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早上醒來我如願的感冒了，四十度高燒，連續兩天不退。顧砂明要送我去醫院我死活不去，他說要叫我爸媽來也被我拒絕了，我在他家裏躺了一個星期，感冒才漸漸好轉。

在這期間李思羽和林樂琪都給我打過電話，我說家裏有事為由敷衍着。病剛好我就離開了顧砂明家，買了回老家的車票回了趟老家，這次我不再一聲不響的離開，我怕李思羽跟曲靖再像上次那樣，所以我給李思羽發了條短信。我告訴他我爸要帶我去趟外省，讓他不要再來找我，如果曲靖讓他告訴曲靖我有事去了外地，回來就會去看他。

這次回家不再像上次那樣焦急，倒感覺心裏有些放松，離開這個喧嚣的城市，聆聽鄉下的蟲鳴鳥叫，那種感覺別有一番滋味。

我沒有急着回奶奶家，而是去了上次曲靖陪我去的那個小山坡。輝燦的夕陽從山頭漸漸落下，整個天空被染成了火紅色，離開這裏這麽多年，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樣看過夕陽了。曾經那些歲月在腦海中跳躍，一幅幅都是由快樂組成的畫面，只是現在它們都已經離我遠去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再次擁有它們，或許明天，或許明年，也或許好多年。我已經不去強求，能不能擁有它都曾經燦爛過我的生活，擁有過就不曾後悔。奶奶說過人就這一輩子，一切都要向前看，如果抱着過去不放，永遠都不可能快樂。

我坐在那裏看着眼前的景色出神，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回頭看去，肖馳站在我身後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太确定，看着我良久他才笑着說，真的是你。

我站起身來看着他，幾年沒見他又長高了，比以前更英俊了。放到城裏就是個大帥哥了，只是在這裏沒有那樣浮華的熏陶，一切都變得那麽純淨。他一把将我抱在懷裏，上次回來的時候他沒回來，他中考考得不錯考到縣城裏去了，這前兩天剛從縣城回。

剛才看到我在村口下的車，但不太确定是我，所以他沒叫我，當看到我來了這裏才确定是我。這個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每次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來這裏，除了他再沒有人知道。

他陪着我坐了下來，像小時候一樣靜靜的陪着我，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

我回過頭去看着他說“這幾天可以去你家裏住？家裏的東西都被我爸處理了，家裏現在已經不能住了。”

他笑着說“別說得那麽見外，我們倆還用說這些嗎？什麽時候來都可以，一會兒你跟我一起回去就行。”

“謝謝。”

他笑着不說話，他一直陪着我坐到下太陽下山才帶着我回家，當他爸媽看到我的時候表現得有些吃驚。他們沒想到我還會回來，我爸他們走的時候把家裏的東西都給處理了，他們都以為我們不會再回來了。但對我還是表現得很熱情，他家就在奶奶家不遠的對面，出了門就可以看到彼此的家。

吃過晚飯我坐在院外看着對面的房子，肖馳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看着我看向的地方說“張奶奶的離開真的好突然，流逝的時間讓我們不得不感嘆人生的短暫。關于張奶奶的事情我回來後聽我媽說過一些，但不知道你願不願聽？”

我回過頭去看着他，揚起了嘴角說“你說吧，反正也沒什麽，都已經過去的事了。”

他說奶奶去世的時候葉露有去看過她，帶着張立一起去的，給她買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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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那天以後就有人在村裏傳我爸跟葉露搞婚外情，說張立其實就是我爸跟她生的。幾天後奶奶突發心肌梗塞被送到了醫院，好不容易搶救回來了，卻一直不見好轉，一直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才離開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着我，又說他媽有一次去醫院看奶奶的時候，看到張立一個人在奶奶的病房裏跟奶奶說話。具體說些什麽她沒聽清，但她聽到張立跟奶奶說，他會讓我爸休了我媽，然後跟葉露結婚。而就是因為那句話，奶奶的心率開始不齊，他明明看到了卻沒有去叫醫生。要不是肖馳他媽反應過來去叫的醫生，或許那個時候奶奶離開了。

後來因為這事他媽還受到了張立的威脅，以至于她沒有将這件事聲張出去，只是告訴了肖馳他爸。肖馳也是這兩天回來後才聽到他媽提起，才知道奶奶的離開并不僅僅的因為病才離開的。

