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沈掌門,餘生請多多指教!

沈時煜在得知尹言辭職并且離開福蘭市後,神情僵了僵,臉色發白,但僅僅只有一瞬間,很快就恢複如常,神色冷淡。

他回到公司不過兩天時間,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中。

只是沒人知道,他出電梯門的時候習慣性地去看尹言曾經坐的辦公桌,會習慣性地漫不經心地走過茶水間去聽有沒有她咋咋呼呼的聲音,會習慣性地去頂層休息室看一看再下來……

休息室裏,尹言的東西本來就少,現如今早已空蕩蕩的,連空氣中都沒有了她的氣息。

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盡管沈時煜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并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心裏卻總透着一股煩躁,無法纾解。

安靜的辦公室裏,他向後靠在椅子上,嚴肅的輪廓上沒有表情的波動,眼神亦是如此,誰都不知他此時在想什麽。

許久,他單手扯了扯領帶,胸口的煩悶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尹言!”龍經理打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沙發上癱軟的那人,忍無可忍了,“不就是失個戀嘛,有必要這麽要死不活的嗎?”

尹言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不想聽。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待着,怎麽這麽難!

“你知道我認識的一個女人失戀後是怎麽緩過來的嗎?”龍經理煞有介事道,“她直接去死了!”

尹言:“……”

拜鐘傲天那個長舌婦所賜,現在不止龍經理,就連她遠在老家養老的老爸也知道了她的事。

“什麽?我女兒被甩了?是哪個臭小子這麽不長眼?信不信我分分鐘削了他!

“啥?嫌我家窮?那個小子什麽來頭,敢這麽看不起我淮城第一霸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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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沈氏集團?女兒啊,醒醒吧,別做不切實際的夢了……他配不上你。”

尹言:“……”

時隔這麽久再回到淮城,遠離了大城市的喧嚣,尹言覺得認識沈時煜這件事像是做的一個夢一樣。

龍經理的大驚小怪、老爸的奪命Call、鐘傲天的欠打……令她暫時摒棄了那些讓人難受的片段。

然而鐘傲天總會時不時挑戰一下她的極限。

“尹言啊,”他語重心長道,“你說你長得不咋的,條件也不咋的,人品更不咋的,怎麽不知道抓好沈時煜這個金龜婿呢?你想想你要是抓緊了他,那你往後餘生不就和鹹魚翻身一樣了嘛?”

尹言将牙齒咬得咯咯響,強忍着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雖然我當時也挺苦口婆心地勸說,但你為什麽要聽進去呢?你一向不是最愛和我唱反調嗎?”

“鐘洵!”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尹言大吼一聲,對準他的頭就是一頓暴擊。

沒錯,鐘傲天的大名叫鐘洵。畢竟人家總是霸占着榜上排名第一不放,所以公司上下皆叫他鐘傲天。

日子就這樣小打小鬧地過了一個月,尹言只要想安靜地待上那麽一會兒,便總有人以為她想要自尋短見,令她不得安生。

尹言就連傷感的時間都沒有了。

她已經過了矯情的年紀,難道連任性還不允許了嗎?

然後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一天,龍經理好像是良心發現,突然轉給她一些名曰獎金的錢。

“不是有六位數嗎?你這樣克扣員工的錢,對得起天地良心嗎?”尹言有些不滿。

“為什麽克扣獎金你心裏沒點數嗎?你回來到現在上班不積極,滿滿負能量,滾去散心吧!”龍經理沒好氣地說。

尹言決定不再暗地裏嘲笑龍經理是個地中海了。

轉眼間已是冬天,連空氣都是冰涼的。

尹言回到租房時,已經天黑了。

小區雖然老舊,路燈也有好些都不亮了,但好在這一帶很安靜,不那麽嘈雜。

她打開電腦查找旅游攻略,把路線和必去的景點确定後再用手機拍下來保存,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深夜。

