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裂痕
糟糕！糟糕！！糟糕！！！
城之內急的團團轉，他把紗織老師送的鋼筆弄丢了。
在心底不停的質問，怎麽會這麽粗心！
可事情發生了再自責也于事無補，不如冷靜下來仔細想想……
收到禮物之後自己都去了哪裏？
唔……大概依次是在小樹林睡覺，聽公開課，還有在走廊發呆……
按照從後到前順序去找，走廊沒有，教室也沒有……
城之內一握拳，扭頭拔腿飛跑，既然這些地方都沒有，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
在小樹林！
——如果沒有被人撿走的話。
空蕩的校園一道身影在狂奔，城之內小心避開路過的老師，一路摸到小樹林，可到了之後反而一步也動不了了。
他手撐在幹燥的樹幹上，半垂着肩膀喘着粗氣，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眼前的人。
亞圖姆聽見背後的聲音回過頭來，見到是他揚手一抛。
城之內下意識接住，盒子不大不小不輕不重，低頭看去，正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下次……”亞圖姆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再丢掉可能就找不回來了。”
“……啊，我知道了。”手低垂了下去，城之內不自在的想要後退，可是要是那樣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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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能忍住。
而他自己看不見，那張如白紙般掩蓋不住心事的臉已經寫滿不安，腳尖偏離了本來的位置，微微後移着，仿佛只要對方說一句過火的話，就會拔腿逃走。
苦澀的酸氣自胸中冒出，以難以阻擋的速度泊泊灌滿全身。
亞圖姆深吸一口氣，強笑道，“剛剛我碰見紗織老師了。”
“……哈？”城之內張大眼睛，歪了歪頭。
“所以……所以……你不要再喜歡她了，她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你也非常熟悉，聽說是你的同學呢。他叫做……”
“你住口。”
城之內呼吸急促的打斷他，聲音大的像是命令。
亞圖姆咬着唇內側的肉，還是噗哧笑着，眼裏卻寫着慌張，“怎麽樣，你不信？”
他們都在望着對方。
周圍的樹木撐起一片陰影，徐徐微風吹過，帶來遠處操場上學生喊口號的聲音。
城之內深吸一口氣，粗聲粗氣的道，“別胡說。”
又是好一會兒的沉默，亞圖姆放松緊繃的背脊，突兀的笑出聲，“不肯相信是嗎？”
城之內倔強看着他。
聲音提高的一點，“不肯信我是嗎？！”
目光……一點點變得柔軟，大男孩上前抓住他的手，“亞圖姆……”
三個字說完，卻茫然找不到可以說下去的話。
亞圖姆看着被握緊的手，溫度從透過皮膚傳到神經。
他得承認，從那場夢之後他再也無法不對城之內抱有绮思。看對方的眼神，觸碰對方的動作，所吐露的話語，想要像回到友情時的純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想擁抱他，親吻他，對他做一些不是朋友能做的越軌動作。
感情已經明朗到無法忽視，根本就……
回不到從前了！
低垂着視線，亞圖姆緩慢而堅定的一寸一寸把手□□，城之內僵硬在半空，久久沒有動彈。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來說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的。”
不要說！
說出來一切都完了！
心底在瘋狂的吶喊，積極的掙紮反抗。
亞圖姆努力無視缭繞不停的聲音，在他張口的前一刻，城之內渾身一顫，猛地擡起頭，“不、不要說了。”
……真糟糕啊。
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了嗎。
亞圖姆輕笑。
明知道對方此刻正在備受折磨，可原本煎熬的心卻意外的感受到了輕松。
“到了這種地步，不聽也不行了吧。”強硬的制止住對方要逃跑的動作，亞圖姆單手扯開令人窒息的制服，像解開厚重的枷鎖那樣。
他自認為力道在他有意控制之下已經夠輕柔了，可還是扯掉了一粒紐扣。
雪白圓潤的扣子從空中劃過一道軌跡，落在地上的細微響聲聽的人心中一跳，如同及時敲響的戰鼓，從這一刻便無法回頭。
真相揭露，只成了時間問題。
城之內喉結滾動，指尖微微發顫。
他那隐隐帶着恐懼的眼神刺的亞圖姆眼眶發紅，他深吸一口氣，松開禁锢對方的動作，甚至低低笑了出來。
樹蔭下，他們不過僅僅放開了手而已，離得還這麽近，卻像陌不相識的兩個人。
伴随樹林的沙沙響聲，亞圖姆的幽幽聲音如同吟唱低語，然實際內容卻讓人有退卻的沖動。
城之內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唯有此刻他的身體是自由的，卻更像失去控制一般，雙腳釘在原地，手臂軟軟垂在身側，身體不自然的僵直，甚至嘴巴都上了封條，只能被迫去聽那些出自本能想拒絕的言語。
“作為人類，畢竟你要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一直以為，我對你懷有那樣的心思根本沒必要說出來，但是，就在剛剛我發現，原來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呢。”
“那樣醒悟突然而莫名其妙的感情，的确很難以接受啊。”
“可是，根本沒辦法當朋友了。所以也沒有轉彎抹角的必要了。”
“……完全沒有辦法忍受你這樣無知的跟在我身邊。”
亞圖姆短促而事不關己的笑了一下：
“只有我一個人被這段感情所困擾的話，這本來就不公平吧。”
“所以，城之內。”
他截住話頭，含着半句不能傾吐的言語，深深看了他一眼，毫無預兆的，漠然轉身走開。
來不及做絲毫反映，城之內看着他從自己視線內逐漸消失，沒有另一個人的身邊，就算是身處在空地，也像被關在暗無日月的封閉空間。
他惶惶按着突然疼痛起來的胸口，怎麽了……
這究竟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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