我聽着什麽也沒說，只是我知道我接下來做什麽了。心中的怒火讓我想要殺了張立，只是現在他不在這裏，不然就算搭這條命我也要跟他拼到底。

肖馳回房間了我還坐在那裏，我想整理一些事情，也順便讓我想明白一些東西，這也是我回來的目的。我想讓自己放空了去整理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都來得太急太快了。我連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卻被迫推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迷惘而無助。

俞清明的愛，曲靖的情，甚至我爸的出軌，每一個都讓我不知所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做不到更好的左右權衡，于是就像現在這樣，剪不斷理還亂。

我在肖馳家裏住了三天，我每天都會去奶奶的墓地走一趟，我會在那裏跪一上午，我想讓奶奶告訴我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下午又去奶奶家裏轉轉，然後坐在門口看看夕陽。

我離開的時候肖馳送我去的車站，他媽給我做了很多拿手的幹糧，當車開出車站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舍。以後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回來了，也這次離開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看着漸漸遠去的風景，我揚起了嘴角，我想在我離開之前把我快樂留下來。

或許我把自己抛到鄉下去是對的，兩天的時候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也讓我清楚的知道以後的路要怎麽走，更讓我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樣，例如當時的俞清明和現在的張立。他們身上有很多讓我疑惑的東西，看似沒有聯系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為什麽我跟俞清明在一起的事張立會知道，就算是通過劉崎他也不可能知道得那麽細致，更何況劉崎跟他并不像看起來那麽親近。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所以我必需冷靜的規劃好接下來的路，而對張立這樣處心積慮的人，我不得不讓自己學會成長。或許我應該謝謝他，讓我明白以前的我是多麽的愚蠢，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卻渾然不知。

打開肖馳給我的包裹，裏邊是幾個餅，我吃了一個，剩下的全都留着給曲靖和李思羽帶回去。他們應該都沒有吃過這些，也不知道他們吃不吃得慣。

到了城裏我打了車去了趟少管所，見到餘樂的時候有變得有些憔悴，黑眼圈很重，這些日子應該都沒有睡好。她見我的時候起身準備走，我起身拉住了她，獄警站在旁邊一直看着我倆。

“之前的事我都已經忘了，我們年紀差不多，我想我們應該有共同語言。”我說。

她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着我，良久坐了下來。

“我真的是來看你的，只是想順便問你幾個問題。我知道你很愛你哥，但你也應該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一下，你這樣真的不值得。”

她低着頭輕聲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看着她故意停留了幾秒，她擡起頭來看着我，但眼神有些飄忽。

“你也喜歡曲靖，對吧。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有責任感，有擔當，長得不錯，只是，你沒有勇氣讓他知道。”

如我所想她瞪大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我，我知道我的猜想是對的，既然這樣，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更好辦了。我抓到她的軟處那就可以對症下藥了，順利的從他的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只是我想想到她會當着我的面哭。

看着他痛苦的樣子，我有那麽一秒的心軟，但也只是一瞬間。我想讓自己回到當初那個單純的樣子，可命運沒有給我回頭的機會，一直推着我往前走，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我離開的時候她說曲靖是真的喜歡我，她從來沒看到曲靖為誰這樣沖動過，即使當初楊淡炜在他面前自殺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聽着卻只能一笑而過，那份情我比誰都清楚，他對我的好我比誰都能體會，只是我不想欠他，更不想辜負他。

即使我以後會後悔，會心痛。

從少管所出來，我沒有回家，輾轉去了趟酒吧，我想去找李濟，可連續幾天都沒有見到他。三天後我終于見到了他，看到我的時候他有些意外，帶着我到他辦公室裏坐下，他什麽都沒問直奔主題。

“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想你告訴我有關張立的事，還有俞清明到底怎麽了？”我說得雲淡風輕，他卻看着我良久沒說話。

“你比我想像的要成長得快，跟當年的曲靖特別像，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他忽然笑着說。

“是嗎？這算是在誇我嗎？不過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剛說的，請李叔告訴我吧。”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帶着我到外面喝了兩瓶酒，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那一晚我第一次跟他喝酒沒有喝醉，我的問題他一個字都沒提，但他卻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表達的淋漓盡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