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天色陰沉，烏雲密布，秋風瑟瑟，枝搖葉動。星期六的下午，沈澤昨天回家在家裏住了一晚，早上和沈音去了趟醫院，就要走了。

他們高三學生，只有星期六是休息時間，星期天還要去上學。而媽媽今天店裏忙，沈音便送了哥哥到車站。

沈澤背着一個簡單的包，車站過來一輛又一輛公交車，卻沒有沈澤要搭乘的車。兩人走到車站後，便坐在車站休息處，安靜等車。

兄妹倆，一個俊秀溫和，一個嬌俏憐愛，并肩而坐，眉宇間的相似，讓不少行人都多看了兩眼。長相如此出色，一看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兄妹倆，自然得多看兩眼洗洗眼。

尤其是那小姑娘，眉心一點朱紅色的小痣，面容嬌俏可人，氣質清冷出塵，瞧着就跟電視劇裏的大明星一樣。

而許多人，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眉中心的美人痣，也不禁多看兩眼。不少人當看到秋風飒飒時，一片不知名的樹葉落到妹妹的頭上，哥哥溫柔含笑幫她摘掉那枚葉子，被兩人之間所産生的溫情所感動，不由得會心一笑。

另外，也有同樣等車去上學的女孩子，看到這美好的一幕，不由自主拍了下來。

殊不知，在衆人眼裏感動的無可附加的兄妹情中，當哥哥的沈澤在教自己妹妹怎麽應對家裏的事，“在家要乖乖聽媽的話，有解決不了的事兒就給哥打電話，知道嗎？”沈澤說。

沈音點點頭，“嗯。”

“至于爸媽……”話說到一半，沈澤眉頭皺了起來，他想起早上的事，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至于爸媽，你別管他們之間的事兒，要是他們之間出什麽事兒，你先給我打電話。還有奶奶和姑姑，不想去他們那兒就不去了，沒必要勉強自己，一個人在家別犯傻，護着點兒媽。”

沈澤不是傻子，奶奶看起來是對他挺好。但怎麽對他媽、對他妹，他漸漸長大了，自然有眼睛分得清。而爸爸，經常在母親和奶奶之間優柔寡斷，也常常使得事情變得更糟糕，沈澤并不想把妹妹牽扯其中。

“你放心，我會的。”沈音直勾勾的看着哥哥，認真的保證道，她會好好照顧母親的。

這時，遠處傳來嗡鳴聲，一輛紅色的公交車疾馳而來，停在了公交車站。

兩人站起來，沈澤趕緊上車，他刷了公交卡，對着妹妹擺手喊道，“回去吧。”

沈音向他揮手，示意拜拜，“砰”，車門關了，兄妹倆分開。

沈音轉身離開，瞳孔一片虛無。

老天爺的臉色說變就變，“呼呼呼……”寒風凜冽。

“嘩嘩嘩……”雨滴飄落，沈音還沒走幾步呢，陰沉的天就下起了大雨。

她看了看四下無人，找到一個隐蔽的地方，素手一揚，手底下出現了一把雨傘。撐開淺藍色碎花傘，她一個人悠閑漫步在雨中，怡然自得。

只是路過前面一個十字路口，看到一位老奶奶手裏還提着袋子，步履蹒跚的走在暴雨裏。

看到那老太太身上散發着淡淡金光，沈音皺了皺眉，她小跑上前，拿起傘撐在對方身上。

林奶奶一手提着袋子，一邊用手撐在頭頂遮着雨。這天說變就變，剛看還好好的，這會兒又下起了大雨，可真愁人啊。

就在這時，林奶奶突然感受不到頭頂上飄落的雨，她側身回頭，只見一個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的小姑娘，給她撐着傘，對方粉嫩的櫻唇微微張開，輕言細語道，“這位奶奶，下雨了，您沒帶傘，我送您一程吧。”

林奶奶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哎呀，小姑娘，謝謝啊，我老婆子家不遠，就在前面那個小區。”

沈音擡頭，是她們家隔壁那個小區，是挺近的。

她見狀，微微低着下巴，伸出一只纖手，拿過老太太手裏提着的水果，“我來幫您提。”

老太太手裏拿的東西還挺多的，也沒讓沈音全拿，自己提了一大部分，另一小部分交給了沈音，“謝謝啊，姑娘，你哪兒人呀。”兩人一路走，老太太和善的詢問着。

“百盛小區的。”沈音說。

“哎呦，感情不遠啊，就在隔壁。”老太太更高興了，連連繼續詢問：“小姑娘，你叫什麽呀？”

“沈音，水字旁的沈，梵音的音。”

“好名兒啊，起的妙，以後老婆子就叫你小音，今天多大了呀？”

“快15了。”她還沒過生日，嚴格來說還不到15歲。

“挺好的，心善的姑娘以後會有福報的，對了，你上幾年級了？”老奶奶孜孜不倦詢問道。

“初三。”

“初三要努力加油，可不能松懈，你是不是在明華上的呀？”

“嗯。”

“哎呀，我有一個大孫子，今年高一，比你大一歲，現在城南一中上學，以前他也是從明華出來的，說不定你明年也會去城南一中……”

細雨綿綿，兩人共撐一把傘，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着。

終于将老奶奶送到金花小區了，也就是百盛小區隔壁的高檔小區。

沈音将人送到樓下，正打算離開呀，卻老奶奶抓住了手，笑眯眯的說，“你丫頭不辭老遠送我回家，還不進家裏來坐坐？”

