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眼前的姑娘,臉上還帶着妝,殷紅的唇瓣如綻盛的玫瑰,她額間的發絲,因被雨打着,幾縷松散地落在頰側。

黑色長款羽絨服從頭包到腳,唯有領口處可以觑見旗袍的對襟盤扣。

雨勢頃刻間變大,密集如注,郁喜絲毫未動。

溫淳之仍是好言道:“進來,這雨還下着,等會着涼了可不好受。”

他這般體貼入微,然而小姑娘不大領情,溫淳之軟了态度,漫然道:“喜喜,真的,我就送你一趟,不做什麽。”

……

車廂內,一股子暖意。

司機一聲不吭,靜默地開着車,雨刷來回刷動着玻璃窗滾落的水跡。

後頭兩人都不說話,小姑娘挺直了脊背,幾分拘束。

黑色羽絨服上落了星點水跡,溫淳之遞來幾張紙巾:“擦擦。”

郁喜伸手接過,低眉細致地用紙巾擦拭着水漬。

溫淳之搖下了點車窗,點了根煙,問:“念的什麽專業?”

郁喜心裏一黯,突然悶悶的,她有點頹散的倚着車門,似洩了氣的氣球,一絲一縷地幹癟下去,她低着眼眸,撥動着腕上的黑色皮繩:“德語系。”

溫淳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挺好的。”

郁喜依舊低垂着眉眼,只是輕輕扯了下唇角,沒再說話,過了會兒,又擡頭去看車窗。

深色車窗貼膜,倒映出男人俊雅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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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深邃,棱角分明,他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頭一件呢大衣。

郁喜不免幾分沮喪。

他依舊風流蘊藉,依舊吸引她的目光。

郁喜斂斂心神,心知該吃一寸長一智,不能再着了這男人的道。

這男人對待愛情,像馬戲。

開心過便失憶。

欣賞過便唾棄。

是一個大爛人,招不得。

郁喜回到宿舍,鐘聲她們都出去了,一室清寂。從棉服口袋裏掏出手機,順道帶出一張硬紙片。

是一張名片,先前在休息室裏,有個男人遞給她。

郁喜瞥了眼,黑底燙金字體,邵骞。

郁喜随手抛入垃圾桶裏,脫了棉服外套。

她們這棟宿舍樓是新建的,四人間,上床下桌。

她們是第一批入住者,郁喜打開櫃子,從裏頭拿出睡衣,打算沖個澡補補眠。

今早六點半就起來,此刻人有些精神不濟,不知是早上凍着還是缺眠的緣故。

洗完澡,裹在被窩裏,渾身暖融融,意識困頓,也沒心思去想別的。

等郁喜再次醒來時,是被程岑的開門聲給吵醒的。

程岑聽到床上的動靜,低聲問:“嘻嘻,我吵醒你了麽?”

郁喜蒙着被子,甕聲甕氣道:“沒有。”

程岑哦了聲,但明顯動靜聲低了幾分。

郁喜睡到晚間七點,才起來。

只覺鼻音濃重,她下了床,鐘聲正坐在桌前吃着外賣,看着韓劇。

聽見動靜聲,鐘聲扭頭看她:“醒了?”

郁喜吸了吸鼻涕:“嗯,程岑呢?

鐘聲眼神落到電腦屏幕上,心不在焉:“出去了。”

鐘聲又道:“你是不是凍壞了呀?你們今早實驗樓的落成典禮那相片都傳到校網上了,我看着都覺得冷?”

