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禮物

簡直就像是兩個人。

城之內上課的時候心不在焉的轉筆玩，在他前面坐着的秋原同學左右晃着幫他擋老師的視線，下課鈴聲響後終于松了口氣，擦着汗回頭，“喂，我說城之內啊。”

城之內手肘支在書桌上，大腦的放空的看着屋頂一角。

從來都沒想過那家夥火氣會那麽大呢……

倒也不能這麽說。

他發瘋的樣子經過杏子的描述可是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

但聽聞和親眼所見還是很不一樣，吓人……倒是真的。

秋原同學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沒好氣的道，“回神了回神了，城之內。”

啊啊啊——

才不會承認被吓到。

不過到底是什麽惹他生氣了呢。

亞圖姆那家夥平時雖然不茍言笑的，但也不是什麽壞脾氣的人，能把他惹火了也算是有本事吧。

真好奇啊。

“城之內！”秋原同學連番被無視氣的青筋直冒，不客氣的給了他一下，大聲道，“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不要無視我！”

咦？！

城之內捂着額頭茫然道，“怎麽了？”

Advertisement

“你還好意思說！”

秋原道，“為了答謝我快請我吃好吃的。”

“吃你個頭啊。”城之內舉着胳膊伸了個懶腰，用剛反映過來，無辜到欠扁的語氣說，“下課了啊。”

秋原沒好氣的道，“都快上課了。”

“嗷嗷——不管了。”城之內離開座位，“我出去透透氣。”

“快滾！”秋原罵道，想到了什麽，在他身後大喊，“喂——城之內。今天晚上去你家玩電動。”

“不招待。”城之內給他一個不文明的手勢。

哪裏還有心情玩兒。

城之內站在窗邊，因為是下課走廊的人特別多，甚至還有幾個可愛的學妹來打聽游戲的事。

說起游戲他又想起亞圖姆了。

城之內把這些人一律哼哼哈哈的打發走，同樣能感覺到對方心情欠佳，學妹們面面相窺，禮貌的道別。

而她們之後的一句話卻灌入城之內的耳朵，“……今天有古埃及歷史課，那位教授和武藤君長的好像哦，上課的時候肯定看不到了，等下課一定得快點過去，千萬不要錯過啊。”

古埃及……

一陣涼風吹亂城之內的頭發。

亞圖姆……

擺着嚴肅的表情繃了半晌，城之內認輸的垂下肩膀，他探頭進教室對前桌的秋原同學比了個手勢，在對方焦慮的制止下頭也不回的離開。

其實，身為朋友，在對方心情不好的時候去開導他也很正常吧。

城之內回想昨天把他送到樓下之後，亞圖姆二話不說絕塵而去的影像。

咬了咬牙，繼續往前沖。

……………………

——什麽嘛。

根本就沒有他的課。

不知是送了一口氣還是失望，城之內垂頭喪氣的躲在寂靜的教學樓裏，面頰上仍殘留着一絲紅暈。

竟然就那麽沒頭沒腦的跑到別人的課堂裏的……

太沖動了！！！

夥伴們對自己的評語一次一次在心中敲響，城之內委委屈屈的吸吸鼻子，見鬼的自己班級肯定已經開始上課了，現在回去全等于找死。

他心中一橫，反正都出來了，幹脆翹課好了。

剛要離開，背後卻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城之內怔怔回頭，“紗織老師？”

紗織老師笑眯眯的道，“城之內，你是在翹課嗎？這樣可不好喲。”

“啊……我……我這個……”城之內尴尬的說不成句子，彎腰到九十度道，“對不起，老師。”

“嘛……”紗織老師眨眨眼，搖了搖手指道，“看在城之內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行哦。”

“是。”

“別這麽緊張，我叫住你是為了其他的事。”紗織老師輕輕笑了。

“其他的……什麽事？”城之內看起來更加緊張了。

不會是……

“吶，是這樣。”女老師遞過手裏的紙盒，“為了感謝昨天城之內君的陪伴，老師有禮物給你。”

“哈，是這樣，我怎麽好意思收呢。”城之內虛僞的客氣，開懷道，“多謝了。”

“待會兒你自己看吧，我走了哦，城之內。”

“慢走，紗織老師。”

獨處的時候學校那片小樹林成了絕佳的選擇，城之內握着禮物直接坐在草地上，他擺弄一下，迫不及待的打開。

撕開紙包裝，露出裏面精致的盒子，拔開蓋子，裏面的東西也一目了然了。

“哦……原來是鋼筆啊。”

他用手掌比了比長短，小聲嘀咕道，“可是我讨厭寫字。”

可畢竟是紗織老師送的，扔掉是絕對舍不得的。

他拿在手裏細細把玩，忽然湊近眼睛細看，咂舌道，“原來是這個牌子，簡直奢侈到要死。”

頓時不敢輕易的對待，胡亂将它塞回盒子內。

嘆了一口氣，說不出的失落襲來，城之內把自己摔在草地上，目光向上望着淺淺微藍的天空，直至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閉上了眼睛。

