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雙腿與雙手

一陣天旋地轉，康兮抱着千歲，渾身是血地滾落到地面。

歲千都從地上爬起來，耳邊已經沒有了呼嘯的風聲，他的鼻子此時卻充斥着一股沉悶朽木的味道。他警覺地環顧四周的環境，此時，他們兩人正倒在一個廢棄的房間裏。

康兮由于雙腿被切去，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中，歲千都推開康兮從地上爬起來。

這裏似乎是一個房間的外室，右手的深處還有一間卧室。從他能清楚聽到聲音以來，那個卧室裏就不斷地發出女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音。歲千都立即躲到靠牆的桌子後面，靜靜地觀察卧室的方向。

不一會兒，倒在地上的康兮似乎從昏迷中痛醒過來，由于被切去雙腿實在是太痛苦了，他的身體不停地扭來扭曲，發出慘烈的□□聲。

這時，從卧室門口探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他也在好奇地盯着地上痛苦□□的康兮，然後嘴裏發出罵罵咧咧的咒罵聲：“見鬼了！怎麽會冒出一個人，壞我好事！喂！你誰啊！”

那個人壯大了膽子，走到了窗戶前，歲千都看到他全身□□着，手裏拿着一把柴刀，正向着康兮走去。

康兮的□□聲越來越小，歲千都心想他又是痛暈過去了吧。

在□□的男人揮刀砍向康兮的時候，歲千都突然跳到男人的背後将人打暈。柴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康兮腦袋旁邊，他在柴刀下撿回一條小命。歲千都一腳将□□的男人踢開，拿起地上的刀，當他看到那個被他打暈的男人的身體時，他厭惡地手起刀落，一刀砍下。

歲千都伸手探向康兮的頸間，發現脈搏還有，卻十分微薄，他看到康兮消失的下半身已經流了一大灘血跡。他皺了皺眉頭：“你對我還有用，現在還不能死，但是你的手可以使用移動空間的法術，我不得不把你的手砍了，以免你對我不利。”

歲千都用手上的柴刀狠厲、不留餘地地往康兮的上手砍去。

突然康兮卻一個翻身，躲開了鋒利的刀鋒。

“千歲，你打算做什麽！”康兮的意識似乎是清醒的，他挺起僅存的上半身，眼神嚴戾地質問千歲。

“當然是把你的雙手砍下來！”

康兮一咂嘴，他清楚明白地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眼中已經不是往日可愛的小師弟的眼神了，而是一個惡徒的兇惡眼神。意識到自己被騙之後，康兮一度十分氣急敗壞，他的嘴裏不斷地發出憤怒的吼聲。

歲千都絲毫不理會康兮除了無奈洩憤而毫無用處的叫吼，他穩穩地拿着柴刀走過去，刀尖落在地上被他拖行，在他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他一步一步地将康兮逼退到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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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無路可退了，乖乖被我砍吧。”

康兮大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歲千都低低嗤笑：“歲千都。”

康兮驚訝得張着嘴巴，迅速反映過來：“魔教的人！”

歲千都：“看來你也認識魔教的人嘛，聽說你雖然是兩百年前仙門的人，卻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魔族的人交過手，就連在驚蟄大戰這種仙魔的大戰應該雙方傾盡所有力量和人力的戰鬥中，我也沒有看到過你。作為小孩子千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還覺得你是個生面孔。你就好像是特意被仙門掩藏起來的武器一樣，我們之前也派出卧底到仙門這裏來打探仙門秘密武器的消息，可惜沒能探到一丁點消息，大概是當時你的實力在仙門是墊底，卧底也沒有放在心上，就把你漏掉了。”

康兮将上半身靠在牆上，他顫抖着身體看歲千都——這個傳說中的魔教三把手，一步步逼近。

歲千都繼續講述：“我一直對仙門的秘密武器深信不疑，而你一個資質低下的人居然能當上大護法，這更加讓我懷疑你，以及我一直認為仙門的秘密武器反而可能是不怎麽強大的修仙者。你會移動空間的法術，而且根據我的觀察，你的這種法術需要一定的媒介，在清水村，你在路邊撿了一把泥土，然後利用移動空間将路邊的泥土移動到了那老人的身上，将人悶死。這次你也使用了移動的法術，将我們從榕樹上移動到這裏，你一定在什麽地方拿了什麽東西作為媒介，才能将我們移動到這裏吧。”

