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錦園會所,位于三環內一處風景區的附近。

這一處地,是他們這些人常去的地兒,裝修不俗,随處可見的國畫,博古架上陳列的古玩意兒。

雅致,古色古香。

溫淳之今兒難得休閑風裝扮,一件黑色的羊絨高領毛衣,襯的眉眼越發銳利俊雅,他坐于棕色軟皮沙發一角,玩兒着手機,背後便是蘇繡屏風隔斷,一幅花開富貴,恣肆俗豔。

影影綽綽的光影下,他的側臉,徒增幾分風流蘊藉。

麻将桌前,寧則慕嘴裏叼着根煙,看了眼跟前的牌,扔出一張:“唉,聽說老夫人給你安排了個相親對象?”

溫淳之還未表态,江顏息便問:“什麽時候?”

寧則慕見江顏息這幅吃驚模樣,別有所意道:“唉,我說江妹妹,人淳之相親,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話是這樣問,然而江顏息對溫淳之的心思,他也是看出來了。

打小,江顏息就愛跟在溫淳之後頭湊,就跟個小尾巴似的。他們這夥人,也是門兒清,只等着看這姑娘什麽時候端不住,會跟溫淳之攤牌。

江顏息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于激烈,滿斂了情緒,笑笑說:“我只是納悶,他竟然會去相親。”

寧則慕:“這你就不懂,人老夫人想抱孫子了呗,唉,江妹妹,你說淳之和那女的能不能成?”

江顏息也是個人精,寧則慕這什麽意思,她哪裏不清楚?她順水推舟,只拿手指碰了碰溫淳之:“唉,則慕問你看上那女的沒?”

寧則慕聽她這問話,哈哈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行啊,顏息。”

年前,溫淳之順口提了一嘴,沒想到溫老夫人年後,還真給他琢磨這事兒。

坑蒙拐騙,把溫淳之騙到南邊兒,那相親對象,還是位大學人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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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長得秀氣标致,家裏也是有幾分背景,溫老夫人甚是中意。

溫淳之和人姑娘見過一面後,倒是沒再聯系。那姑娘倒是主動給溫淳之打過幾回電話,然而溫淳之不接聽,不回複的态度。

姑娘也多少清楚他的心思,便也不再熱臉貼人冷屁股,怎麽說,自身條件也不太差。

溫淳之待了會兒,起身要走。

江顏息是坐喬則慕的車來的,這會兒看溫淳之走了,也準備一道離開。

江顏息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搖下一點車窗,仍執着剛那個問題:“你和那位人民教師處的怎麽樣?”

溫淳之從兜裏摸出煙來,送到嘴邊,漫不經心道:“還成。”

江顏息靜了一瞬,片刻後:“我得回大院一趟。”

溫淳之側眸打量她一眼,沒說什麽。

車子行到江顏息父母的住處,江顏息解開安全帶,抿抿唇,道:“你不回去看看?”

溫淳之将煙掐滅在煙灰缸裏,開口:“趕緊下去。”

每回和他提起溫父的事兒,溫淳之都是這麽一副态度,江顏息雖有幾分杵他,仍還是道:“前兩天,溫伯父住院了,做了個手術。”

話罷,江顏息便下車。

溫淳之将車子開走,透過副駕駛車窗看了眼被綠樹掩隐的那幢樓房,沒做停留。

......

隔日,協和醫院。

林韻坐在沙發裏,削着蘋果,問溫詢:“要不要給淳之打個電話說一下?”