她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行李還沒有收拾。

于是,尹言又把擱置了一個月的箱子拖出來,卻并沒想到打開後,一個小紙袋映入眼簾。

小紙袋孤零零被放在箱子的隔層裏,尹言的腦子突然有點空。

紙袋裏裝着的是那時在福蘭市的夜市上買的手機鏈。

上面有兩只可愛的小鴨子,一只系着蝴蝶結,一只系着領結,可愛得不得了。

她當時幻想着沈時煜要是把這個鏈子拴上會是怎樣一種反差萌的畫面,忍不住就買了下來,還沒送出去,她就……回來了。

随後,她立刻收斂心神,将紙袋取出來放到抽屜裏,順便在上面蓋了一本書,這才去洗澡準備就寝。

頭發微濕還沒完全幹,尹言已經不想再去洗手間裏折騰一趟,于是她索性靠坐在床邊,打開手機相冊一張一張翻閱剛才保存的旅游攻略圖。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着,一張合照霎時占據了視野——

不服來戰鎮的海灘上,兩人唯一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海天一線,海面上是一輪如鑲了金邊的落日,尹言笑得格外燦爛,大大地比着“耶”的手勢。

而一旁的沈時煜微微側着頭,視線朝着她的方向,像是在看着她,那張總是清俊的臉上昙花一現的柔和被定格在了照片裏。

這張照片保存在手機裏,她卻一直忘了看,因為那個時候身邊一直都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去翻。

在視線還沒有完全模糊之前,她趕緊将手機關了機,仿佛燙手的芋頭一樣扔在角落。

然後她又走到窗邊,打算讓這寒冷的夜風吹清醒自己的腦子,順便吸一口新鮮空氣。

窗戶一打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被深深吸入體內,驅散了一絲混沌,本就因為洗完澡而毛孔大張的皮膚被風一吹,讓她打了一個又一個寒戰。

突然,她看到了那個站在昏黃路燈下的人。

路燈拉長了沈時煜的身影,更顯得他身形修長挺拔。

尹言呆了,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四目突然相對時,她就快步地跑出了房間。

寒冬的晚風冷得刺骨,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個人,這個人……他在這裏站了多久?

尹言一步步走近,看到沈時煜修長的身影靜靜地伫立在那裏。

他穿着藏藍色的中長大衣,露出裏面的西裝,額前的碎發有些許露水,立體的五官被路燈打出淡淡的側影。他的黑眸凝視着她,眸色靜谧,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你……”尹言心跳速度加快,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喊他。

沈時煜微靠着燈柱,遠遠看着向他跑來的尹言。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他還是那麽靜靜地看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出聲,聲音淡淡:“你把你奶奶的衣服穿出來了?”

饒是下樓的途中,她想了無數的開場白,也架不住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洗完澡後穿的家居服,純粹是因為面料舒服才一直沒換,棉綢的質地,玫紅色的印花圖案從頭到腳……

沈時煜見尹言快要縮成鴕鳥狀,低頭一看,她穿着拖鞋的腳踝裸露在寒風中,外套也沒有穿,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不悅。

他脫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手卻沒有放下來,姿勢看起來像是擁着她一樣。

尹言愣了一會兒,問道:“你、你怎麽來了?”

“因為有人擅自罷工且一聲不吭地走了。”他的話語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尹言的一顆心懸着,以為再見面時,他會質問自己,現在,好像又沒那麽回事兒了。

于是她垂着頭,糯糯地說道:“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這樣?”聞言,沈時煜冷笑一聲,“你擅自做的決定,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尹言被迫擡頭看他。

“尹言,你從沒相信過我是嗎?”他低頭瞧着她,眼裏是她前所未見的冷硬。

水霧一層一層漫上來,她的視線裏沈時煜的身影逐漸模糊。

她想起那次聯誼在咖啡廳裏聽到的對話,想起他身邊那些身經百戰的保镖,想起醫院裏那些時日,他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樣子,不由得小聲說道:“我、我努力過了,可是我失敗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那麽大,你的身份、你的地位都是我不可企及的……”

他上前一步,眸色淩厲:“我把你留在身邊,不是讓你瞻前顧後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倚靠我就這麽讓你難受?”

“沈時煜,”尹言與他四目相對,眼裏泛着水光,但眼淚始終沒落下來,“你帶我去見沈爺爺,帶我去吃喜歡的東西……可我、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麽,我也想把最好的尹言展示在你面前,也想陪你共患難。你總是在前行,而我一直留在原地,你知道這種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不好的挫敗感嗎?”

