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從某一天起,沈傾的周末,就變得跟從前不再一樣。她試過回到以前的模式,卻總是會在無法自控的情況下，選擇去KFC吃早餐。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會一再地發生,卻又喜歡到這裏,回味記憶裏的片段。

“沈傾，你已經開始進入老年了,因為你總是喜歡回憶過去。”何冰冰不止一次說過，沈傾的戀舊和強迫症，有時候讓她哭笑不得。

“沈傾,你還會想起她嗎？”這是鄭婷隐晦地問起的一句話，卻讓沈傾哽咽。

從來不曾忘記過,怎麽能說想起？

“傾傾啊,你最近好像周末活動挺多的，是不是認識了新朋友？”現在的周末，沈傾的宅細胞全都被收了起來，似乎最近總會見到她在房間裏把自己收拾好，然後出門大半天。

最蹊跷的就是每次她回家，情緒總是很多樣，時而興奮時而低落，起伏特別明顯，這是跟以前何冰冰叫她出去逛街時完全不同的情形。有時吃飯時，沈傾也會不時地走神，還會忍不住地笑，又死命咬住筷子，生怕引起他們的注意。這下她就更加确定，女兒一定是有狀況了，至少心裏開始在意了。

可做媽媽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以前生怕沈傾一顆石頭心，對誰都沒感覺。現在看着像是開竅了，可對方的信息完全不明，生怕女兒被騙受傷，又怕女兒陷得太深，到時候萬一見家長時不滿意，她到底要不要出手拆散呢？

為了這事，她私下裏跟老頭子争論了幾次，本來她想找個機會問問沈傾，被沈爸攔了下來。說是讓她別多管閑事，孩子大了，自己的事情自有分寸，做家長的，別事事剛開始就去插一腳，到時候毛腳女婿的影子都沒了。

“恩，我下午要出去，晚飯不用等我了。”沈傾在KFC喝了兩杯咖啡，終于還是發出了邀請。

她想了好久，還是想見潘絲媛。她想見她，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之前的刻意回避和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在聽到鄭婷說出節目被替代之時，她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痛了。

又是一個天氣晴好的周末，又一次地相約在外白渡橋。這一次，沈傾少了頭回的刻意打扮，反倒是更接近平日裏的自己了。

“怎麽沒穿新衣服？”潘絲媛見面後的第一句就是這個，讓沈傾本來準備好的話瞬間被打亂。

“呃，新衣服要洗了才能穿。”這是媽媽時常叮囑的話，沈傾本能地說了出來，其實那衣服好像忘了從袋子裏拿出來了。

“你倒是挺在乎的。”潘絲媛淺笑了一下，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沈傾想起了何冰冰，怎麽這些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有這樣兩種表情系統？

“也不是在乎，就是這樣，比較衛生。”沈傾低聲回了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潘絲媛。

見她嘴角有了一絲松動，隐隐的笑意，讓沈傾也跟着高興起來。如果潘絲媛喜歡這樣打趣自己，那麽自己小小尴尬，也沒什麽。因為潘絲媛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眼睛彎彎的，閃亮着，有種讓人跟着高興的魔力。

“今天準備帶我去哪裏呢？”潘絲媛走在前面，背着手轉過身來，活潑的氣息撲面而來。

“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要去，就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想約你出來走走，然後一起吃頓晚餐。”沈傾跟了上去，伸手扶住潘絲媛的手臂，輕輕帶動着将她的身體轉了過去。

雖然和潘絲媛面對面走着的感覺很好，可以時刻看到她的表情，還能享受到獨享的專注。可這樣走在人流如織的大馬路上，實在太過冒險，她不擔心潘絲媛撞了別人，可她害怕別人磕碰了潘絲媛，哪怕就是腳後跟輕碰一下，都不可以。

沈傾和潘絲媛并肩走在一起，彼此間的距離不超過10厘米，這是個讓人怦然心動的距離，讓沈傾甚至踩不準呼吸的節奏。忽長忽短的呼吸，使她的胸腔起伏變得尤為明顯。

鼻息間全是潘絲媛的香氣，頭發的，身上的，就連那臉上的粉底，都讓沈傾着迷。手背間不經意地碰觸着，卻沒有人主動握住對方的手，也沒有人刻意拉開距離。

有那麽一個瞬間，沈傾恍惚找回了曾經的記憶。

這是個不被打擾的午後，晚飯沈傾選擇了比較正式的餐廳，依舊是本幫菜。不過不同之處在于，這家真是私房菜，總共只有三桌，不是提前預約的話，是很難有位的。只是沈傾運氣實在好，約了潘絲媛後，抱着試試的心态打通了預訂電話，正好碰上一桌剛被退訂，于是她就白撿了個便宜。

