

柳蔓月無法,只得張開了口來,就見皇上把那粒青綠色之物塞進口了自己口中。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沖到口中,莫說那樣子,就連這股子味兒也像極了蓮子。柳蔓月含着那東西,不解的擡眼看着小皇帝。

“吃了它。”皇上微微擡了擡下巴,眯着眼睛盯着她的嘴巴。

“吃?”柳蔓月含混不清的問了一聲,見皇點了點頭,只得皺着眉頭咬了一口……随即,那眼裏立時冒出了淚水,口中那東西的味兒險些叫她把那行子一口噴出來……

“怎麽?”皇上不解的挑起了眉來,那東西挺好聞的啊,莫非很難吃不成?

“……苦……”柳蔓月眼中止不住的冒着淚,連她以前吃過的中藥都沒這東西苦……話說,這行子真是蓮子麽?!怎麽會苦成這樣!以為她以前沒吃過蓮子芯麽!!

“乖,吃了它,別吐出來。”皇上忍着心下好笑,忙擡手放在她背上,輕輕拍着。

狠瞪了他眼,吃下去?這東西吃下去……她怕會把她胃苦到麻木。

吐又不能吐——那小皇帝還盯着自己呢。就只得咽了……

柳蔓月梗着脖子,把嘴裏那行子忙忙的咽了下去,險些噎到,又接過皇上遞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連連咳嗽了起來。

“真這麽苦?”皇上忍着笑,一個勁在她背後拍着,懷裏暖香一片。雖她穿着小太監的衣裳,卻到底掩不住女兒家的嬌弱,拍着拍着,便直接抱在懷裏,拿手輕輕在她背後順着。

好不容易順了氣,柳蔓月這才覺出皇上竟借着這個機會把自己快打橫抱到懷裏了,不由得沒好氣的擡眼瞪了他一眼。這個小皇帝是不是有何詭異嗜好?自己那回同他一遭用膳時吃的是各種苦味青菜,他給那三人調換藥時,換上的也是苦得不行的藥丸子,這會兒喂自己吃的東西竟也是苦的?

“真苦的不行?”見她瞪了自己,皇上倒也不氣,心裏反比适才熨貼得緊,她不掙紮着要起來,他自己也不會松開手推她出去。

“皇上給妾吃的到底是什麽?莫不是皇上自己也不知道這行子的味兒?”柳蔓月沒好氣的又斜了他一眼,卻不知自己這般眼中帶淚的模樣反倒更似那發嗔撒嬌,再瞧不出生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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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淡淡一笑,忽的附下身去,吻上那唇,拿舌頭翹開她那雙唇細吻了起來,許久,才擡起了頭,低聲道:“确是苦了些。”

那行子苦得連舌頭都麻了起來,被他這般一吻,更叫人頭暈眼花的,見他起了,柳蔓月忙順了氣息,垂着雙眼又問道:“皇上,您給妾吃的……到底是什麽?”

“好東西。”說罷,也不推她起來,只把她抱在懷裏頭,自己擡了手去取那奏折看來,臉上再沒那些糾結猶豫,反倒笑得風輕雲淡,好不自在的模樣。

許是苦的下火,這日回去,肚子直轉了多半日,連跑了七回茅房才罷休,好在沒傷了根本,次日起來,竟然精神熠熠,再沒哪裏不舒坦的。

眼見着,八月匆匆而過,天氣已是大涼了起來。處處枯葉哀枝,好一派蕭條氣息。

日日随在皇上身邊兒,柳蔓月覺着……似是那小皇帝吃起自己的豆腐越來越順手了、臉皮亦是越來越厚了。

在亭子裏頭,若是他忙完了正事,要麽就把頭躺在自己雙膝上頭,叫自己給他揉腦袋、捏肩膀。要麽就幹脆把自己攬在懷裏頭,又或是時不時的抓着自己的手提筆作畫、教自己彈琴,倒也悠閑雅致一些。

可要是但凡不去那處崖上,只在聽雨閣裏頭時……那便要做好各種獻身的準備。好在,這小皇帝倒也有分寸,倒沒獸性大發的把自己吃幹抹淨的再叫太後那裏盯上。只他那技術……進步的也太神速些個了吧?!

沒了骨頭似的歪在榻上,靠着亭子邊兒的窗子朝着外頭盯着下頭那一潭秋水。

“坐了那半日,仔細風吹得頭疼。”皇上放下手中墨筆,挑眼瞧了她一眼,拿起手中書信,輕輕吹着上頭未幹的墨跡。

柳蔓月沒什麽底氣的哼了一聲兒,仍是盯着下頭的那水瞧,就似能在那水上瞧出點子什麽花兒一般。

皇上聽她這聲沒什麽底氣,不禁挑了挑眉毛,把手中那信壓在幾上,起身走到榻邊兒,亦向下望了一眼,轉頭對她道:“瞧什麽瞧的這般仔細?也不怕看得頭暈了。”

“皇上說說,這水裏頭可有什麽吃人的魚怪沒有?”柳蔓月把下巴磕在胳膊上頭,胳膊又架在那窗子邊兒上,仍是盯着那水,話出口後有聲沒氣兒的。

“可是不舒服?”先是皺着眉頭把手按到她額頭上面,見沒發熱,複坐到她身邊兒轉頭看着窗外那水,“哪裏來得魚怪?莫非你想下水去?這般冷的天氣,哪裏能下得了水了?”

