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老師

當亞圖姆進入教室的那一刻四周都寂靜下來。

城之內滿腹疑惑，直到聽見身邊月城那句‘氣勢這麽強怎麽也不會被認為是那位很會打牌的武藤學弟吧。’時才明白衆人沉默的原因。

好奇寶寶一般瞄着周圍人的表情，再看上頭那個熟悉的好友。

一股說不出的優越感襲來，故作高深莫測的接了一句，“說的太對了，武藤老師和游戲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呢，簡直胡鬧。”

被學長投以詫異的眼神，城之內竊喜的怪笑，也許只有一個詞能形容現在的他。

那就是……欠扁！

低沉微揚的聲音從亞圖姆嘴裏傳出來，照理來說都是很通俗的白話，可那些字眼放在一起卻變得高深莫測，極其抓不着頭緒。

艮長的訴說與解釋，當代人物心裏剖析，政治的更疊轉變，人物自身價值和歷史價值。

城之內是很想努力聽亞圖姆在說什麽的，可惜認真不到十分鐘，思緒便開始混亂起來

還別說，那臭小子穿這身教師服還顯得瞞成熟的，可能是已經完全融入角色了吧，本來就不茍言笑的表情更嚴肅了，像他老爸。

當然老爸不是指他家裏那個臭老頭，而是父親那般年紀的人。

“喂……城之內，城之內。”

月城低聲叫他，城之內把耳朵湊過去。

“你了解古埃及史嗎？”

那必須了解啊！

城之內面帶得色的謙虛，“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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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學長小聲嘀咕，“那你說，這老師是不是唬人的啊？”

“咦？”

怎麽可能，人家在曝家族史呢，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學長苦哈哈的道，“可是他說的那些，我根本都沒聽說過啊，我自認看的關于那方面的書還算挺全，怎麽可能漏掉這麽多呢。”

城之內微微一默，那種深沉的表情又來了，他像一個智者那樣用虛假而優雅的語調道，“既然這樣，你只要負責認真聽，相信他就好。”

月城覺得奇怪，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到了對方一臉賤笑。

失笑道，“胡說什麽……”

兩人聊得頗為火熱，雖然到明目張膽的程度，但對于有心人來，說已經……太過親密了。

“城之內克也。”

城之內被叫全名的時候很少，少到聽見之後愣了好一會兒才慌忙站起來。

亞圖姆握緊手邊的講臺，他垂眸的樣子非常安分，可淡然的面容似乎藏着刀鋒，就那樣一個眼神，輕易令城之內心中如驚濤駭浪般翻湧起寒意。

足足過了半晌，僵硬的嘴角才勾起一抹不算笑的笑容，亞圖姆就像一位普通的導師那樣，慢悠悠的道，“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他……問了什麽？

城之內茫然站在那裏，氣氛太過古怪，連平時多少會有雜音的教室也分外安靜。

果然啊。

其實他根本還是在生氣吧。

挫敗的想法憑空襲來，亞圖姆這家夥，根本就是還在生氣，可是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法來玩他，有意思嗎？

細微卻不可忽視的心悸感覺流淌全身，城之內狼狽到細細發抖。

他一直在掙紮，努力的無視掉他們之間産生的裂痕。

以軟弱的退步來盡力維護這份艱難的友誼，可現在來看，他似乎做錯了，令本來不大的裂痕更加擴大，甚至讓亞圖姆無法忍耐。

可是……他究竟錯在哪呢？

豔豔陽光的明媚室內，城之內感到身體內的溫度一點點流失殆盡，不是為了萬衆矚目令人難堪的目光，而是亞圖姆這詭異的态度。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大男孩沒去看學長暗示的眼神，渾身僵硬的咬緊了後牙槽，艱難的從口中逼出三個字，“……不清楚。”

周圍的目光變成取笑，城之內垂下雙肩，自暴自棄的想反正早都習慣了，被笑了也無所謂吧。

然後酸澀的情緒在胸口堆積，早都分不清是這種感覺是因為什麽造成的，只想讓人大哭一場來發洩情緒。

而那個始作俑者臉上挂着淡笑，不動聲色的道，“不清楚算了，坐下吧。”

而當大家以為事情完結的時候，突然補上一句，“下課的時候留一下，我……”總算沒有無視場景的過火，搖了搖頭道，“老師有話對你說。”

………………………………

說不失望是假的，可也不是太意外，畢竟早都猜到了。

城之內有沒有來。

亞圖姆攥着胸口起伏不定的吊墜，暗自驚訝城之內對自己影響的程度，這……簡直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緩步走在偏僻的回廊裏，周圍的學生已經散了，他也想離開，可還沒走幾步路，忽然劇烈的頭痛起來，痛到渾身無力，後背順着牆壁滑倒在地面。