康兮艱難地撐起身體回答，被人猜中了自己法術的秘密，他居然生出了一絲遇到知音的滿意感：“是，你說得沒錯。”

歲千都：“你使用這個法術并不是一直能使用的吧，比如你從剛才開始就沒有使用這個法術來将我移動到其他地方，所以你的法術是有時間間隔的限制吧？”

康兮不得不狼狽地贊賞道：“你觀察得不錯，難怪我看你手相，發現你的确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歲千都蹲下來，将柴刀抵在康兮的肩膀上，看着康兮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你現在已經失去了雙腿，已經反抗不了我了，最好你能乖乖聽話。”

康兮擡頭對上千歲那張漂亮的面孔，笑得跟平常無異：“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歲千都：“着幾年我反複翻閱了卧底的報告，發現了你身上的可疑之處，然後親自卧底到仙門去。雖然收買了仙門的人來到了你身邊，可是在這兩年裏你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透露出來，唯一能讓我繼續觀察你的理由就是你的大護法身份，還有你那不同尋常的行為——你居然要複活死人。”

康兮腦海中閃過陸風師兄的美好回憶，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搖搖頭：“人死了就是死了，人被殺，就會死，師兄絕可能起死回生，而你的弟弟也不可能被複活的，你死了這條心！”

歲千都：“有辦法的，你已經快要集齊陸風的靈魂了。”

康兮幡然醒悟：“難道你不是要複活你弟弟，你要複活的是陸風？你……你是歲千都……魔教的三把手，是當初強行要師兄嫁給你的那個歲千都！你……哈哈哈，你竟迷戀我師兄到了這種地步？你竟相信死人能複活？哈哈哈！”

歲千都有些愠怒：“你有用的只有想到複活那個人方法的腦袋，你的手已經毫無用處了，今天我就要把你做成人棍！”

康兮這個瘋子的笑聲太吵了，歲千都一聽到他如此肆無忌憚地嘲笑自己，心中被勾起無名的怒火，他抄起手中的刀，不留餘地地往康兮的胳膊砍。卻料想不到，康兮突然伸出原本被錦明切去的腿，想要将歲千都踢倒在地，被反應迅速的歲千都危險地避過。康兮立即撲上去，耍拳出掌地開始發招數。歲千都低估了這個人的實力，雖然這個人自稱是仙門的吊車尾，但是在這兩百年間，人總是會學習進步的，康兮進步了許多，也看懂了很多事情。

打鬥的雙方來來回回，在一拳一腿之間，兩人的招數都能接住或者被對方化解化解。康兮的直刺拳刷刷地往歲千都臉上沖來，拳頭帶來的風甚至吹到了他的臉上，讓他的睫毛都為之一顫。最後兩人相互往對方的胸口踢去一腳，打上一掌，兩人才紛紛往身後飛去，倒在地上。

歲千都從地上跳起來，看着康兮支撐起身體，用兩條腿站了起來，他震撼道：“你的腿……”

康兮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露出奸詐的笑容，他依舊十分樂意為千歲師弟講解知識：“千歲小師弟，這很神奇，是不是？”

歲千都往後退了幾步，聚精會神地聽着康兮的解釋：“就如你說的那樣，我的移動空間法術的确有使用時間的限制，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從什麽時候開始使用這個法術的。在移動到這裏之後，我過了一段時間後才慢慢将我的雙腿從錦明那個縫合的空間裏移動到我的身上，這費了我不少的心力，血肉重塑成為雙腿的時候你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述你的戀愛歷史。既然知道了我的手很危險，你在最初的時候就應該砍掉我的手，或者扯斷我的手。”

見情況對自己十分不利，歲千都伸手從衣服裏掏出來一個□□，準備逃遁，卻沒有康兮的速度快。只見康兮把手往他這裏一揮，□□跑出去的同時，歲千都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什麽吸了進去，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中——康兮對他使用了移動空間的法術。

煙霧在歲千都離開的時候已經被扔下，房間裏頓時起了一大陣煙霧，康兮走進了濃濃的煙霧裏。少了打鬥的房間裏安靜得出奇，慢慢地，從卧室某個角落裏發出了隐沒在兩人戰鬥聲裏的女人的細微哭聲。

歲千都沒想到仙門的秘密武器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他在黑暗中沒有呆多長的時間，然後，在無聲的黑暗中的某處裂開了一道縫，他就是從這道縫裏落到了冰冷的水中。