溫詢聞言,抖一抖報紙:“說什麽,就是個小手術。”

林韻還想在勸,有人推門進來。

“伯母。“江顏息穿着白大褂,笑意盈盈站在門口,又看向溫詢:“伯父,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溫詢摘了老花眼鏡:“小江來了啊,沒事兒,不就是一個切胃息肉的小手術。”

林韻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手:“勞你費心了,這幾天都過來。”

江顏息又陪着兩位老人說了幾句話,有護士來找她,這才離開。

林韻看着江顏息離開的背影,笑道:“這顏息還是不錯,看你住院的這幾日,每天都過來。”

溫詢原本不茍言笑的面容,此刻也帶了幾分笑意:“是不錯,這自家兒子還不如外人家的女兒貼心。”

林韻笑道:“讓你給淳之去個電話,你偏不去。”

溫詢板着一副面孔:“怎麽着,我還得求着他來看我。”

林韻失笑,正打算去告訴護士藥水吊完,迎面碰上溫淳之。

她愣了幾秒,才笑笑道:“來看你爸,在裏頭呢,剛才嘴上還念叨着你呢。”說罷,又似不放心,“他如果說什麽不好聽,也別跟着他對着幹。”

溫淳之拎着鑰匙串,點點頭。

輸液大廳。

溫淳之見完老爺子,乘坐扶梯下樓。

他從兜裏摸出手機,目光随意掃了眼大廳裏的稀稀落落的人群,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一身藍白相間的運動校服,精神萎靡地坐在第二排的靠左手邊的椅子上,手上還貼着針頭,正吊着藥水。

看樣子,是病了?

郁喜感冒引起的的肺炎,正吊着水。

眼睛酸澀,她想閉眼休息,又怕真睡熟了過去。

溫淳之走到她身邊,就見她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小腦袋瓜一點一點,跟小雞啄米似的。

身旁有陰影落下,郁喜察覺,懵然扭頭。

溫淳之就在她邊上的位置坐下,他的氣息倏然湊近,郁喜眨了眨眼睛,還懵着。

開學後,就再也沒碰見,板着手指頭算算,都快有兩個月了。

溫淳之挨的近了,這才看見這姑娘瑩白秀巧的耳朵,一顆小碎鑽,小小的一點。

他開口問:“打耳洞了?”

郁喜聲音微啞:“嗯。”

前陣子,溫蟬突發奇想要打耳洞,便拽着她一塊去了。

郁喜怕疼,總覺那嘭的一聲響,格外恐怖。

然而真正打完後,其實也并未那麽可怕。

溫淳之又問:“病了?”

郁喜抽抽鼻子:“發燒。”

話音落下,又是幾聲輕咳,似在印證她所說的話。

他點點頭,郁喜輕聲問:“你是來看人?”

“嗯,看一個病人。”

郁喜哦了聲,再無他話,忽然想起什麽,又問:“你有沒有認識的朋友在國外嗎?”

溫淳之低眸看她。

郁喜解釋:“我想買幾盒藥。”

郁善每日服用的藥快吃完了,柳香冬這幾天急着找人托人買藥。當初幫忙帶藥的那人,前幾日和柳香冬在電話裏,言語不和鬧僵了,便不再打算幫忙。

這幾年來,都是那人幫忙帶藥,如今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什麽在國外的人。

溫淳之:“說說看。”

郁喜要起拿腳底邊的書包,溫淳之先她一步提了上來:“要拿什麽?”

郁喜道:“筆和紙。”

溫淳之找了一圈,就找出了根筆,遞給她。

郁喜問:“沒本子嗎?”

溫淳之将敞開的書包給她看,郁喜看了眼空蕩蕩的書包裏頭,就幾張白花花的試卷。

她估計是燒懵了。

她從裏頭抽出一張試卷,寫了下了一串英文。

溫淳之掃了眼,便大致清楚:“行,過兩天給你。”

說罷,又翻轉試卷瞄了眼,是張數學試卷,他瞄了眼分數:“考的不錯。”

聞言,郁喜心裏喜滋滋,像含了一顆糖。

輸液輸完,護士過來又替她換上另一瓶。

期間,郁父發來短信,問郁喜好了沒,要過來接她。

郁喜忙回了條短信:“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等溫淳之再問她時,郁喜面不紅心不跳道:“我打車回去。”

溫淳之沉吟片刻:“等會,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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