“這家的菜味道和上次的不一樣，我想你會喜歡的。”展開餐巾，沈傾滿意地合上餐牌，其實在這裏用餐，真的不用為點菜費心，因為這裏每天提供的主要菜系是老板決定的。

你哪天來，吃到的是什麽，全憑運氣，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老板就是有這麽牛。不然也沒有膽量在這樣的地段，開一家只有三張臺位的飯店。

“你對吃真的很有研究。”如果說一次兩次，潘絲媛還能保持鎮定，坦然跟随沈傾的步伐。可現在她倒是有點另眼相看了，沈傾對于吃的追求，已經超出馬斯洛理論了。

“我喜歡老上海的味道，外婆的味道，只是現在越來越難找了。”沈傾帶着回憶的表情，微眯起眼。

外婆的味道？這句話似乎鄭婷也說過，是不是這裏的人，都會特別依戀屬于外婆給的童年？潘絲媛饒有興致地望着沈傾，她那種沉浸在回憶裏的樣子，還挺吸引人。

“你總是帶我吃好吃的，我卻沒什麽能回報給你的。”潘絲媛望着整桌的精致菜肴，食指大開。

“只要你開心，就好。”沈傾脫口而出，說的是心裏話。

潘絲媛意味深長地朝她看去，手裏握着的湯匙閃着銀光，在吊着的水晶燈下，很是耀眼。聽到沈傾的話，她是高興的，可沈傾說了之後，又是一副懊惱不已的表情，讓她高興不下去。

“我昨晚沒聽到你的節目。”晚餐結束，甜品還沒到來，沈傾斟酌着開了口。

“恩？”潘絲媛微微頓了頓，有些不解地等待着下文。

“我就問了鄭婷。”沈傾做了個自己已經知道□□的表情，還附帶着一個深感同情的眼神。

“其實只是工作上的一點小問題罷了，我不覺得需要太過在意。”潘絲媛在看到沈傾那個同情的眼神後，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用餐布輕輕擦了擦嘴角，輕描淡寫地說着。

“可是，《守候》花費了你很多的心血，而且周五的時段那麽好，就這樣。。。”沈傾能明白那種勞動成果被竊取的滋味，再一想到，那個承受的人，是潘絲媛，她的心裏就更加不好受。

“工作上的安排，并不能完全由自己控制，這是很早以前就該明白的道理。”潘絲媛的口氣也變得冷冷的，似乎說的并不是自己的事。又好像，她成了老師，在開解想不開的沈傾。

“可是，以後。。。”沈傾擔心起往後的日子，也許這只是一個開端，是那個林副臺給潘絲媛施加的壓力，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更卑鄙的手段呢！

平時看網上那些報道太多了，想要潛一下漂亮女下屬，對于這些所謂領導來說，簡直就是職場标配。在任期間，必須至少得有一次，不然都不好意思退休。潘絲媛雖然是海歸，雖然是高薪聘請的，可畢竟還是在他手下工作，也處處受他牽制。想到那些猥瑣的目光環繞在潘絲媛周圍，沈傾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潘絲媛原本已經冷下了臉，看到沈傾扭曲了幾下臉，之後整個人的情緒跟着低落了下去，以為她是反感自己的态度，只好稍稍緩和了表情，讓氣氛盡量恢複正常。

“我會堅持把《無題》這個故事做完的。”潘絲媛的手輕輕擺弄眼前的高腳水杯，透明的杯，透明的水，卻看不清對面的人。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那個故事？”沈傾沒想到潘絲媛竟然會如此執着，在節目遭遇了威脅的時刻，仍然不忘一個網絡故事。

“我喜歡有始有終，況且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心血，不會輕易放棄。”潘絲媛對于《無題》的感情，也許不止是工作那麽簡單。

“你是聽衆，你覺得《無題》這個故事對你還有吸引力嗎？”潘絲媛想聽聽別人的意見，也想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在苦苦堅持。

“我覺得挺好的，只不過結局或許不是大家想聽到的。”自從戴高樂機場見到了學姐和她的洋人男友，聽衆的心裏，也許多少都已有數，故事，或許不會上演逆襲的戲碼。

“如果這是個故事，那麽結局一定是會皆大歡喜，如果它寫的是生活，那麽很有可能是你所想的。”潘絲媛倒是對于故事的結局沒有過強烈的期盼，也沒有非要喜結不可，只不過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心底會有屬于自己的期許。

“生活裏的事，發生了也只好面對，故事裏的事，可以選擇不看不面對。所以人們更愛聽故事。”沈傾對于生活的理解，有自己的領悟。

“你是哪種？”潘絲媛的眼神隴聚了起來，忽然變得有些犀利，似乎想要将沈傾看透，周圍的氣壓漸漸升高。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更文來一發！

我已經因為西班牙而徹底心碎了，求撫摸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