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每到周五晚,柳香冬總要給郁喜打一通電話, 問問她的生活情況, 錢夠不夠用。

這周五, 倒是直到晚間九點也沒打來。

郁喜坐不住了, 走去陽臺,給柳香冬撥了個電話。

屋裏開着空調, 空調的外挂機就安在陽臺的牆上, 整個陽臺被一股熱氣充斥着, 耳邊是轟隆隆的空調運作聲,機械,沉悶。

郁喜心裏騰起一絲煩意, 等了好一會兒,電話才被接通。

那端卻是郁父的聲音:”喜喜,怎麽打電話來了?”

郁喜蹲在地上拿手指去撥弄蓋在白色帆布鞋面上的紙巾, 因被太陽曬過, 紙巾邊緣染上一道道淡黃色的線,似草蛇灰線, 伏脈千裏。

她問:“爸, 媽呢, 怎麽沒接電話?”

郁父看了眼衛生間, 遲疑道:“哦, 你媽在洗手間,等會。”

郁父拿着手機,剛要走到洗手間去敲門, 就聽護士進來:“十四床,該換藥了。”

那護士聲調又高又尖銳。

這一聲,郁喜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心裏一咯噔,忙不疊問:“爸,你們在哪兒?”

郁父知道自家的女兒聰明,也不打算瞞着,便道:“你媽前些日子做了體檢,查出纖維瘤,得做個手術。你媽怕你擔心,這就沒告訴你。”

郁喜對這個病情也了解過幾分,問:“什麽時候手術,我明兒回去一趟。”

郁父嘆了一口氣:“不用,這有我在。”餘光掃到從衛生間出來的柳香冬,“你媽出來了,你和你媽說去。”

郁父将手機遞給柳香冬時,輕聲道:“閨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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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香冬看了郁父一眼,接過手機,溫聲道:“喜喜呀.......”

郁喜挂了電話,從陽臺進來。

脊背已被悶出一層薄薄的濕汗,鐘聲剛才在浴室洗澡依稀聽到幾句,推開落地玻璃門:“嘻嘻,你明天是要回去嗎?”

郁喜:“嗯。”

鐘聲擦着頭發:“阿姨怎麽了?“

郁喜說:“纖維瘤。”

鐘聲嗨了聲,寬慰她:“這是小手術,你別擔心,年前我也做過呢。”

郁喜點點頭。

......

隔天。

郁喜六點半便起來洗漱,舍友們還在熟睡,一室的靜谧。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推開落地玻璃窗 ,外頭天色微亮。

她訂了九點半的車票,沒敢多耽擱,囫囵洗漱一番,便出了宿舍。

到達C市時,臨近十二點。

郁喜出了站口,攔了輛出租車到醫院。

郁喜到時,柳香冬已做完手術。

柳香冬見到她,嗔怪道:“都說沒事了,還這麽早坐車回來,累不累?”

郁喜搖搖頭。

隔壁床的阿姨,見狀插嘴道:“這不是你家閨女懂事嗎?你看我都住院一周了,還沒見到我家那混小子的影兒。所以生兒子兒子,倒不如女兒來得貼心。”

柳香冬嘴角噙着一抹笑,道:“我家閨女确實懂事。”

郁喜将書包放置一旁,問:“爸呢?”

柳香冬:“回去給你哥做飯去了。”又摸着郁喜的手,“午飯吃了沒?”

郁喜搖搖頭。

柳香冬催她:“那趕緊去買點吃的去。”

郁喜打算到醫院附近的店鋪,随便轉轉,買些吃的。

電梯下行到五樓時,進來了一人,倒沒成想是寧則慕。

寧則慕見到她,頗為訝異地挑了挑眉梢:“這周末回來了?”

郁喜點點頭。

寧則慕捏着車鑰匙,站在她身邊:“身體不舒服?”

郁喜:“不是,我媽做了個手術,我回來看看她。”

寧則慕點點頭,不再言語。

他今天似乎情緒不太好,眉宇間凝着幾分郁色。

“寧大哥,你來醫院做什麽?”

寧則慕輕嘿了聲,不以為然:“跟你一樣,家裏人出了狀況。”

郁喜哦了聲,眼觀鼻鼻觀心。

寧則慕打量了小姑娘幾眼:“你回來了,淳之知不知道?”

郁喜:“不知道。”

不知道這個姑娘是指溫淳之不清楚她回來的事兒,還是指她不清楚溫淳之知不知道她回來的這事。

寧則慕沒有深究,想起一事兒,問:“你那簽名照,你要不等會兒上我那拿去?”

郁喜遲疑片刻,說:“我還得給我媽打飯,改天吧。“

寧則慕略一點頭,說:“行。”

......

寧則慕這一陣子,日子過得不大舒爽。

前些日子,家裏的老人住院,遠看即将撒手人寰,卻惦念着家裏的小孫子還未成家,這不就給寧則慕相了個對象。

這沒邊沒沿的玩了十多年,家人終于開始催他定下來。

他們這群人,向來這樣。

未結婚前,甭管你怎麽玩。要結婚了,外邊的那些花花草草就得處理個幹淨。

寧則慕倚着沙發點了支煙,幾縷煙霧騰散開,他那面容隐在煙霧下,透着幾分消沉。

他們這群人雖然面上看着渾,一個個不着調兒。但心裏清楚能這麽玩,全靠家裏,離了家裏的權勢,什麽都不是。

江肆攥着一把牌:“那于小姐不是挺漂亮的麽?”

“漂亮是漂亮。”寧則慕不屑地移開視線,淡淡笑着,”不過這嬌小姐脾氣,也真是難伺候。”

寧則慕拖過煙灰缸,往上頭磕了磕煙灰,又對溫淳之道:“那幾張簽名照,你替我拿給小嘻嘻,擱我這兒,那于謹又得鬧。”

于謹是寧家長輩給寧則慕物色的,于家也是書香世家。但小姑娘也是家裏捧着長大,寧則慕這人興致好的時候,會哄幾句。然而于謹不是見好就收的主兒,蹬鼻子上臉時,寧則慕也就不大理她。

寧則慕撓着眉峰,想了想道:“前天倒是在醫院碰到嘻嘻了。”

溫淳之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稍稍擡眼:“她上那兒去做什麽?”

寧則慕道:“她媽生病,需要做個小手術。”

......

郁喜回到宿舍時,晚間六點。

舍友都不在,郁喜擱下包,去浴室洗漱。

等她洗完澡,清洗衣服。

鐘聲才回來,一見到她,便扒拉着陽臺落地玻璃窗的門框:“嘻嘻,阿姨沒事兒吧?”

郁喜關了水龍頭:“沒事了。”

鐘聲笑嘻嘻道:“就讓你別擔心了嘛。”

郁喜洗完衣服,一件件晾在衣架上好後。

回到屋裏,鐘聲正抱着膝蓋坐在電腦前,低聲咕哝了句:“男人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郁喜順口問了句:“怎麽了?“

鐘聲扭頭看來,一張怨氣滿滿的小臉:“我愛豆和那個W先生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鐘聲的愛豆是凜然

快要在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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