“撲通”的一聲水聲響起在某個湖泊中。

“他想要溺死我！”歲千都的腦袋中冒出這樣的想法。

歲千都在水中掙紮地游上岸邊，他一直不能理解康兮的思路，在清水村，康兮他使用埋沙的方法殺死一個老人的，而現在他居然企圖有溺水的方式殺死歲千都。這個人就不能直接一點，痛快一點殺死一個人嗎？做事真婆媽。

剛一上岸，他就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從岸邊的草地裏發出。出于卧底的本能，他趴下身體去在暗中觀察，他撲卧着往前爬去，越是趴近，那裏發出的“嗯嗯啊啊”的聲音就越發清晰。而在他靠近的同時，那裏躺着的兩個人也發現了他的身影。

“什麽人？”一個男人警覺的聲音響起。

“咦~呀！”一個女人被吓得跳起來，她驚慌失措的聲音也随即響起。

察覺到那兩個人在幹什麽勾當之事後，歲千都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快滾！”

一陣窸窸窣窣、慌亂的聲音響起後，月亮從雲裏出來，照亮了跑向樹林深處的兩道抱着衣服落荒而逃的身影。

此時，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歲千都立即往那裏扔了兩道飛镖，那人身手矯健地躲過了。

“千歲小師弟，是我。”康兮從黑暗中走出來，月亮照亮了他的全身。

康兮一手拿着一個籃子，一手抱着公雞阿九，慢慢地走近歲千都。

“你想做什麽？”歲千都往後退了兩步，康兮這個仙門的秘密武器對他來說是種是一個神奇的威脅。

“我只不過想跟我喜歡的人一起過中元節。”康兮來到歲千都剛剛爬出來的湖畔旁邊，鋪開了一張布，然後擺上了食物和美酒，他轉過來對歲千都說：“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也用不着喝茶了，所以我只帶了酒，賞個面一起賞月，如何？”

歲千都當下只能見步行步，他在康兮身旁坐下，公雞阿九不知道拉令人之間的打鬥，它像往常一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在一旁看着他們。

這兩個人的身份特殊，方才還大打出手，但是此時他們之間的氛圍卻詭異地平和。今天月下的他們既不是魔教，也不是仙門，就是兩個人一起共賞圓月。

“阿九今天吃了好多的米，估計現在不餓，所以這裏面可沒有阿九的份。”康兮用平日的語氣跟歲千都聊天。

“你看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塊肉，他還想吃，讓他吃一塊肉也不是不行。”歲千都還是一如既往地疼愛阿九，他把一塊肉扯成小塊，放在手心讓阿九啄食。自從他給阿九取名了之後，他就十分寵愛這只亂啄人的雞。

“你這麽寵阿九，我可是有意見的。”康兮有點吃醋。

歲千都把阿九抱在懷裏，冷不防地說：“你很奇怪呢，沒有下死手，只是将我扔到湖裏，像這種情況是殺不死人的。”

康兮說：“我不喜歡殺生啊。再說，你也留了餘地給我，你當時心裏知道我雙手的厲害，卻沒有第一時間砍掉它們以絕後患。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一丁點兒的，哪怕是一丁點兒，對我有……”

歲千都：“你還有用處，我當時也不确定你是不是需要雙手完成，現在我知道了，你雙手确實沒用，嘴巴也沒有。”

康兮循着歲千都的話，問：“我對你來說有什麽用處？是複活陸風師兄，還是複活你的弟弟？”

歲千都的心裏“咚”一聲響，他的手不自主地摸上了阿九的雞背，柔順溫暖的觸感讓他感到不會暴露的安心：“你說不可能複活陸風，那你也不可能幫得到我，況且我們還是敵人呢，你又怎麽會幫助敵人？”

康兮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們不是敵人，相反，我們會成為盟友，會成為同伴。”

歲千都被康兮的話嗆了一嘴：“你又在胡說八道？”

康兮看向天空中的明月，猶如在做出最重要的承諾一樣，他十分堅定：“我們會成為同伴，會成為盟友，并不是在開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康兮，你好中二啊！

以下是JOJO粉發言，沒有看過《JOJO》可以不看我在這裏的廢話哈！

實不相瞞，我迷上了JOJO 裏面敵人變同伴的情節，就忍不住寫了個類似的情節。寫完之後，覺得果然很快樂。我覺得某種意義上，JO 5喬魯諾也是個霸總，在他說布加拉提是他同伴時候，有種“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的霸總發言既視感（中二既視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