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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呀琪琪。”“早上好呀阿旺。”虞蔓蔓清脆甜軟的聲音從教室後門傳進來。

裴洋下意識挺直了腰背，目光仍注視着正前方，默背着語文課文。

……背到了哪裏來着？

沒來得及細想，思緒又被旁邊虞蔓蔓拉開課桌椅的動靜影響，徹底忘了自己在背哪一篇課文。

裴洋心中微嘆一口氣，翻開語文課本，還是忍不住，往旁邊看去。

虞蔓蔓剛坐下來，把書包放到抽屜裏，然後拿出文具盒、語文課本，整齊利落地擺在課桌上，很有一副好學生的架勢。

裴洋和她同桌這麽多年，見慣了她這個架勢。

也知道她下一秒，就會把腦袋湊過來和他說話，問他今天早上吃的什麽，或是昨晚幾點睡的。

裴洋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語文書上。

哦，原來剛剛在背這個。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不對，虞蔓蔓還沒湊過來搭話。

很不對勁。

裴洋背課文背到一半，發覺一直都沒動靜，忍不住又往虞蔓蔓那邊瞥了一眼。

她正低着頭，捧着語文課本默讀。

纖長卷翹的睫毛細密如織，輕垂出漂亮的弧度。

安靜認真的她，一向比那個叽叽喳喳的她更要可愛得多。

裴洋忍不住在心底評價，卻又有點不太适應這樣的她。

他輕咳一聲，重新收回目光。

這一次，她仍舊不像以前那樣，聽到他一咳嗽就立刻問東問西，甚至會翹課給他買藥。

不得不承認，欲擒故縱這一招，她總算是學會了。

裴洋心想，不知道她這一次，會堅持幾天。

他勾了勾唇角，終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課本上，開始背書。

……

早讀課的下課鈴響起，原本響着嗡嗡讀書聲的教室一下子喧鬧起來。

虞蔓蔓的課桌前，很快圍了一大幫同學——

“蔓總，你周末怎麽過的？有什麽好玩的？”

“蔓總，我發現了一個特別好吃的餐廳，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呀！”

“蔓總，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有點不一樣诶！”

七嘴八舌聒噪得裴洋頭疼。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雖然虞蔓蔓成績差，但她卻一直是班裏人氣最高的存在，不論男同學女同學，都和她關系特別好。

她總是像發光的小太陽，吸引身邊的同學不由自主想靠近。

裴洋埋頭盯着試卷，耳朵又捕捉到有人在問——

“對了蔓總，我還一直沒問你，為什麽又回來咱們班了？是不是放心不下某人呀？”

八卦的同學們噓聲一片，擠眉弄眼的，視線在裴洋和虞蔓蔓之間游蕩。

裴洋放下筆，假裝去找橡皮，實際上卻悄悄豎起耳朵，等着虞蔓蔓的回答。

被同學們開玩家，虞蔓蔓一點兒也沒有害羞，還是那副落落大方的樣子。

只不過她的聲音裏，好像多了幾分對裴洋的滿不在乎，讓人很不習慣。

她說：“你們別誤會了，和裴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我現在的心裏，只有學習！至于為什麽回來，那還不是因為舍不得你們咯！”

虞蔓蔓後面這句話一說完，同學們又轟動起來，都高高興興地和她繼續插科打诨。

只有裴洋，直到上課鈴重新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她說她不喜歡他了，這話她之前也說過，不過又是她的小手段而已，不過這次，演技明顯上升了很多。

要是她把這些絞盡腦汁的精力都拿來學習多好。

裴洋暗自惋惜一聲，告訴自己，等着吧，看她欲擒故縱的這一招要玩多久。

現在這樣最好，她不再那麽煩人，他也能多花點時間好好學習，而不是用來應付她。

……

放學的時候，一整天都沒說話的兩人引起了前後桌的注意。

虞蔓蔓剛收拾好書包，起身回家，就被兩個女生勾住肩膀，還有兩個男生跟在身後，宛如護花使者。

“蔓總，一起回家啊！”

“好呀我請你們吃炸串！”

“蔓總，你真不喜歡裴洋了？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和他說話诶！”

“而且也沒看他一眼！”坐在後面的女生也證明。

虞蔓蔓笑了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真不喜歡了，學習多有魅力啊！我以後心裏只有學習，你們別提他的名字了啊，多掃興。走，吃串去。”