“不想下也沒法子啊。”柳蔓月嘆了口氣,轉頭瞧向皇上,“皇上收了妾那解藥,這兩日已到了時辰了,再不吃,妾寧可一頭跳下去淹死,也不想毒發身亡呢。”

皇上挑了挑眉角,失笑道:“我你當你沒心沒肺的把這事給忘了呢,竟還記得?”

斜了他一眼,柳蔓月幽幽的道:“妾是嘗過那滋味的,知道那毒發起來到底是個什麽模樣,若不然,叫皇上瞧瞧那毒發的模樣倒也是妾應盡的。”

啞然無語的瞧了她半晌,她竟是拿這話堵着自己呢,要是不給她,倒像是故意跟她為難似的了。

“你那藥,就在朕身上,若是毒發了,朕自會給你吃。”

“若妾晚上回去時在自己屋子裏頭發作了呢?”

早就猜着他是想瞧瞧,可未曾想,他竟如此堂而皇之的占了藥不給自己。

“朕自有法子。”

二人四目相對,各不退讓,許久,柳蔓月輕嘆了口氣,把頭又轉回窗子外頭,再不言語。不過一條賤命,在這些人眼中,自己是死是活哪裏有那般重要?罷了,随他去吧。

見她臉上沒落一片,皇上心裏到底不忍,湊了過去,攬着她那肩頭低語道:“莫怕,這兩日你不是吃過些個點心什麽的?那是朕叫人試着做了解藥夾在裏頭,你這藥朕叫人瞧了,雖說是可壓制你身子裏頭的毒物,可這藥丸子子裏頭卻還有旁的毒物,越吃越離不開,朕才叫人做了新的過來。若是真個毒發了,朕自會給你吃閣中這藥的。”

轉眼掃了他一眼,柳蔓月心下雖根本不信,倒也順勢應聲道:“謝皇上挂懷。”

真也好,假也罷。若是自己身上毒物真個發作了起來,他自可說研制的那解藥還不地道。可要是真的……

心中猛的緊了緊,若是真的……那便能擺脫了那閣中的牽制,再不必成日家心驚膽戰的怕哪日便死了!

想着,側眼掃了身邊皇上一眼,又把這剛興起的想頭按了回去。這安慰之語,他還不如不說,不然,若是假話,到自己真個毒發之時,怕是會直恨死他了,便是面上不顯,以後也決計不會叫他好過!

二人正說着話,忽聽那邊吊橋搖晃起來,轉頭瞧去,正是趙統領過來了。

柳蔓月起身,立在一邊兒,皇上亦坐回到幾後蒲團之上。

“啓禀皇上,已有不少秀女入京,京中這陣子不少官員送女進京,正自四處聯絡打聽。”

皇上年幼,早些年間從未選過秀女,宮中只平素進過使喚的宮女太監。便是貼身伺候皇上的這四位美人,亦只不過是今天夏天才進上的。

皇帝後宮空虛,那些家有适齡女兒的,哪個不想往宮裏塞人?皇上尚無子嗣,要是自家女兒能得了皇上青眼,生個一男半女的,那便是大好的助力!

瞧瞧當今太後,那不就是先皇時只她一個得了皇子的,如今先皇駕崩,新皇又年幼,一直把持着朝政,好在皇後家中單薄,不然這半壁江山非改了姓不可!

皇上冷哼了一聲,擡着下巴問道:“太後那裏可有動靜?”

“太後這兩日已在早上議政時露過口風,有些人正轉着路子的想要巴結上來,打算把女兒送到鶴臨園兒來見見太後呢。”說罷,趙統領便低着頭,不敢再多說。

眯起了眼睛,皇上眉頭微皺着,不知心下盤算着些個什麽,許久,方擡頭道:“盯着些,若是送來的人少,指不定便不會是那閣中之人,若是人多,難免趁亂會夾進來一些個。”

“是。”應了一聲,趙統領又躬身道,“皇上,聽說這回選秀,太後娘家亦有一女送選,只是與太後的親隔的遠了點子,不過太後似是已經吩咐了,叫那透女入了京便送上鶴臨園兒來。”

表兄表妹的戲碼麽?

柳蔓月雖低着頭,可耳朵卻支得高高的,這般的好戲真真叫人期待不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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