不想做那個只會依賴你、給你添麻煩的人。

想和你風雨同舟,想和你一樣做個優秀又積極向上的人。

可是起跑線不同的兩個人如何才能走到一起?

沈時煜頓了頓,放下了握在她肩上的雙手。

他的胃又開始隐隐作痛。

鐘洵打電話告訴他,明日尹言就要出門旅行,他便立刻買了票,轉了兩趟飛機,用了八個小時才到淮城。

這個女人,就這樣離開他,說走就走獨自潇灑。

沈時煜一雙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喉結滾動了兩下,嗓音低沉:“在我身邊,就這麽讓你有壓力嗎?所以,你是要放棄我了嗎?”

說完,也不等她的回答,他轉過身,輕輕嘆了口氣:“那麽,就這樣吧。”

與其讓你這麽為難不開心地留下,不如,就到這裏吧。

尹言怔怔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牽強地扯了扯嘴角,不想哭,卻止不住地流淚。

她感覺,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好像,真的就這樣了。

“沈時煜,”尹言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沖上去緊緊抱住他厚實的背,“不要走。”

沈時煜一震,身體緊繃,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面對迷途知返的“小羔羊”,面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小烏龜”,他的反應居然是冰冷的兩個字——

“放開。”

尹言執拗,抱得死緊:“不放。”

他默了默,再開口卻依舊是那句話:“放開。”

她不安且害怕,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把他的西裝打濕了一片,像小孩子耍賴一樣帶着濃濃的鼻音嚷道:“就是不放開!”

沈時煜頓了頓,似乎嘆了一口氣,在等着她的回答。

尹言咬了咬牙,十指扣得緊緊的,生怕他會走,決定就勇敢這麽一回,至少以後回望時不會後悔得想穿越時空打爆自己的頭,于是在他背上哭道:“我沒有放棄你,我只是讨厭這樣的自己。我知道這是我的自卑在作祟,但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你能不能接受這樣一無是處的我,能不能等等這樣的我呢?”

她一股腦兒說出來,聲音哽咽,說得斷斷續續。

“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我會一直一直努力,直到他們都認可我。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足夠優秀……”

聞言,沈時煜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在她以為他又要走的剎那,被他抱在懷裏,溫柔地說:“和你在一起的是我,不是他們。”

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寬大的手掌扣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以絕對強勢的姿态,将她整個人都扣在了懷裏,動彈不得,叫她心弦顫個不停。

“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自己,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這樣的你,才是我沈時煜看上的女人。”

任你在前頭如何興風作浪,有我在後頭為你擋風遮雨、寸步不離。

這樣兩人就算和好了吧?

尹言在廚房裏一邊搗鼓着鍋鏟,一邊想着。

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沈時煜單手不自覺地捂住胃,顯然是長途奔波沒有吃飯。

等外賣不知道得多久,幸好冰箱裏還剩幾個雞蛋和一包拉面,尹言便簡單地做了碗雞蛋面。

尹言把面條端進客廳的時候,沈時煜脫去了西裝外套,左手手背擱在眼睛上,安安靜靜地半躺在那兒,光線罩着他的五官,柔和了他的輪廓。

她蹑手蹑腳地靠近,見他眉頭緊緊地蹙着,黑眼圈深重,可想而知他這段時間都沒怎麽休息好。

于是尹言不忍把他叫醒,取來毛毯攤開,然後俯身輕輕地給他蓋上,剛要收回手,手腕卻被牢牢抓住。

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胃是不是還難受?”

尹言順勢靠在沙發上,見他沒有松手的意思,也就任由他握着。

“有種在疾風館的錯覺,”沈時煜松開她的手,坐直了身體,“你知不知道你睡覺時磨牙像是要把牙齒咬碎了似的?”

“……”

本就夜已深,加上路途遙遠,沈時煜自然而然就留在了淮城。

出租屋不大,床也只是一米五的單人床。

睡酒店?

某人如是說:“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劫色,誰保護我?再說了,這裏有免費的住宿它不香嗎?”

