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臺下衆人先是鴉雀無聲了一陣, 而後便是一片嘩然之聲。

沈春眠仗着如今的人設值不受劇情影響,因此半點也不顧及反派原先的人格,在臺上說一不二道:“種地, 就是你犁地, 他播種澆水,時不時再去除除草、施施肥,難道聽不懂嗎各位?”

符樂方才剛經歷了大悲大喜,眼下聽話非常, 還站在沈春眠旁側幫腔道:“聽懂了都吱個聲,咱們離恨教如今不養閑人了,要你們種地也不是種什麽糧食, 而是種靈植, 種那上千靈石也拍不下來一株的白霜龍葉!”

此話一出,臺下又是一片震驚之聲。

“白霜龍葉?這也能種?”

“這不是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的靈植嗎?聽說此物嬌貴異常,從前好些修士想收集它的種子自己培育,可惜都失敗了。”

“比起這個,我好容易才保養得這樣細嫩的手,要是去種了地,這以後還能看嗎?”

沈春眠只一個眼神砸過去,符樂便立即會意, 大喇叭一樣開口道:“肅靜!舌頭都不想要了?”

臺下衆人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沈春眠總算施舍給了符樂一個贊賞的眼神, 符樂頓時又挺起了胸膛, 繼續狗仗人勢道:“別讓咱們教主再說第二遍, 本護法這裏已經準備好了牌子,你們排隊依次來領, 分到什麽牌子就幹什麽活, 若有懈怠偷懶的, 一律逐出離恨教!”

大概是他嗓門大,符樂這一嗓子吼完,一群人便争先恐後地去取牌子了。

“諸位再聽本座一言,”沈春眠忽然又道,“這活也不是叫你們白幹的,往後這後山地裏種出來的白霜龍葉,只要拍賣出去得了銀子,各位便都能得到一定的提成,唔……也算是你們的月例了。”

下頭立刻便有一人大着膽子問:“教主,冒昧問一句,我們這些人修為有高低,能力自然也有高低,故而便總有人幹活效率高,有人效率低,總不能都給一樣的月例吧?”

沈春眠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酸軟的腰,而後沉聲答道:“這點本座自然也想到了,符樂發給你們的腰牌上刻了咒,會自動記錄你們每日的工作量,并将其轉化為數值,到時候就憑數值大小分配月例。”

聽他這麽說,教中人才總算是撿起了幾分幹勁。

留下的這些人倒還算是配合工作,沈春眠滿意地背着手,土領導一般開始巡視了起來,可再仔細往臺下一瞧,他便瞥見了兩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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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眠面上和見鬼了一般驚恐,連忙把符樂抓過來貼耳問:“他倆怎麽也來了?不是不讓你驚動他們嗎?你又擅作主張了?”

“教主,您就是再借屬下一百個膽,屬下也不敢再自作主張了,”符樂委屈巴巴道,“他倆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非要跟過來湊熱鬧,屬下就是攔不住,也不敢攔啊。”

這些日子裏,他即便是再眼瞎,也該看出來沈春眠對這兩人的特殊了,更別提這其中一位,昨夜還與沈春眠共度了一場春宵良夜。

眼下恐怕這姓江的就是他們教主的心尖寵,他唯恐一句話惹了這位新寵不高興,到時他在沈春眠這裏告上一狀,自己便又要被趕去外門掃地了,因此方才他倆要一道跟過來,符樂連個屁都沒敢放。

“怎麽就不敢攔了?”沈春眠氣急道,“你往日裏不是擡擡手指頭就能撂倒他倆嗎?”

符樂有苦說不出,只好低聲道:“那姓江的……呸,是江公子,如今地位不一般了,屬下自然是沒那個膽子再對他動手動腳了。”

沈春眠脫口便問:“怎麽地位就不一般了?”

“您如今不要旁的爐鼎,專寵他一人,他的地位可不就算是您的’壓教男人‘了嗎?”符樂有理有據地說,“若是拿唐明皇作比,江公子眼下恐怕就該是您身邊的楊貴妃了,這地位怎能同日而語?”

