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錦繡
聚會沒有準備含酒精的飲料,但是柯鸩飛和何子萱卻已經好像微醺般抱在了一起,他親她額頭,她啃他下巴,兩個人好像喝了半斤白酒般呢喃着醉話。
“你心裏還是只有周禮諾,根本就不喜歡我……”何子萱躺在他懷裏,委屈巴巴地說。
柯鸩飛用臉頰蹭着她的額頭嘆氣,“還說我呢,你看裕琛的眼神都和看我不一樣……”
也許是受不了他們倆之間膩膩歪歪的氣氛,其他人早在分完蛋糕之後,就各自散開去其它的座位呆着了,反正這片陽臺上沒有其他客人。
周禮諾靠着石柱護欄正在吹風,易學佳在她身邊,陪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最近的摸底考試,而梁楓則一個人坐在噴泉池那邊,天使造型的石雕娃娃肩上扛着一個水壺,他盯着那水壺裏泊泊流出的水目不能移,似乎在發呆。
至于雞姐,裕琛在哪兒,她在哪兒,一直在纏着他說話,她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妥,因為他是那麽溫柔,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的不耐煩。
“所以你以後要當演員嗎?”裕琛半躺在沙發裏,雙腿交疊在一起放松地伸得老長。
雞姐坐在他斜對面,雙手夾在翹起的二郎腿之間,雖然身上的每一條肌肉都因為緊張而扭了起來,但她還是故作豪放地與他聊天,“是啊,別看我長得不像那塊料子。”她去讀藝考班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但是這一刻她卻認真地覺得自己也有個理想,“但總得有特型演員吧?哪個電視劇也不全是俊男靓女啊,走街上不是長成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嘛,這拍電視也不能太脫離生活,我可以演壞人,演媽媽,演奶奶。”
“不是吧,我看你不像個壞人。”裕琛坐直身子,認真地說,“你看起來雖然很兇的樣子,但其實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吧,眼神很善良。”
“什麽啊,你真會說話。”雞姐想揚手拍一下他的腿以表示親熱,但是手卻死活沒有勇氣舉起來,便扭捏地轉了轉上半身,“你長得帥,人又好,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美女,應該和諾諾一樣漂亮吧?”
裕琛微笑,“我沒有女朋友。”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雞姐身子扭得更兇了,“這樣啊。”
“雞姐是不是看上裕琛了?”易學佳撞了撞周禮諾的胳膊,示意她往那邊看,嘴裏偷笑,“裕琛這小子真是個情聖,随便往哪裏走一走,都能收割好多少女心。”
“他不應該那麽溫柔。”周禮諾撇一眼後便回過頭來,為一廂情願的雞姐嘆了口氣,“給了別人希望,卻永遠不能兌現,很殘忍。”
“我覺得一開始就捏碎了希望才比較殘忍呢。”易學佳好動,雙腳一直踩在石墩子上,半個身子都快翻到欄杆外邊了,周禮諾一直拽着她的衣服,她看着樓下的霓虹燈和車水馬龍彙集而成的星光河流,有些抱怨般地說,“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但我也希望你騙我說,我們這些人永遠也不會散夥啊,那樣就算分開了,我也覺得遲早還會重新聚到一起。”
“別的人我不好說……”周禮諾還是一使勁兒把易學佳拽了下來,她一手圈着她的腰說,“我和你肯定不會散的,這不是我在給你希望,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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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七歲了,諾諾。”易學佳抓着她的手,輕輕搖晃,“以前的每一年我都沒有錯過,以後的每一年,如果也可以陪你過生日就好了。”
“傻子。”周禮諾露出溺愛的笑容,輕輕拍拍她的臉,然後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差不多該回家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易學佳于是走向柯鸩飛他們,“喂,快十點了,回去了?”她用腳尖撥了撥柯鸩飛的小腿,卻見到他如癡如醉地抱着何子萱,頭也不擡地沖她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打擾他們。
“求求你們開個房吧。”易學佳于是翻個白眼,朝不遠處的裕琛那桌走去。
裕琛倒是答應得很快,說随時可以走,倒是雞姐挽留了兩句,說時間還早得很,裕琛告訴她,“不早了,我們不是經常在外面呆這麽久的。”
雞姐便馬上換了口風,“對的,我也不經常在外面通宵,不安全。”
走到梁楓身後,易學佳奇怪地看着寬肩細腰的他蹲在噴泉池邊上,像一朵巨大而悲傷的蘑菇,“你在幹什麽呢?”她邊問,邊探頭去看。
外圍是圓圈形的噴泉池由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子堆砌而成,梁楓用左手拾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手指一直不能控制地在顫抖,他面無表情地說:“易學佳,我上午去找教練了,當着他的面,我手,抓不住籃球。”他擡起頭,眼睛在黑夜裏閃着湖面波動般的光芒,“我可能不能再打球了。”
易學佳也蹲下來,擡手一下一下好像想捋平皺褶般地撫摸他的後背。
身形是易學佳兩倍的梁楓好像傾倒的大廈般轟然向她,易學佳趕緊伸出雙手抱住,梁楓抱着她哭起來,易學佳不知道該怎麽安撫他,只能一遍遍說:“對不起,對不起……”
上一次見到他這麽委屈地哭,還是小學時候被六個高年級的皮孩子在操場上追着打,易學佳當時從教學樓的走廊上往下看,氣到邊狂吼“我打死你們”邊飛快地沖出去,她當時的個子比發育晚的男生們高出一大截,揍起他們來的時候就像大人打孩子般輕松,而四肢纖細矮小的梁楓則躲在樹後邊嚎啕大哭,直哭到易學佳把那些孩子打得四散奔逃時才笑起來。
可是此時此刻沒有敵人,易學佳不能再去将誰打趴下來哄梁楓開心,她只能一遍遍說:“對不起。”——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面對困境,對不起我幫不上你——“對不起……”
周禮諾遠遠看着他們抱在一起,罪惡感像是身後越來越濃重的夜色,順着牆壁爬上她的後背,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對不起……”她痛苦地自語。
等易學佳他們離開後,柯鸩飛依舊何子萱摟在一起,邊說着悄悄話邊親吻,他被她咬着嘴唇時嘻嘻笑起來,“我們有沒有親過一百次了?”