“……”從走廊拐角經過的裴洋，好巧不巧聽到了這一段對話，清冷的眸子裏多了幾縷迷惑。

他？掃興？

……

裴洋看了一眼手機，平常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回到家，并且刷了半張數學試卷了。

可今天，他居然鬼使神差鬼迷心竅地跟着虞蔓蔓，跟了一路。

目睹着她請同學們吃完炸串，又給路邊的流浪貓投喂了小魚幹，還解決了路邊兩個小學生的糾紛後，終于走進了她家小區。

“虞蔓蔓。”裴洋出聲叫住她。

虞蔓蔓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是裴洋，皺起眉頭，“你怎麽在這裏？”

裴洋覺得，虞蔓蔓這表情裝得真好，好像真的不想看見他似的。

他上前一步，冷着嗓音問她，“虞蔓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虞蔓蔓一頭霧水地看着他，“沒有啊，你學習那麽好，是我學習的榜樣。”

這麽官方的話，一聽就是從家長那裏學的。

裴洋又上前一步，腳尖幾乎要挨着虞蔓蔓的腳尖，“那麽，我就直說了，我對你有意見。”

虞蔓蔓心虛地摸摸鼻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不記得自己做錯過什麽，但裴洋只要擺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訓斥她的模樣，她就會不自覺地矮他一截。

“虞蔓蔓，都高二了，你是不是該收收心？”裴洋垂眸看着她光滑白嫩的額頭，還有輕輕顫呀顫的卷翹睫毛，不冷不熱地批評她。

“想要提高學習成績，就要好好利用下課時間。你每個課間把聊天的時間用來刷題、複習，至少能進步十分。”

虞蔓蔓恍然，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裴洋，你說得太對了！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不過虞蔓蔓很快又反應過來。

裴洋是不會這麽好心提醒她的，所以，大概率是嫌棄她的課桌前總是叽叽喳喳的，吵到他下課刷題了吧。

虞蔓蔓不好意思地用腳尖在地上蹭了蹭，又覺得沒必要跟他道歉。

畢竟蒙雅岚有時候下課過來問他題目，那麽親熱的樣子，也吵到她的眼睛了呀。

“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注意的。”虞蔓蔓公事公辦地背起手，打算轉身回家。

裴洋又再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虞蔓蔓。”

“嗯？還有事嗎？”虞蔓蔓回過頭來，疑惑地看着他。

那目光，和路邊的陌生人也沒什麽兩樣。

裴洋心頭掠過一縷不易察覺的不适，眉頭也微微皺起，忍不住刺她一句，“我一直以為你挺有禮貌的，沒想到你考試進步這麽大，連句謝謝都不和我說。”

“……”虞蔓蔓頓了頓，挑了挑眉梢慢悠悠說道，“謝謝。”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馬尾辮随着走路的姿勢一甩一甩，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只有一地樹蔭照着。

裴洋還杵在原地，心頭說不上什麽滋味。

明明終于等到了她的這一聲“謝謝”，可為什麽，又比沒聽到的時候更不舒坦了？

……

裴洋和虞蔓蔓再次同桌一周之後，兩人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除了“讓一下”“借過”這類不得不說的話之外，實在沒有一個多餘的标點符號要講。

這讓裴洋又有點兒不習慣，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以前虞蔓蔓五分鐘內和他說的話，都比這一周還要多。

周五放學，是虞蔓蔓和裴洋這一大組值日。

他擦黑板，她打掃講臺，配合還像以前那樣默契，也還像最近那樣安靜。

虞蔓蔓一聲不吭地擦完講臺，又把抹布洗幹淨，晾在教室後面的那個小雜物間裏。

裴洋正好走進來，和她迎面對上。

雜物間很小，才一米寬，放了掃帚拖把和垃圾桶，就更顯逼仄。

想要轉身都難，更何況是一個人要出去，另一個想進來。

虞蔓蔓猝不及防被裴洋堵住，沒收住腳步，小巧漂亮的鼻尖砸在他肩膀上，鼻息間立刻萦繞充斥着他校服上的香味。

是薄荷的，很好聞。

她家裏也用的這一款洗衣液，還是她之前想方設法打聽到的國外的牌子，然後纏着小姨出國的時候給她帶回來的。

喜歡一個人，就會情不自禁想要模仿他的一切。

包括這樣的細節，她也沒有放過。

不過現在，虞蔓蔓卻是皺了皺鼻子，想着回家之後，要囑咐她媽別再用這個洗衣液了。

虞蔓蔓等了好幾秒，發現眼前堵着的人，并沒有後撤讓開的意思。

她擡起眸子，疑惑地看向他。

對上他那雙淺茶色的瞳眸，清冷又溫柔，仿佛能讓人沉溺其中。

她又不争氣地別開眼睛，低聲說：“麻煩讓一下。”

“虞蔓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裴洋忍着脾氣，第二次這樣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