依舊是學校。

這裏有偌大的操場，跨越不了的圍牆，和高高的教學樓。

夢呢。

這是夢。

仿若回到了高中時代，身邊有本田游戲杏子，還有妹妹和舞。

貘良沒有去學考古，海馬那個大忙人也難得來上課。

最重要的是。

亞圖姆，那時候還被叫做‘另一個游戲’的無名的法老王，依舊活在千年積木中，沒有離開。

“城之內……”

不要吵。

“城之內，不要在地上睡。”

都說了不要吵。

“起風了，會感冒的，先醒一醒。”

肩膀被推了推，城之內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然而當他看清眼前是誰之後慌忙坐了起來，“亞圖姆你來了。”

“嗯，今天有課。”

原來是這樣……

他想到夢裏的情況，遲疑的道，“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說吧。”亞圖姆屈膝坐在他身邊。

既然這樣……

“你不是已經回到冥界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話落，剛剛還停留在對方臉上的淺淺笑容如過于古老的牆壁，因經歷過超出負荷的風吹日曬，在歲月的打磨下，一點點龜裂剝落。

城之內暗叫糟糕，趕忙解釋，“我不是說你回來不好，千萬不要多想……我只是有點好奇，畢竟都做好了一輩子不見你也能正常生活的準備……不是、不是，那個……見到你當然也不妨礙正常生活，欸？我不是說你妨礙的意思……”

說的越多越錯，城之內狼狽的閉上了嘴。

正是上課時間，四周靜悄悄的，遠處圖有形象的風車挂着巨大的鐘表，秒針一顫一顫的走過，良久也沒有人開口。

“做好了……沒有我也能正常生活的準備……是嗎。”比起問句，更像是喃喃自語。

城之內目不轉睛的看着他，雖然對方沒什麽特別表情，只是這樣而已，空氣就仿若凝滞了。

亞圖姆毫無預兆的露出一個笑容，脫力的搖頭道，“我知道了。”

焦躁感逐漸升溫，咽了咽口水，城之內憤然道，“我真的很難理解，你究竟在氣什麽。”

亞圖姆聞言用說不出是什麽的眼神看他，口中吐出的話也非常奇怪，像是充滿溫柔，也不乏如墜入深海的冷酷。

“你不理解才是正常的。”

“被你說的我好像是笨蛋一樣。”

在面容稚嫩的友人面前抱怨，而友人沒有說話，心中想着你就是個大笨蛋。

情況好轉的不少，至少氣氛不在緊繃了。

城之內換了個姿勢靠在樹上，不太舒服又站了起來。

不知什麽東西從身上滑落，打在草地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城之內摸着口袋看了過去。

掉在地上的是一個綠色包裝打着精巧蝴蝶結的禮盒，以重量來說裏面是有東西的，亞圖姆遞了過去，随口問，“禮物啊。”

“就是啊。”城之內接了過來，晃着手道，“紗織老師送的。”

才微微好轉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本來亞圖姆為了叫他單膝半跪在地上，此時緩緩站了起來，微風拂過他的衣角，而衣服的主人巍然不動，就這麽簡簡單單的站着，帶來了源自四合八荒的壓力。

城之內胸口悶悶發痛，不知為什麽，有拔腿就跑的沖動。

無論何時都冷靜自持的表情趨于崩離，不管對方無措的神态，扭開頭，不由分說的大步走了。

直到對方背影漸行漸遠，城之內怔怔站在他身後沒敢去追。

那該死靈敏的第六感發揮了作用，如果他現在過去的話……

他就這麽過去的話。

肯定，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罰站一般在稀疏的樹林裏等到下課鈴聲響起，從這裏回到教室課間短短的時間肯定也就沒有了。

他不該腳步停滞不前，城之內面對教室的方向，沒法邁動一步。

該死的……

他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下，可還是無法阻止已經錯誤的行程，最終成為不知第幾個坐在古埃及歷史學課堂的一名學員。

周圍學生竊竊私語，不大一會兒有人跟他打招呼，“是城之內君吧。”

“啊？啊……”城之內迅速坐直身子，“怎麽了？”

“沒什麽事。”

對方是高他一屆的學長，梳着保守短發的男生友好的伸出手，“冒犯了，我看着像你，就打了聲招呼。”

城之內抓了抓頭發把手遞了過去。

“沒什麽冒犯不冒犯的，學長太客氣了。”

“嗯哼~叫我月城就好。”月城忽然壓低聲音，“不過城之內君現在是大二的學生，課程很緊吧，怎麽有時間來聽公開課？”

“啊……這個……我……”

城之內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不自然的露出一種尴尬的囧相。

“哈哈，放心，放心啦，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學長俏皮的道，“反正這堂課很冷門，來的人越多越好呢。”

城之內松了一口氣，附合着幹笑，“是、是啊。”

“其實今天能來這麽多人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但是他們來，估計不是因為歷史的魅力，而是別的什麽吧。”學長指着相攜進來的少女們，壓低嗓音，神神秘秘的道，“比如，那位長得很像我校名人武藤游戲的導師，武藤，亞圖姆。”

“唔……”

城之內流着汗賠笑。

自己貌似也是為了他來的欸……

啊啊啊——不會被誤會成充滿好奇心的花癡少女吧！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