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異瞳

圓月初出海，澄輝來滿湖。

在太陽的照耀下，昨三人賞月的湖邊的青草上的露水閃閃發亮。

歲千都在此時醒來，他從康兮的懷裏爬出來，立即被眼前的一幅美景吸引住了目光。昨夜康兮利用空間轉移的能力将他從大榕樹傳送到一個湖裏，由于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完全不知道這個湖在陽光的照耀下，猶如藍寶石一樣，一縷初曦的金色照在那藍色的湖水上面。

“很美，是不是？陸風師兄也特別它。”康兮的聲音在歲千都的生後響起。

“這個湖叫什麽名字？”歲千都扭頭問。

“它沒有名字。”康兮也爬起來，他走到湖岸邊，開始慢條斯理地脫衣服。

這個時候的湖邊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想必白衣蛾已經回去仙門處理要事了，離開時沒有告知康兮，就連阿九也莫名其妙地不見了。歲千都站在康兮身後，看着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脫衣行為。

“這個湖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從來沒有人知道，就連這個湖會變成藍色這件事也鮮有人知。千歲你知道嗎？這個湖以前跟別的地方的湖沒有什麽不同，它沒有顏色，湖底若是泥沙，那麽我們就能只能看到泥沙那樣的顏色。如果它倒影天上，那麽它就是天的顏色。如果湖裏長了蘆葦，我們就能在湖面看到青色蘆葦的影子。”這個時候，康兮的衣服已經脫完了，整個人赤條條地站在湖邊，有點要下湖裏洗澡的意思。

歲千都：“你又在打啞謎？”

康兮：“我一直覺得歲千都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或許你能幫助我找到某些東西。”

歲千都：“某些東西？難道說湖裏有什麽東西？你要去找？”

康兮把手遞過去：“很重要的東西，或許能幫助我們找到和修複迷失的靈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歲千都雖然很疑惑，他不敢相信康兮的話，但是他已經尋找能讓阿九回來的方法已經兩百年了，他十分不甘，他知道康兮是個奇人，他能找回陸風的靈魂，那麽他就一定有辦法找回阿九的靈魂。他在心裏默念了一句“阿九”的名字，也三除五下剝光自己，跟着康兮下潛到湖地下去。

這個湖看起來雖然不大，但是湖底卻不淺。兩人在清澈的湖水中不斷下潛，從嘴裏逃離的氣泡慢慢上升，消失在湖面。

越靠近湖底，視野居然也越清晰，因為他們的目光被那發出藍色光芒的一處亮光吸引。歲千都對于那個發光之處就是康兮想要尋找的東西，也是康兮信誓旦旦保證可以修複靈魂的東西。

游近了一看，原來那是類似于藍寶石一樣的石頭，通體透明，清潔純淨。康兮伸手将那顆石頭握在手裏，那石頭的顏色立即就黯淡下去了，原本清明的藍色被從四周侵入的黑褐色侵占，最後的藍色光芒被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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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現象給歲千都留下了不好的預感，作為一個敏捷的魔教卧底，他心中的某個角落開始暗暗提醒他“以後必将會有壞事情因為這塊石頭而發生”。

兩人從湖水裏探出頭，大口大口呼入的空氣進入到胸腔，讓脫離了水下沉悶環境的歲千都大呼松一口氣。

“那是……？”就是歲千都開始詢問康兮那塊石頭是為何物時，只見康兮緩緩地将手掌打開，手掌心裏慢慢呈現出一顆黑褐色的眼球。

“這！這是人的眼睛？！”歲千都大呼，可是一湊近看，那可眼睛盡然不全是是黑褐色的，在光的照射下，裏面泛着藍色。而此時，歲千都發現，兩人身處耳朵湖中，原本藍色的水面已經變成了無色的湖水，仔細看，還能看到湖下烏黑的泥沙。

很顯然，康兮手中的眼睛就是在湖底裏拿出來的東西，那個東西能讓湖水變藍，而且這樣東西居然是人的眼睛！

“這是白師妹的眼睛，她很早之前就将它舍棄了，放到這個湖裏。”康兮的內心十分動搖，他是在不久前得知有關白衣蛾的事情。縱使早已明白了白衣蛾當年為了康兮和陸風等人付出了代價這個事實，但是如今當他真的将白衣蛾的眼睛找了出來，捧在手心了，心裏還是久久不得平靜。