“不了，家裏還有事兒。”沈音推拒着。

林奶奶一看這模樣，佯裝生氣道，“這是不信老婆子呀？你送老婆子回了家，還不能在家裏坐坐啦？”

老太太這幅模樣，讓沈音一愣。她心裏一琢磨，對方是觀音信女，且身上還有許多功德，絕對不是什麽惡人，去去倒也并無大礙。

“那……好吧。”沈音猶豫了一下，說道。林奶奶滿意了，笑意更深了。

沈音合了傘，兩人坐電梯，到了一處住所。林奶奶開門，沈音幫忙提着水果。

“砰”地一聲，門開了。

“進來吧。”林奶奶說。

簡約大方的中式田園風，生活氣息極濃，陽臺處放了好幾盆花，顏色清淡卻不單調，很明顯居住的人很有情懷。

見沈音進來，房間內突然蹿出來一道身影。白白的毛發、小小的個子，精美的外觀，看起來異常活潑，行動敏捷，繞着沈音打轉。

“毛毛，音音，你看這是我們家毛毛，它也喜歡你。”林奶奶笑眯眯的說。

沈音看着繞着自己的腳打轉的一只白色泰迪犬，她放下水果和傘，将其抱起。

在玄關處又換了林奶奶拿出的拖鞋，回到了沙發上。想起了家裏那只又消失不見的貓，她眼神閃了閃，又重新低下頭看着這條乖乖趴在自己腿上不動的小狗。

林奶奶去了廚房洗了些水果，然後拿了出來放在沈音面前，“小音呀，別客氣，吃點兒水果。”

“謝謝。”沈音接過道謝，然後放下水果。

林奶奶越看面前的小姑娘越滿意，兒媳婦沒能給她生個乖乖巧巧的孫女兒，一直是她心中一大憾事。

林奶奶坐在沈音身旁，拉着沈音的手，剛想說點什麽，突然看到沈音的臉，微微一愣，“哎，小音呀，你這眉心怎麽長了一顆紅痣呀。”

比米粒還要小一半，又圓又紅，瞧着就像一個小紅點兒印在了眉心，煞是可人憐愛。

沈音臉圓圓的，帶了一點嬰兒肥，就不難看出其面容之精致秀美，她星眸微斂，輕啓朱唇，緩聲道，“一出生就長了。”這顆紅痣可是她在婆娑世界成為菩薩的本源。

林奶奶眼神亮了亮，一拍手，驚喜的道，“哎呀那是好事呀，眉心長紅痣，一生富又貴，古人美人痣，就長在眉心，那觀音娘娘眉心也長了一顆紅痣，都是有福氣之人。哎呦，說到觀音娘娘，今兒還沒給她老人家上香呢。小音，你在奶奶這坐會兒啊，奶奶馬上就出來。”說罷，林奶奶就火急火燎離開了。

還沒被上香的老人家觀音娘娘端坐在沙發上：“……”

幾秒後，沈音回過神兒，感受到那房間裏觀音像前的香火，搖了搖頭，不再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林奶奶還沒出來。

外邊兒門鈴又響了，“鈴鈴……”

沈音腿上的泰迪犬嗖一下的離開了，沈音站起身，走到門前，詢問，“誰呀？”

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男音，“我。”

沈音緊蹙眉頭，聽說應該不是什麽陌生人，她上前打開了門。

“砰。”門開了。

對面站着一個黑發少年，他身材颀長，面容俊俏，唇紅齒白，手裏還拿着一把藍傘，當看到沈音的時候，周身氣息明顯冷了幾分。

對方也不管沈音，将傘放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徑直往前走。

沈音黑眸看着那人一系列明顯熟悉的動作，緊抿着唇沒說話。

她關上門，轉身，卻聽到一句，“我說，你們這些女孩子怎麽就不知羞呢？”男生薄唇勾了一抹弧度，嘲諷的說。

沈音身子一僵，剛要開口說道，卻見對方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在學校裏追不夠，這會兒居然都追到別人家裏來了，是不是過分了點？”

沈音仰頭看了看璀璨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照得人眼睛疼。她磕上眼眸，在心裏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随後睜眼。

那雙星眸緊緊看着男生俊秀的臉，臉上依舊一片平靜，黑色的瞳孔卻越發深邃幽暗，仿佛一望無際的深淵寒潭，虛無的可怕。

緊接着，就聽到她微微啓唇，說，“首先，這位施主，不知道你把我當做什麽人，但是，我不認識你。”

“其次，麻煩你幫我向林奶奶道一聲抱歉，我得先走了。”

“最後，打擾了，我并不知道這是你家。不過請放心，我應該不會踏入第二次。”菩薩本不該同凡人計較，因此沈音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沈音不計較，可不代表還能乖乖站着讓你罵。

她擡眼斂眸間，便看到此人身上的淡淡黑氣，未曾落井下石，亦已是身為菩薩的恩德，更何況善于口孽之罪者，此乃上天降下懲罰，便是菩薩也無權幹預。

只希望這位施主能挺過這段時間，從此改過自新，回頭方是岸。

她轉身，重新換了鞋子，伸出手開門，“砰”的一聲，走出去還順手關上門，匆忙間，忘了拿她的傘，就離開了。

幾秒鐘後，裏側的房間開了，林奶奶笑眯眯的喊着，“小音呀，看奶奶給你帶什麽來了？”林奶奶手裏拿了一個紅彤彤的護身符。

只見沙發上并未見到剛才那個眉心紅痣的小女孩，只有一個俊秀的青蔥少年，“溪年來了啊，唉，不對啊，小音人呢？”

林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