話落,鐘聲拉開抽屜,拿出一盒感冒沖劑給她:“諾,你泡一包喝喝吧。”

郁喜接了熱水,将沖劑倒入杯中,捧着杯子暖手,邊打開電腦。

鐘聲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清脆的笑聲,她在看綜藝節目。

郁喜打開網頁,等到屏幕上出現了那張照片,才後知後覺自己點開了校園網。

她一襲紅色旗袍,手裏捧着朱漆圓盤子。

溫淳之就站在她左手邊的位置,郁喜到現在還清晰記得他拿過剪刀那一刻,指腹落到她虎口的溫度。

溫暖,幹燥。

郁喜盯着那照片看了幾秒,匆匆退出網頁。

C市。

寧則慕知道溫淳之上B大參加典禮的事兒。晚上,幾人聚在一塊,不由多嘴問了句:“上那兒,看到嘻嘻了沒?”

話落,似有百般感慨嘆了句:“年前,在商場我還見過小姑娘一次,出落得倒是越~□□亮了。”

溫淳之彈着煙灰,想起小姑娘那一身袅袅旗袍的模樣,不得不承認,兩年沒見,小姑娘确實是越長越有味道了。

寧則慕見溫淳之神情不明,心裏嘀咕,難不成真放下了。

近兩年來,溫淳之身邊的人不斷,但寧則慕卻始終覺得,溫淳之和郁喜不會就這樣不聲不息完了。

聊了幾句,溫淳之手機嗡鳴震動,他懶懶的拿起來一看,也沒去接,便随手擱在銀色臺面上。

寧則慕好奇湊過去,繼而笑了。

凜然一年前搭上了溫淳之,這才在娛樂圈,混出了點名頭來。

這聲色場,只瞧見你背後的人是誰,無需開口,那資源就紛至沓來。

溫淳之這人性子寡淡透着幾分消沉,興致好的時候,便逗你幾下,興致不好,也就冷着你,哪管你焦急上火。

凜然打了幾回電話,都沒接通,這廂正擰着眉頭。

經紀人吳響過來叫她:“然然,要開錄了。”

凜然攥着手機,神色悵然若失:“好。“

吳響見她精神頭不太對勁,問:“怎麽了?“

凜然将這幾天的情況,對吳響說了。

吳響了然,凜然能走到今天,這位溫先生功不可沒.

她寬慰道:“興許是在忙呢。”

忙?忙什麽呢?興許是忙着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不一定。

一想到這,凜然心裏難免酸澀。

寧則慕開口:“不接?這凜妹妹該着急了。”

溫淳之将煙揿滅在煙灰缸裏,撈起外套:“先走了。“

一月17號,郁喜她們期末考。

這一周來,就連齊毓也不出門了,乖乖待在宿舍複習。

宿舍四人,難得聚得這麽齊。

睡到七點起來,然後一起昏天黑暗的苦讀。鐘聲看了會兒書,嚷嚷道:“媽的,随它去吧,挂了就挂了。”

不過兩分鐘,又慫慫從床上爬起來:“算了,算了,老娘還是在抱一會兒佛腳吧。”

程苑樂不可支:“聲聲,你可真逗。”

這麽一下子,複習的氛圍便被打斷,幾個姑娘,七嘴八舌。

齊毓提起了音表系的那個溫老師,溫馨。

音表系的那個溫老師,在B大也是出了名的美女,長得漂亮,年齡将近三十,看着卻和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沒區別。

齊毓老神在在道:“聽說這個溫老師,還未結婚。”

程岑道:“不該吧,她看着追求者應該不少啊。”

齊毓一臉神秘道;“據說是個三兒,和院長有過一腿。”

郁喜“你哪聽來的?”

齊毓支支吾吾:“反正這事兒不是假的。”

郁喜期末考結束那天,別的專業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唯獨她們專業是最晚考試的。

郁喜回宿舍收拾着行李,齊毓并不着急回去,打算找個兼職,再回去。

郁喜打車去動車站的路途中,倒是接到了通電話。

那端是個男人的聲音:“郁同學?”

郁喜微微擰眉:“你是?”

男人道:“我是上次典禮上的那個邵先生,這......”

郁喜沒讓他說完,徑直掐了電話,又将人拉進黑名單。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你 對待情像馬戲

開心過便失憶

欣賞過便唾棄

---陳僖儀《蜚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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