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調查

第二天上午，小布拿到了屍檢報告。

有些粗暴的推開年久失修的門，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小布趕緊扶住門把手，小心的把門關上。

“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費利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我們這可窮着呢，除了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幾乎什麽都沒有。辦公室說了，要是再把門踢壞，就讓我們自己掏錢修！我可不出這錢，你看着辦吧……”

“切……連修門的錢都不給！”小布撇撇嘴，随手把屍檢報告扔在桌上，一臉不滿意的坐下，“你看看整個警局，有比我們更窮酸的嗎？整天出力不讨好的，辦公室還這麽簡陋，破破爛爛的……”

“那都怪誰啊？”費利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的教訓小布，“你說說你一個月打掃幾次衛生？別人都是天天打掃！辦公室送你一盆金邊吊蘭，你嫌養着麻煩不願要！我把自己家的仙人掌拿過來讓你養，結果你愣給幹死了！！別的科室的還能自己掏錢給自己的屋子添個花草擺設什麽的，你連自己的椅子腿都能踢折了……咱們原先還是有個櫃子的，還不是因為你在辦公室裏練什麽空手道，結果給踢了個大洞！！到現在都沒修好……”

“好了行了別說了！！”小布捂住耳朵嚷嚷，“就當我沒說好了，你教育起我來比老大媽都啰嗦！！”

“我看你這态度不對啊……”費利看着小布笑笑，“是不是昨天去看了那金碧輝煌的辦公室，心裏有些不平衡？”

“沒那麽誇張……”小布的聲音越來越小，“不過看人那日子，再看看我們……”

瞧着小布委屈的小模樣，費利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伸出手指點點桌上的屍檢報告問：“你已經看過了吧？說說有什麽看法。”

“還能有什麽看法？”小布把雙手背在腦後，悠閑的向後仰靠在椅背上，吊起腳尖，将椅子的兩只前腿支離地面，身體晃來晃去的，“自殺呗……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中午十一點至下午一點鐘左右，因為發現的早，死亡時間的判斷還是比較可信的……恩，那個時間，辦公室裏除了吳越和張大光兩名死者沒有其他人，百分百是自殺沒錯……”

“小布，”費利擡頭看着她，“兩個能夠把辦公室都裝飾的華麗高端……或者說是兩個熱衷于享受的人，會輕易的選擇自殺這條路嗎？”

“這個沒有什麽關系吧？”小布手放回桌上，停下不再晃悠，椅子腿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

“我的天，你可憐的椅子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費利有些心疼的看着小布的椅子腿，然後嘆口氣說，“小布，跟你說，一個人的性格除了通過交往來了解，也同樣可以從他寫的字、他走路的姿勢和他布置房間的風格看出來。就好像任何一個人進了我們倆的辦公室，都會認為你是一個随随便便、迷迷糊糊還有點小暴力的女人……”

“至于說的這麽難聽嘛？”小布不滿的撅起嘴，“那你說，你看出什麽來了？”

費利看着小布，手指在桌面上輕點着，語氣平淡的說：“昨天在鑽達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裏，我除了看的出他們兩個具有共同的金錢崇拜和個人享樂主義……其實還真的是看不出別的什麽來……但是，我同樣看不出他們有任何可能會選擇死亡這條路，也許是直覺，他們都不是會選擇自殺的那種人。”

“那你覺得他們不是自殺？”小布有些不服氣的皺皺眉，“可是這也不算什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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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證據……”費利有些頑皮的笑笑，“昨天我們走後，鑒證科把桌上的紅酒和酒杯拿去化驗，結果，所有的酒具都查出了毒性。包括桌上的兩個酒杯、一個醒酒器和那瓶紅酒。”

“那這能說明什麽？”小布有些不解的問。

“這說明毒是下在紅酒裏的啊！”費利說，“如果是自殺，那麽他們在自己的酒杯裏下毒就足夠了，更不需要用什麽醒酒器--都要死了還窮講究個毛啊……當然，我也不敢完全肯定，畢竟這世上的怪人到處有……不過，我還是覺得，是兇手将毒下在紅酒裏的。”

“是這樣啊……”小布明顯被費利說服了，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問，“那兇手是什麽時候下的毒？”

“中毒時間是中午，那可以肯定那個時候毒就已經被下在紅酒裏了。”費利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說，“也許……恩……起碼我可以肯定，下午來到鑽達公司的葉女士不是兇手……至于那個女秘書……”

“女秘書？”小布眨了眨眼，拍了拍桌面，兩只眼睛笑的彎彎的，“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麽好狐貍精！！沒準兒就是她和兩個上司鬧了什麽不可收拾的桃色新聞，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他們兩個都宰了！你昨天還問了葉女士那麽多話，明顯是懷疑人家……你看，我就說葉女士不可能是兇手嘛！你等着，我馬上去把那個女秘書叫來審問！！”

說完，小布跳起來，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小布，”費利無奈的叫住她，“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說，女秘書也許、大概、或許……不會是兇手……”

“你說她不是兇手我能理解……”小布坐下，挑起一邊的眉毛，有些挪揄的看向費利，“可是你那堆‘也許、大概、或許’是怎麽回事？”

“我是說，作為一個女秘書，與上司的關系這麽緊密。發生這種事很容易脫不開關系……”費利沉思着摸摸下巴，“總之，現在是沒什麽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可是，如果真是她，那她這着棋也下的太過驚險了些……”

小布聽着，點了點頭說：“不過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是兇手啊……”