沈春眠:……

他就多餘問他。

沈春眠沉吟片刻,而後才道:“事已至此,你趕緊找個借口,把他倆送回去,路上再告訴江逐風,這教中他來去自由,若想去冷泉修煉,也盡管去就是,不必來過問本座,至于沈溫如,你便叫他好好養病,沒事別出來亂跑……”

他話音未落,便見那江逐風與沈溫如一前一後地朝他這裏走來了。

沈春眠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眼神躲閃,逃也似地鑽進了那片尚未開墾過的荒地裏。

“起開,你再去領一把。”他急匆匆地搶過某位嬌弱美人手中的釘齒耙,而後吭哧吭哧地開始犁地。

沈春眠渾身酸疼,因此便只好作弊地用了內裏,可惜他太過慌亂,這一耙子打下去,靈力一時沒收住,頓時便讓整座後山都為之一晃,一時土花四濺,那把釘齒耙也直接碎成了齑粉。

更有一些可憐的蚯蚓泥蟲,無辜地從土裏飛了出來,徑直砸到了旁側的那些美人們身上。

一時間,山體崩裂之聲、美人驚叫之語,頓時充斥在離恨教後山之中。

“教主!”符樂急忙上前,一張嘴吃了一口泥土,頓時嗆的涕泗橫流。

沈春眠反應倒還算快的,在意識到不對勁之後,第一時間便展開了靈牆,将自己與身後趕來的江逐風與沈溫如都護在其中。

“不好意思各位,”沈春眠頗為慚愧道,“有些手生,用力過猛了些。”

他到底是離恨教的教主,這兒也沒人敢說他的不是,不幸遭殃的十幾個美人見他只護着後頭那兩位“新寵”,卻眼睜睜看着蟲子飛到自己臉上,一時眼淚都要下來了。

“向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有個膽子大的已經在陰陽怪氣了,“新寵就半粒灰土也沾不得,咱們可要遭殃了,這又是犁地又是炸了蟲子窩的……”

另一個看似與他關系好的忙上前将他拉開了:“你少說兩句。”

沈春眠如今回歸本我,脾氣倒是很好,并沒有要發作的模樣,還與那幾人又說了句“抱歉”。

那十幾位美人頓時也沒話說了,借口要回去沐浴,沈春眠也答應了。

這片土地顯然已經不歡迎他了,不得已,沈春眠便只好轉過頭去面對那兩位大“債主”。

“二位在離恨也不長住,”沈春眠斟詞酌句道,“故而此處也無須你們勞作,特別是你,沈……師弟,你身子骨不好,還是該留在琉光殿內好生養着,不該出來受風的。”

沈溫如莫名一臉的倔強:“我自幼便如此,不是養着一兩日便能好的。”

他這話說完,沈春眠顯然尬住了,可旁側那位的臉色他更不敢細看,也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麽。

正當沈春眠絞盡腦汁思忖對策之時,卻聽那江逐風忽然道:“師兄既有話與沈教主要談,那師弟便先不打擾了,等什麽時候師兄說完了話,我再來。”

說完他便朝着後頭的荒地走去,俨然是要去那裏幫幫手的意思。

沈春眠避無可避,因此便只好将沈溫如請到涼亭裏吃茶。

兩人對坐良久,也不見沈溫如開口,沈春眠如今也無須保持人設,故而便也不再裝什麽高深莫測了,脫口直言道:“你今日特意過來……是為了何事?”

沈溫如先是細細品了口茶,而後才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這茶還是太次,比不得阿爹手植的秋暝茶。”

“你想說什麽不妨直說,”沈春眠道,“不必拐彎抹角的。”

他可一點兒也聽不懂這裏頭的典故。

“我今日來,也不為旁的,”沈溫如放下茶盞,不冷不淡地開口道,“只是今日教中有一傳言。”

沈春眠立即便緊張了起來:“什麽傳言?”

沈溫如垂下眼,按着桌角的指節發白:“他們說……教主與江師弟,昨夜共度了一夜春宵。”

“沒有這回事,”沈春眠下意識扯謊道,“你聽他們胡說,本座與江逐風,那怎麽可能呢?”

沈溫如看向他:“在來的路上,他已向我承認了。”

沈春眠:……

這都他娘的什麽事啊!

他莫名其妙地當了這個小三,心中本就飽受道德折磨,眼下一日不到便被這位“原配”找上門來興師問罪,沈春眠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實話實說,恐怕沈溫如聽後想不開,從此與江逐風斷了情愛,這樣劇情就回不到正軌上了;可若撒謊,将錯處大包大攬地捆在自己身上,這又是對沈溫如的一種欺瞞,沈春眠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

“他、我,”沈春眠支支吾吾道,“我與江逐風之間絕無感情,只是昨夜符樂在本座的酒裏放了一把助興藥,本座熱毒郁結,那江逐風……”

沈溫如卻忽然打斷了他,他的薄目微紅,低聲問:“沈春眠,你為何寧願碰他,卻也不肯碰我?”

沈春眠:啥?

“那日我身中燃情,你說不肯趁人之危,便将我丢進冷泉,”沈溫如語氣裏有幾分難以抑制的不可置信,“你寧願……寧願浪費修為救我,也不肯碰我嗎?我究竟哪裏比不上江師弟?”

沈春眠一時有些懵了,這劇情是不是……有些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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