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夢裏抽簽不信命
後來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我暈暈乎乎的,記不太清了。
我只記得我的手像是被火烘烤那樣發燙,身上卻冷得厲害,頭暈腦漲,睡得不踏實,又醒不過來,難受地我很想找個河跳進去埋在河底的泥裏翻滾一番。可是我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單單擡個眼皮都費力得很。
我閉着眼睛,感覺身邊有人來來回回,房間的門開了又關,開了又關,他們在竊竊說着什麽,聲音很低,我聽不清楚,偶爾有一只冰冰冷冷的手撫上我的額頭,這只手的溫度在我發燙的額頭上很是适宜。
真想讓它一直放着,可是它只放了短暫的片刻就立刻挪開了,接替它的是一塊溫熱的毛巾,被人輕柔地拂過我的臉、脖子、手。
然後我就徹底睡了過去,發了一個大夢,夢裏白淩牽着我的手逛集市,我興奮極了,我指什麽她都買給我,我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拿着一個面具,開心極了。
後來我們走到了一個寺廟,她松開我的手走了進去,我趴在寺廟的門口,裏面金光閃閃,亮得我睜不開眼睛,我不敢進去,焦急地在門口等她。
左等右等也不見她來牽我,我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生悶氣,有一個小和尚走了過來,看着我鼓起的腮幫子偷笑,他惹得我更生氣了,又跑到寺廟門口坐着,他卻跟着我過來。
“你怎麽不進去?”他問道。
“太亮了,我看不清,不敢進去。”
“我師父在裏面等你呢。”
“你師父?是誰?”聽他這麽說我倒來了興致。
“進去不就知道了。”他說着将我推了進去,我差點被他推得摔了一跟頭,真是氣死人了。
我進去之後,那金光竟散了,沒什麽稀奇的,就是普通的寺廟,供奉着神像,有香冉冉燒着,有跪墊在臺下放着。
“你是何人?來這兒做什麽?”身側突然有一聲音說道。
“我……我是來找白淩的,我是一只小蛇妖,我本來在門口站着,是一個小和尚将我推進來的,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說着就轉身要出去。
那聲音接着說道:“哎,既然進來了就先別急着走,進來即是有緣,來我這兒抽一簽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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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簽?抽什麽簽?我四處看了看,看見房間一側有個老和尚在桌子後面坐着,長得倒是慈眉善目的,我走了過去,他将一個裝滿了簽的簽筒遞過來,示意我抽一根。
“抽簽有什麽講究麽?”
“最好的是上上簽,最差的是下下簽,靜心一抽,抽中即是命吶。”
“好到哪裏去,差又到哪裏去?”
“好到財運亨通得所愛,大路平坦任君闖。至于這差嘛,各人有各人的差法兒。”
“好的都一樣,差的倒個個不同,真是奇怪。”
“快抽罷,你抽完我就要走了。”
“你要到哪裏去?可見過白淩?”
“自然是到去處去,至于施主說的人,沒有見過。”
“哦……”我閉上眼,心裏默念道,上上簽,上上簽。
抽了一根拿出來看,果真是上上簽,我興奮得将簽子遞給他,他看了卻搖頭嘆息。
“怎麽?上上簽為何換來你一聲嘆息?”
“上上簽?這分明是下下簽啊。”
“什麽?怎麽會?”
我急忙将那簽子接過,上面果真寫的下下簽,再看簽文,劍挑紅梅零落去,白雪一片了無痕。
“什麽意思?”我将那簽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那老和尚将簽子收回去,說道:“本廟與其他處不同,從不為人解簽,簽文如何全憑施主自行體會。”
“那我要再抽一次。”
“這……這哪有再抽一次的道理?”
“你若不許,我便将你這破廟統統砸了,招搖撞騙,亂人心志,這罪名你怎麽擔?”
我說着掏出鞭子,卷起祭臺上的一爐香,作勢要砸。
他忙道:“罷,罷,再抽一根便是。”
我又抽了一根,一看又是下下簽,簽文寫着,強求難逃命中劫,霜結枝頭終成冰。
“老和尚,你這裏面該不會全是下下簽吧,用這種小技倆來哄騙我。”
這時,廟內突然又走進來一人,大喊着:“讓一讓,讓我也來抽一根。”
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他将我狠勁推到一邊,老和尚看着我說道:“都怪你非要再抽一根,這下我走不掉了。”
“你這老和尚,你有什麽要緊事麽?讓他抽一根又何妨?”正好,我也想看看他能抽到什麽簽。
他抽了一根,我湊到他邊上一看,竟是上上簽,簽文寫着,花好月圓人歡樂,金榜題名會有時。
他拿着簽文,笑得癫狂地踏出門去,我氣得将那簽筒搶過來,統統倒到地上一看,簽筒裏全是上上簽,我欣喜地上去想放回去重抽,誰知我撿起一根,那上上便瞬間變為了下下,後面跟着的簽文也變了,我氣得将手中那根扔下。
“好哇,原來果真是你們變幻術欺我,什麽有緣,分明是故意招惹不快。”
我将他那桌子掀翻,上面的東西嘩啦啦閃落一地,那老和尚閉上雙眼,雙手合十不停地道:“施主,這是你的命。施主,這是你的命。”
我聽得更加惱了,憑什麽我的命便是那下下簽,憑什麽一根簽子便能斷了我的命,我偏不要,我施術将地上的簽子一把火燒了,正欲好好看看那供奉的佛像是誰,打他個七零八落,那老和尚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用力一推,将我推出門外,金光又突然一閃,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金光褪去,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一望無垠的雪地裏,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盡頭,我在雪地裏玩了一會兒,又生無聊,便擡起步子沿着雪地一直走,雪突然開始下起來,四處皆望不到邊。
無論怎麽走都看不到,路上連一棵樹也沒有,我這才開始慌了,四處喊着白淩的名字。
那雪越下越大,不見頹勢,落在我的身上,臉上,和我大聲呼喊的嘴裏,地上的雪越來越深,漸漸沒過我的大腿,行走地十分費力。
于是我便站住了,站在原地不停大聲呼喚白淩的名字。可唯有我的回聲從四面八方過來,我大聲喊着,引起了雪崩,我感覺自己像一片輕巧的葉子随着雪震動,随後任由它将我掩埋。
我在雪下,依舊沒有人來尋我,沒有人回答我的呼喊,也沒有人呼喚我。
我在雪下,雪的冰冷卻逐漸讓我感到炎熱,我開始期望更多的雪将我埋住,我想脫掉我的衣衫。但是雪将我的身體壓得木木的,不能動彈。
在我以為的将死之際,耳邊傳來,“清兒,清兒。”
有人喚我……
“白青,白青。”
我睜開眼,白淩守在我的床前,用冰涼似水的手握住我,又是夢,是夢嗎?我笑了笑,那我願在這個夢裏永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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