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病了
金堂穿着一身半濕衣裳回到快綠閣,陸回青站在他房門前,似是等了許久,不知怎的,滿心的喜悅便淡了些,他放慢步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方才走過去。
陸回青盯着他,說不出的怪異眼神,他倚在門邊,微微一笑,“在等我?”
“我聽說你和言穆出去游湖……看來,你們很是盡興。”
“是啊。”金堂抖抖衣角,“靈龜湖的風景的确不錯,陸公子也該去看看。”
陸回青面色難看極了,“你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陸公子說的什麽話,金堂風塵中人,行事向來從心所欲,無所顧忌,游湖不過是興之所至,若是哪裏惹到了陸公子,我也只能說聲抱歉了。”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當真喜歡言穆?”
“為何不會?言公子待我極好,得他照顧,是我的福氣。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陸公子,若非陸公子出言點撥,我還不知道珍惜這福氣。”他笑容雖是溫和的,眼中卻帶着芒刺,陸回青想起那日他說出“下作”二字時金堂的神情,認輸似的閉了眼,“好,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多言了。金老板怎麽高興怎麽來,只盼你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金堂眯起眼睛,“陸公子放心,我既應了,必然盡力而為。”
陸回青再不多言,大步離去,自上回得言穆首肯,绮繡就将金堂旁邊的房間騰了出來給他,如今低頭不見擡頭見,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金堂在門口立了一會兒,心情也是糟透了,衣服也不換,沒幹沒淨地躺在床上,望着四四方方的帳頂。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錯,他的确是在冒風險,他不過是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托付的人,不想就此放棄了,至少,那人從未向他說出“下作”二字,明明不會水卻傻乎乎地跟着他往湖裏跳,他要賭一把,看看平生第一次地想要把自己的心交到另一個人手上,究竟會不會輸。
散開失了簪子的發髻,長發鋪了滿床,随便拉過被子來擁在懷裏,似乎就能得到一點安慰。
言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許是累了,這一睡,竟昏昏沉沉地睡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要不是霁安進來喊他吃飯,他恐怕還要繼續睡下去。
金堂勉強睜開眼睛,只覺頭腦昏脹,口幹舌燥,便吩咐霁安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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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安應聲倒了杯水,一扭頭看他,眼珠子瞪得極大。
“你這麽死盯着我做什麽?”金堂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想比比誰眼睛大嗎?”
“誰和你比眼睛!”霁安“咚”得一聲把茶杯放在桌上,水花四濺,“你瞧瞧你的臉色,成什麽鬼樣子了!”
“有麽?”金堂心虛地摸摸自己的臉,“我是有些不舒服,也沒你說得那麽恐怖吧。”
霁安拿過鏡子放到他的面前,“你自己瞧瞧,我還比你好看些呢。”
金堂一看,果然鏡中的自己臉色蠟黃,眼圈深重,活似什麽痨病鬼,霁安已探過一只手來覆上了他的額頭,一碰,就縮了回去,“你是偷偷用它烙過餅?”
金堂不服,還要争辯,一張口卻咳得驚天動地,霁安嫌棄地指着他的衣服,“落了水連個衣服都不換就睡了?當真是叫我操碎了心!”
說罷,就把金堂趕到了一邊,手腳麻利地換了幹燥的床褥,“換身衣服上床躺着去,等着我叫大夫來。”
金堂含笑,“霁安,是誰眼光那麽好,做了你的主子?”
“呸,你個不要臉的。”霁安大步走出去,剛到門口,又折轉回來,“不如我去告訴言公子,順帶讓他将你贖了出去好好照顧?”
金堂不料他會這麽說,徒自想了想,“不可。”
“為什麽?白日不都試了,言公子的真心,瞎子都看見了,你還怕他負心薄幸?”
說起來,金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打算傾心托付了,可一說到贖身出去,心中卻是虛的,“我倒不是怕他不肯……”他支吾着說出這幾個字來,就再也說不下去,懊喪地捂了額頭,“我如今什麽也想不了,你自去請你的大夫便是!我燒成了傻子,什麽都白談!”
“你們這些人喲……”霁安嘟嘟嚷嚷地走出去,“言公子也是,白花了一年的銀子,就不知道幹脆贖了你去?”
金堂張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病勢,胸口似堵了什麽,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給自己倒了杯茶,才發現自己果真病得不輕,連手都是微顫的。
是啊,既然一開始就是真心的話,為什麽不将他贖了出去……
他喝一口茶,徒自安慰自己,或許,是因為初見時不甚了解還需觀望,或許,是他的銀子并不夠将他贖走,或許……
“哐當”一聲,茶杯落到桌上,茶水順着桌沿躺下,他氣喘籲籲地站起來,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他乖乖地換上幹淨的衣服,窩到了床上,新換的被子久藏于櫃子,有股淡淡的幽香,他拉上些被子,遮住半張臉,等着霁安帶着大夫來救他。
而霁安不止帶來了大夫,也帶來了言穆離開錦城的消息。
“為什麽?他又有什麽事?”
“誰知道呢?我只看見他和王府的侍衛打馬從街上跑過,一路往出了城。我還想喊住他,他卻是騎得飛快,一轉眼就不見了。”
金堂默默地望天,好歹他們這也算熱戀剛開始,言穆竟然這樣就出了城,連說也不說一聲?還有沒有一點身為他的人的自覺性了?還沒想完,外頭就來了報信人,霁安聽了回來,雙手一攤,笑嘻嘻道:“得,言公子奉了王爺的差遣,即刻入京了,主子您這病,怕是得自己消受咯。”
“入京了?”金堂一陣眩暈,三天兩頭的讓言穆東奔西跑,這錦城王還真是拆散他們的一把好手。
他無力地眨了眨眼睛,語氣楚楚可憐,“霁安,你主子我就只能靠你了。”
“哼,現在知道我好了吧?”霁安神氣活現的,“大夫,我主子死不了吧?”
大夫擦擦額上的汗,“金老板并無大礙,只是落了水受了寒,吃幾帖藥,調養調養就好了。”
“好,我跟大夫去拿藥,你可給我老實呆着,再敢出什麽幺蛾子,我就往你的藥汁裏加醬油!”
金堂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個媚笑來,“知道了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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