“當年的驚蟄大戰，戰場上的陸風師兄、死守仙門的錦明和我，全部都遭受重創，命垂一線。那個時候，白師妹她犧牲了自己的身體的某些部分，換來了我們的活命。”康兮把藍褐色的眼睛緊緊握在眼中。

“白衣蛾也是你們仙門的秘密武器？她的法術……是交換？”歲千都聞言，不由得大受震撼，仙門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秘密武器？還有多少這樣的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巫術？

“我、白師妹、陸風師兄、錦明，這些人全部都是仙門挑選出來的。有點類似于你們魔教以前猜想的秘密武器，但是我們又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我們保護仙門，并不是因為命令，而是因為我們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在這裏，我們是仙門的最後一道防線。錦明是這樣，師妹也是這樣。”

“白師妹的法術，是獻祭，通過獻祭她身上的某些東西，那是貢品，只要獻出貢品，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跟陸風師兄的分靈術不同，師兄的靈魂能通過了結或者破壞約定找回來，但是師妹的身體一旦獻祭出去，永遠無法找回來。”

“既然你師妹當時能使用法術保住你們的性命，為什麽陸風還是戰死了？”

“她獻祭的貢品不夠，或者可以說她太貪心了，想要把所有人都救活，特別是陸風師兄，但是就偏偏救不了她最重要的人。師兄一死，就算是她的貢品有多大，也救不了已經死去的人。這個眼睛其實是她後來為了讓現在的我有個安身之處而放到這個湖裏的，這個眼睛能将我的形跡全部消抹掉，沒有人現在能根據任何蹤跡找到了。白師妹預測到錦明一旦修煉到第九層，習得縫合空間的法術，必定會取代我的位置，長老會一定會有所動作。她将自己的眼睛獻祭出去，讓我隐身于世間，不會受到任何人的追殺。”

“既然白衣蛾的能力并不大，你此次為何要收集她早已丢棄的眼睛？明明她的能力不可能将死去的陸風複活，你就算把眼睛還回去，也根本就是毫無用處。”

“上輩子的驚蟄大戰之後，我退隐山林，當時我的身旁有兩只雞，我十分肯定那兩只雞的其中一只身上一定帶有陸風師兄的靈魂，只是當時我沒能知道陸風師兄的靈魂已經七零八碎。在日複一日的專研中，我似乎摸索到了一點點将師兄救回來的可能性。可那一年的冬天，我積勞成疾、咯血身亡，心中盡是不甘心，我不甘在死前沒能把師兄救回來。在死後，我到了閻王殿，閻王告訴我，我可以避免喝孟婆湯，帶着上輩子的記憶降生在世間。但是他有一個條件，必須在一堆白骨裏認出白師妹用來換我不用喝的那碗孟婆湯的白骨。”

歲千都靜靜地聽着，他猜到了白衣蛾到底做了什麽，他心裏早已經為那個奉獻自己來向親人一樣存在的同伴們付出的白衣蛾而感到崇高的尊敬。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她用自己的一雙手臂作為貢品，換來我的轉生。而現在白師妹的雙手是義肢，可能你也發現了吧，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是原本屬于她的了。”康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想被細線狠狠拉扯過一般，留下鑽心的痛。

“我曾經觀察過白衣蛾，她确實表現得有點不像人，她的動作很嚴肅拘謹，嚴肅得讓我覺得生硬、勉強。她的身體已經作為貢品交換了很多東西了，我不知道她還剩下什麽，或者說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她嗎？她的身體充滿了不協調都是因為這個。你說你手裏的是她的眼睛，那她現在的一雙眼睛裏的那一只被替換掉的，又到底是誰的呢？”

“是陸風師兄的。那只眼睛是師兄的，我猜這是師兄跟她做約定，而留給她的東西，那只眼睛上面有陸風的靈魂，而我現在要去回收師兄的約定。”

“你要回去仙門自投羅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歲千都，陸風師兄的靈魂只剩下最後的三塊就收集完了，我因為師兄的靈魂，已經走遍了世間，昨天晚上我想問你的是，當初你跟師兄成親的時候，你跟他做了什麽約定？你身上居然也也有師兄的靈魂。”

“約定什麽的你無需知道，你想要靈魂，我可以給你。如果你能幫我修複阿九的靈魂，我倒是可以考慮将陸風的靈魂給你。”

“好。”

作者有話要說：

白衣蛾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