“嗯……”何子萱仔細想了想,“肯定不止了。”
“那一千次呢?”他将她更緊地摟一摟。
她猶豫地說:“那……應該沒有吧。”
柯鸩飛于是像小雞啄米般一下一下地撞擊何子萱的嘴唇和臉頰,“那現在呢?”
“別鬧別鬧,癢死了。”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的何子萱,一邊拿手推他,一邊倒向沙發,她用手掌捧着他的臉,用指肚摩挲着柯鸩飛下巴上凸起的青色硬毛渣,“你開始長胡子了?”
“老公長大了,不好嗎?”柯鸩飛故意用下巴去蹭何子萱的臉,兩個人又打鬧起來。
“你長大個屁,最幼稚就是你。”何子萱一拳頭推揉在他的肚子上,“我好擔心以後要是結婚了,你不像個爸爸。”
“這麽着急啊,都想到生孩子那一步了?”柯鸩飛眼珠子往下一轉,盯着何子萱胸口咽了咽口水,趁機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我連門檻都還沒過去呢。”說着,他的手就伸了出去。
“老實點兒吧你!”何子萱一巴掌打開他的手,氣呼呼地說,“我說的是如果,就你這個蠢樣子要是一點兒成長都沒有,我才不會嫁給你呢,我可不想生個和你一樣蠢的小孩兒。”
“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預定,我要你保證我孩子的媽媽一定是你。”一聽說未來還沒确定,柯鸩飛真情實感地着急起來,“我都開始查字典給我們小孩取名字了。”
“蠢樣子。”何子萱被他逗笑,又重新抱着他的腦袋親起嘴來。
她身上噴的香水是柯鸩飛買的,這麽近距離地往他鼻腔裏送,又惹得他頭昏腦漲起來,這雙手不老實地往她身上游走。
何子萱也想稍微哄一哄他高興,便也沒阻攔,但是不一會兒後見他還不收斂,竟得寸進尺想從衣服裏鑽進去,便又一巴掌打過去中止了倆人的親熱。
直到何子萱的爸爸語氣有些惱火地打電話過來催她回家,她于是趕忙編了個謊說易學佳他們還在身邊呢,這才和柯鸩飛手拉着手離開清吧,準備去馬路邊打車。
“我們再壓一會兒馬路好不好?”柯鸩飛依依不舍地搓揉着手心裏何子萱的手,“唉,我想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和你在一起,萱萱,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一分鐘都不想和你分開。”
“怎麽回事兒啊你?以前明明天天和我說周禮諾有多好,你有多喜歡周禮諾。”何子萱嘲笑他,“被她甩了以後,把對她的愛情全送給我了?”這麽一說,她突然生起氣來,“哎,我說你,該不是你就拿我當她的替補了?我可沒你的女神那麽完美。”說罷,試圖掙開他的手。
“哎你說你,我這向你抒發愛意呢,就會破壞氣氛。”柯鸩飛趕緊死死抓着她,撒嬌般前後甩動她的手臂,“那我以前不知道你多可愛嘛,現在越了解越喜歡你了,已經喜歡得不行了,你就像我身上的一塊肉,割不下來,割下來我會痛死。”
何子萱被哄得開心,便好像鐘擺一樣用整個身子一下一下撞擊着柯鸩飛,“不過我希望你再喜歡我也低調點兒,我爸爸已經懷疑我是不是在談戀愛了,就他那傳統思維,還是想我讀大學以後再談。”她話鋒一轉,“但是最可怕的還是我媽媽,她要是知道了,可能真的會打斷我的腿把我關起來。”
“老婆,這點你絕對放心,雖然我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我女朋友多可愛,但我忍着沒說。”柯鸩飛舉起一只手發誓,“真的,只有老易他們幾個知道,再沒別人了,可能就老易的嘴巴大一點兒,但她收了我不少好處,至于諾諾和裕琛,還有梁楓都不是到處亂說話的人。”
馬路兩側的店面大多都關上了,但路上還有成雙成對的情侶在笑鬧着,柯鸩飛見到一間間拉上了卷閘門的店鋪之間矗立着一棟三層小樓,它的跑馬燈招牌還刺眼地閃爍着,鐘點房三個鮮紅的字随着每小時多少錢不斷循環滾動着,由于整棟樓身上挂滿了各種色彩的霓虹燈,所以它周身的氣氛顯得非常魔幻而誘人。
“老婆,你又說怕我長不大,那……”柯鸩飛看着那棟樓,又看看何子萱,她的側顏在絢爛的光暈之中叫人目眩神迷,他感覺喉頭幹渴得不行,聲音都低了八度,“你什麽時候讓老公真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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