沈時煜腿長手長,一半身體都露在沙發外,然後,還是老規矩,他睡床,她睡沙發。

以前在疾風館的時候,兩人雖然都睡在同一間房,卻遠沒有此時此刻的拘謹。

尹言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聽到洗手間的水聲終于停了,才爬起來準備上個廁所。

誰知她前腳剛邁出去,對面洗手間的門被裏面的人打開了。

首先入目的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她驀地擡頭,沈時煜站在門口,烏黑的頭發濕答答的,像是剛沖完澡,他沒有穿上衣,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膛。

多看一眼都會令人呼吸不暢。

下一秒,尹言就別開頭,目不斜視地挪到洗手間并關上門。

誰知她剛打開洗手間的門,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她來不及反應,腰間驟然一股大力襲來,沈時煜一下子将她摟過去,她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尹言“啊”地驚呼一聲。可她很快就沒了聲音,因為沈時煜的身體往前順勢一壓,就将她緊緊扣在牆上,低頭就吻了下來。

尹言的大腦嗡地炸開了鍋,屋內燈光朦胧,眼前全是這個男人的輪廓,微涼的空氣裏,全是他的氣息。

這是比上一次在大學校園裏,都要深入持久的吻。

尹言的雙手原本抵在他光滑的胸口上,感受到他熾熱的體溫随即又不知所措拿開,最後只能垂在身側。

而後,沈時煜終于移開唇,幽黑的雙眸盯着她。

尹言擡頭,他正垂着眼,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了一起。

“你、你快回房間吧,不要感冒了。”尹言推了推他,覺得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沈時煜握住她腰間的手松了松,便若無其事地回了房。

以前在疾風館時有簾子隔開,形象什麽的都無所謂。

可今時今日不同,尹言早早地就醒過來了。

更準确地說,她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的沒怎麽睡着。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六點還差十分鐘。

外面的天蒙蒙亮,尹言躺在沙發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全身提不起一丁點力氣。

一晚上,她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唇上那個帶着占有氣息的吻。

尹言将臉埋進靠枕裏,狠狠鄙視自己。

實在是睡不着,尹言索性起身去了洗手間。

望着鏡子裏的女人濃濃的黑眼圈,她抓了抓蓬亂的頭發,俯身往臉上撲了兩捧水。

她刷了牙,随便紮了個辮子,便聽到玄關處嘭嘭嘭的敲門聲。

尹言翻了個白眼,這擾民的架勢除了鐘傲天還能有誰。

“大清早的你是想我被投訴嗎?”尹言沒好氣地說道。

她打開門,鐘傲天就提着兩個袋子沖進了屋。

那厮剛放下袋子,立刻抽抽鼻子湊近尹言嗅了嗅,說:“我聞到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尹言:“……”

老天仿佛覺得還不夠尴尬一樣,卧室的房門這時也打開了,沈時煜穿着白襯衫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客廳的兩人。

鐘傲天指着門口的人,一臉的不可置信,問道:“他怎麽會在這裏?”

尹言只能用傻笑來代替回答了。

她抓起茶幾上的袋子轉身進了廚房。

鐘傲天早晨上班時偶爾會給她帶早餐,代價就是她把閨蜜的行蹤報給他,或是幫他約她閨蜜出來喝喝茶聊聊天。

尹言在廚房忙活着,沈時煜便若無其事地在洗手間裏開始洗漱。

牙具毛巾皆是全新的,雖然尹言說這是給偶爾會來的鐘傲天準備的,畢竟兩人偶爾會讨論安全方案到很晚,而且只把鐘傲天當姐妹,但這還是令他很不爽。

特別是一大早就看到這個令他不爽的人,完全是在給他添堵。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倚着牆的鐘傲天不冷不熱道。

“畢竟我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沈時煜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表情平靜。

鐘傲天把尹言的行蹤告知沈時煜,相等的,沈時煜也付了不少的錢。

等到渾然不知被賣了的尹言從廚房端出早餐時,客廳卻只剩沈時煜一人。

她知道鐘傲天這人咋咋呼呼行蹤不定,也沒放在心上。

“你、你……什麽時候回去?”