‘咔嗒，咔嗒’的高跟鞋聲在地面敲響，并且逐漸逼近了。

亞圖姆想自己這副樣子怎麽能讓別人看到，咬咬牙，硬生生撐起身子。

“咦……”駐足的停留的女生掩住嘴跑了過來，“是武藤老師嗎？”

亞圖姆吃力的應了一聲。

“是我。”

伴随擔憂的聲音，對方攙扶住他的手臂，“你看起來不太好，不要緊吧？”

亞圖姆接受她的好意，微微笑着擡了擡眼，“啊……沒什麽……”

尾音消失在口中，他見到對方的相貌的瞬間差點馬上抽回手，似乎連對方接近的空氣也不想接觸一般，過分失禮的後退一步。

紗織老師驚訝的道，“武藤老師？”

“……沒什麽的。”亞圖姆松開一直緊握的墜子。

紗織老師注意到裏邊或黑或藍的熒光物質缭繞，贊了一句，“真漂亮。”

亞圖姆沉默一下，逐漸的，眉眼舒緩開來，“請問……要喝一杯下午茶嗎？”

這是，被邀請了？

“我的榮幸。”紗織老師莞爾一笑，“那就不客氣了，武藤老師。”

…………

見鬼的不想上課，哪都不想去。

城之內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發呆，眼角眉梢無一不寫着郁悶。

角度問題，坐在這個窗邊他又想到當初扔掉的那片千年積木的碎片，恍惚兩秒，甚至忍不住探頭出去看看外邊有沒有蓄水溝，而他也的确這麽做了，俯覽下去，入眼的只有一片修理的嬌豔欲滴的花草。這是理所當然，全新的校園自然和故鄉的模樣不同，也永遠不可能再冒出一片千年積木給他做‘反悔與否’的抉擇。城之內不由苦笑着把腦袋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心情出奇惡劣的想當初幹嘛要把那玩意兒撿回來，就那麽丢着的話，沒多久就會沖走吧。

又埋怨起來，小游戲這混蛋，怎麽還不回來。

如果是游戲的話，三兩下就能把火氣正大的亞圖姆勸好吧。

城之內自認沒有這個本事，連着被他瞪了幾次之後，他已經完全不敢靠近那家夥了……

……至少在他氣消之前躲一躲吧。

自顧自的做下決定。

……………………

“紗織老師是個很随和的人呢。”飲茶時間過半，亞圖姆攪動手下香醇的咖啡，微笑着說。

啊……可我倒覺得你太冷淡了。

紗織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摩卡，短短的接觸時間，已經足夠她對一個人進行解讀。

冷靜自持的嗓音，帶着安撫意味的随性笑容，而在言談之間不慎露出的幾個動作又足夠紳士體貼，非常的……吸引人呢。

紗織老師對擦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吹了口氣，饒有興味的歪着頭審視。

那個長相與年齡不符的男人出神的望着窗外，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中特別的氣質，雖然被刻意收斂着，但那種如山一般沉在肩頭氣勢依舊不能消失，哪怕對方笑的再溫柔也擋不住若有若無襲來的客套疏遠，所以大部分人就算心生好感，也會不敢接近，迫于某種威壓而放手吧。

真是……奇怪的男人。

紗織老師最後如此判定。

“能做武藤老師的學生是幸運的事，那些孩子大概會對您印象深刻呢。”

若有若無的試探。

“我有什麽值得記住的。”亞圖姆驚覺在與人交談中不注視對方太失禮了，轉回頭時一副畫面躍然腦海。

那放肆的小子垂頭喪氣的站在課堂中央，渾身上下被周圍人的目光肆意觀望舔舐着，剛開始還一臉倔強，後來卻露出委屈到要掉淚的神情。

不自覺的，已經露出了柔軟的一面，“有些人大概恨不得親自收拾我一頓吧。”

紗織老師驚訝的掩住口，“怎麽這麽說？是誰這麽不識好歹。”

“他啊，我們以前就很熟悉。”含笑的眉眼說不出的好看。

紗織老師沒接他的話，左手搭在右手之上，腳也同樣翹着，以一個非常舒适的姿勢開始欣賞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的道，“如果武藤老師有喜歡的人的話，對方真是辛苦呢。”

長着這麽一張能令人吃下三大碗飯的英俊面容，也不知道會讓對方怎樣寝食難安。

亞圖姆挑了挑眉，反道，“愛人太會招蜂引蝶的确是非常令人苦惱的事。我也好奇，紗織老師有喜歡的人嗎？”

“我的話，的确有戀愛的對象了。”紗織放下翹着的腿，姿勢一整，變得莊嚴規矩，她眉眼彎到恰到好處的地方，甜蜜蜜的道，“還是個幼稚的要命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