“小布，我們走。”費利站起身，披上外衣。

“去哪？”小布有些反應不及。

“鑽達公司。”費利說，“我還有些問題要弄清楚……”

鑽達公司的門口，有好幾個記者都在門口蹲守着，大概是想等到最新的新聞。

也是啊，鑽達公司老總被殺這種事，應該算得上是個挺大的新聞，再加上這個事情帶着點詭異色彩，更是絕佳的新聞題材。

看到費利，有好幾個記者都眼前一亮，動作飛快的湊了過來。

不過費利的動作比記者們更快，只見他伸手一推，非常不仗義的把小布推到記者堆中，然後腳下三兩步一動，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加淩波微步，轉眼間就直奔電梯間而去。

只剩下小布一個人傻愣愣的，被困在記者堆裏，被這個問題那個問題的問來問去……

沒時間往後看，費利幾步進了電梯，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默替小布祈禱，拜托啦小布，全靠你了，回頭請你吃麻辣香鍋……

“是你啊？”一個稍顯驚訝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費利睜開眼一看，女秘書走進了電梯。

“真巧，碰上你。”費利這樣說着，擡頭看了看電梯角落上的數字，五樓。

“是啊，很巧。”女秘書頓了頓問，“案件還沒有定案嗎？”

“是的，還不确定是自殺。”費利說着打量了一下女秘書，她今天的妝畫得比昨天要淡一些，穿了一條藕荷色的裙子，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哦，是嗎？”女秘書不自然的笑了笑，目光從費利身上移開，再沒有說話。

“我今天是來找你的。”費利說，“順便也想再看一看現場，找找線索。”

“那好啊。”女秘書稍顯慌亂，但很快定下神說，“您有什麽問題，我一定據實回答。”

費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電梯很快定在了第十六層，吳越和張大光死去的辦公室就在這一層。

走出電梯，費利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秘書小姐，”費利問，“請問，這個走廊上都有監控吧？”

“是的。”秘書小姐點了點頭。

“那總經理辦公室門口能拍到嗎？”費利追問。

秘書小姐頓了頓，稍顯躊躇的回答：“能……應該是能的……”

“那好，待會，我想去看看昨天的監控錄像。”費利笑笑，“現在，請您帶我去案發現場吧。”

秘書小姐點點頭，帶着費利向案發現場的方向走去。

現場和昨天一樣，和昨天也稍有不同，紅酒和酒杯等物都已經被收走，桌上一時間顯得空蕩蕩的。

費利看着這個屋子，搖了搖頭，心想這哪裏是一個辦公的地方。

看了看光潔明亮，幾乎留不下任何痕跡的地面，費利想了想問：“每天來找你們總經理張大光的人多嗎？”

“有時會有那麽幾個。”女秘書回答，“張大光總經理每天早上九點左右會接待一些客人。”

“那麽昨天、也就是案發當天上午，有客人來嗎？”費利問。

“有的，有一位。”女秘書想了想搖了搖頭，“不過我不認識她。早上來的人是不用預約的，當然，也都是些日常處理的公事，不是什麽重要的客人。”

“是男的是女的？”費利問。

“是個女人。”女秘書回答。

“什麽樣子的女人？”

“這個……”女秘書為難的再次搖搖頭，“抱歉，她長得太普通了，我實在沒什麽印象……”

“哦……”費利想着待會可以去看監控錄像，也就不再追問了。

環視屋內，豪華得誇張的沙發，座椅和落地燈……沒什麽奇怪，但也有點不同……

費利的目光定在一個點上，他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沒有記錯，他記得酒架上本來只有三只酒杯，現在怎麽有四只了？

“請問……”女秘書出現在費利面前，帶着職業性的微笑問，“您還有什麽問題嗎？雖然我要離開公司了，但我走之前，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費利被女秘書擋住了視線也打斷了思路，一時間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僵硬的說：“哦……還有一個問題，請問，你記不記得兩位死者死去之前最後一次喝那瓶紅酒是什麽時候？”

“是前天下午。”女秘書稍微思索了一下，非常肯定的回答，“他們喝完後我馬上就清洗了酒杯。”

“有證人嗎？”費利問。

“證人？”似乎有些訝異，但女秘書還是回答，“去盥洗間的時候碰上了營銷部的吳部長……”她突然有些頑皮的一聳肩，“如果他還記得的話，會給我作證……”

這個動作被她這樣的女人做起來，似乎有那麽一點不協調，但費利突然有種感覺，似乎這才是她本身的性格。想來她一步步爬上總經理秘書這個職位一定也付出了很多，也許就包括隐藏真實的自己。

想了想，費利又問：“你們公司的保衛怎麽樣？有沒有這種可能……恩，有人晚上偷偷進入總經理辦公室？”

女秘書想了想說：“這應該不太可能……我們公司的保衛是很嚴格的。”

“好吧。”費利對女秘書笑笑，“謝謝你的配合，我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能帶我去看監控錄像嗎？”

“沒問題。”女秘書點點頭，走了出去。

費利最後看了看酒架，帶着點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思緒還是沒什麽頭緒，眼看女秘書卻越走越遠，費利出了門，跟在女秘書的身後。

過了一個小時，帶着自己想要的東西，費利走出了鑽達公司。

出乎意料的，鑽達公司門口還是一樣的熱鬧。

小布被圍在一群記者中間，正在口沫橫飛的說着什麽，看到費利走了出來，小布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身子抖了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費利的臉色沉下去，不滿的看了小布一眼，轉身就走。

“等等我啊！”小布在記者堆裏掙紮着，奮力的往外擠，邊擠邊喊着，“費利老兄，你不要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