坐在沙發上躊躇許久,尹言終于問出了昨日便一直想問的問題。

沈時煜放下水杯,輕描淡寫道:“等你想要回去的時候。”

“啊?”尹言微怔,随後眼神躲閃着,“我、我已經在家了……”

他看了尹言一眼,微微一挑眉:“所以,你想和我異地戀?”

尹言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一時很微妙。

沉默半刻,她輕輕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懷裏,說道:“其實我做了一個決定。”

“嗯?”

“你受傷的那天,我心裏很自責,也很後怕……我想說的是,我想要變得強大,可以保護你,可以與你肩并肩一同擊敗敵人,我不要成為拖你後腿、讓你瞻前顧後的人。我都一把年紀了讓我再去學習知識真的是要我的命,所以,你能不能等等我,我想去訓練營進修。”

沈時煜不動聲色地聽着,女人的聲音變得極度的溫順讨好,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些笑意:“你的意思是想把格鬥術學好?”

懷裏的女人輕輕點頭。

“難道,你沒發現你身邊就有一位完全可以做你師父的人?”

尹言一愣,忙搖搖頭:“鐘傲天嗎?我才不要,在他手中訓練我怕分分鐘被整殘。”

沈時煜聞言,挑了挑眉:“那你覺得,鐘傲天和我,誰的功夫好一點?”

“當然是你啊。”尹言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為什麽你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

尹言“啊”的一聲,擡頭撞進了他漆黑的雙眸裏,那雙她曾經總是鄙夷平淡無波的死魚眼裏,如今都是她的身影。

她的臉又不可遏制地紅了。

“我可以指導你,還是免費的,只是要收點利息。”沈時煜凝視着她,他的輪廓被透窗而過的冬日暖陽映得通透,他一字一句說得格外認真,“利息就是你必須待在我身邊。既然你說要我等你,那我必須在原地等你,為你披荊斬棘,在你前行路上疲倦的時候,在你身後支撐着你。”

謝謝你的決心,謝謝你總是設身處地地為我着想,我阻止不了你的決定,更不能遏制你的夢想。未來彷徨坎坷,我們并肩同行。

尹言的眼眶霎時紅了。她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原來她不僅深愛着他,她還一直崇拜着他,跟周圍其他人并無不同。盡管她曾經因他的強大而膽怯卻步,盡管他們之間的差距大到像是隔着一個銀河,可他願意等她,無論這條路上有多少荊棘,他都願意在前路上等她。

“那我要努力把格鬥術學好,出師後開個武館,招好多學員賺錢,哈哈哈。”

“唔……我把疾風館買下來了。”

“啊?你的意思是重振疾風館嗎?那真是太好了,那裏風景甚好,吸天地之精華,正是學武的最佳之地啊!”

“所以,武館掌門依舊是我。”

後來,沈時煜留在福蘭市一步一步整頓和規劃沈氏集團,尹言則去了不服來戰鎮山頂的疾風館繼續打雜。

“到底做不做事了?”小圓極度不滿,“我們仨不是說好手牽手一起當保镖的嗎?現在你一個人傍上老板是幾個意思?”

李存離流着淚望天:“首先,我們排除性別這個問題。”

老師父幸災樂禍:“啊哈,掌門終于被拐騙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運氣真背啊!”

尹言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們幾個乘完涼了嗎?快過來幫忙啊,小心我告訴掌門扣你們工資!”

因年久失修,疾風館有一處已經倒塌,尹言一個人忙上忙下,又是砌磚,又是運土。而疾風館三人組,一個個嫌棄沒有小費,都在一旁指揮。

初春的季節,天空純淨得像一張藍紙,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随風緩緩浮游着。

尹言坐在疾風館門口,心裏痛罵這群人沒有人性,要是……要是沈時煜在就好了。

一縷透過門口的老槐樹照進來的陽光恰好曬着眼皮,讓人有一下睜不開眼睛,再睜眼時,就看到有個人影越走越近,那身形越看越眼熟。

尹言怔怔地看着來人,因為他的出現,她的心跳突然有點不穩。

他一身青色長袍,背着光向她走來,五官如同浮雕般柔和而生動。

“沈掌門,好久不見!”

長路漫漫,沈掌門,餘生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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