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姜寧引完客後碰到從化妝室出來的于然苒。

于然苒剛對完婚禮流程便看到姜寧神色慌張，臉頰微紅。

她好笑地問道：“怎麽？看到帥哥了？”

“沒……沒啊。”姜寧神色慌張，不自主地皺了皺鼻頭。

于然苒向宴會廳看去，一眼就看到高中同學那一桌站着的宋喬陽和泮子衡。

原來此帥哥非彼帥哥啊，于然苒了然地點了點頭。

儀式很快就開始了，姜寧走上臺送對戒，新郎新娘宣誓，然後在宴會客人的掌聲中熱烈擁吻。

聚光燈全聚焦在臺上的這對新人上，姜寧和于然苒走完流程就走到宴會廳角落，和人群一起祝福着這對新人。

“要是時光倒流回到高中，你會像李嘉漾這麽勇敢去愛嗎？”于然苒一邊對着臺上鼓掌一邊問姜寧。

“不會。”姜寧想也沒想就回答了，“我應該會慫得要死，大概就是一場徒勞無功但明晃晃的暗戀吧。”

“我也是。”于然苒點了點頭，“所以李嘉漾才值得被愛吧。”

姜寧這才直視于然苒。

臺上臺下都很喧鬧，燈光明亮地照在臺下，可姜寧的眼睛也反射出了一些光芒。在昏暗的臺下，喧鬧的人群中，姜寧眼睛亮亮地看向于然苒，“我們每個人都值得被愛。”

于然苒笑了，捏了捏姜寧臉蛋。

突然臺上有人喊她們倆的名字。

李嘉漾在臺上喊她們來參加接捧花的活動，臺上一時圍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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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和于然苒就站在人群後方，兩人也沒多大興趣往前擠。

李嘉漾回頭定定看了一眼，然後才說了句“我開始了。”

三、二、一。

一束白色鈴蘭手捧花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越過人群，然後穩穩地落在了站在後面的姜寧的手中。

姜寧伸手接下後懵懵地看向李嘉漾，李嘉漾回頭看着捧花落在姜寧的手上，笑了。

周圍人都在鼓掌，姜寧不好意思地雙手握着捧花，朝周圍人微微彎腰點頭表達謝意。

在臺底下的宋喬陽看到姜寧接到了捧花也在鼓掌，他微笑的看向臺上的姜寧。她似乎不太喜歡大家關注的眼神，握着捧花有點不知所措。她讪讪地朝大家表達謝意，然後撓了撓頭不知所措。

還是于然苒把她往前推，讓她走上前去跟李嘉漾來了個擁抱。

臺下沒有燈光照射，有點昏暗，但臺上的姜寧卻被鎂光燈照射得潔白閃耀，像極了黑夜最亮的星星。

坐在宋喬陽身旁的泮子衡湊了過來，小聲地調侃着正癡癡望着臺上的宋喬陽，“看來你得加快點速度了宋教授。”

宋喬陽被泮子衡問得一頓，最後還是沉沉地“嗯”了一聲。

情誼已溢滿懷，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泮子衡聽了也笑了，好小子終于要開始行動了，他開心地拍了拍宋喬陽肩膀。

被調侃的當然還有接到捧花的姜寧。

她走上前去和身着白紗的李嘉漾擁抱。

李嘉漾笑着張開雙臂給了個緊緊的擁抱。

她在擁抱的時候輕輕拍着姜寧的肩膀，“別再墨跡了，宋喬陽等了你十年，再等下去他都要跑了。”

姜寧錯愕地松開李嘉漾的擁抱看向李嘉漾。

李嘉漾卻沒再解釋什麽，她笑着捏了捏姜寧軟軟的臉蛋，“你一定要知道，兩人能夠相愛，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管是李嘉漾形容新婚的自己，還是在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态将經驗傳授給姜寧。

姜寧突然覺得，自己對愛好像少了點畏懼和顧慮。

不知道是被此刻即将進入一段嶄新的人生的李嘉漾感染到，還是被懷裏白色的捧花隐隐帶來的祝福感染到，姜寧似乎覺得愛，簡簡單單地去愛，好像也沒那麽難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右側看去，那是高中同學坐的一桌。她看到坐在位置上鼓着掌正看着自己的宋喬陽，在兩人對上眼的剎那姜寧倏地轉回了視線。

該死的臉頰又開始發燙，呆着剛剛李嘉漾說的話的困惑，姜寧捂着一邊的臉蛋愣愣地下了臺。

“姜寧剛剛是不是在看我們這邊？”坐在一旁的班長也注意到了姜寧的視線，他一臉好奇地回頭問桌上的衆人，“她現在還沒交男朋友吧？”

宋喬陽冷眼看了過去。

“姜寧各方面條件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班長看向坐在對面的宋喬陽，“喬陽你不是跟她關系好嗎？你告訴我姜寧喜歡什麽樣的？搞金融的喜歡嗎？”

“她以前是挺喜歡搞金融的。”宋喬陽慢悠悠地回答。

“真的？”班長眼睛立馬亮了。

“她以前是財經記者嘛，就是喜歡采訪那些犯金融罪的。”宋喬陽點了點頭，“我記得她以前報道出一個違法質押的，給人家弄進監獄了。”

泮子衡一聽在旁邊直樂呵，他附和道：“我記得我記得，判了人家五年呢。”

泮子衡還誇張地嘴角向下撇，對着一桌人伸出手掌，表示5年的樣子。

班長呵呵幹笑了幾聲，“想不到姜寧還……工作能力還挺強的嘛，厲害厲害。”

班長嘟囔了好幾句“厲害厲害”就沒下文了。

泮子衡看得直憋笑。

姜寧陪新人過來敬酒的時候感覺宋喬陽這桌怪怪的，尤其是姜寧給班長遞煙的時候感覺班長怪怕她的，往後小退了一步才接過姜寧手裏的煙，還點頭哈腰道了好幾次謝。

姜寧以為是之前引客的話吓到他了，還溫溫和和地說了好幾次“不用謝”。

姜寧煙遞了一圈，輪到給宋喬陽的時候，她低下了頭，準備把煙放在他手邊就跑。

可是手放過去的時候卻沒縮回來——宋喬陽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吃了東西嗎？會不會餓？”宋喬陽輕聲問姜寧。

“還好。”姜寧這才看向宋喬陽。

李嘉漾說十年，那不就是高中的時候，宋喬陽難道十年前就……

李嘉漾還在對着大家說着些感謝的話，宋喬陽不好再說什麽，往姜寧手裏遞了兩塊巧克力。

“多少吃點墊墊。”宋喬陽說。

“哦……”姜寧愣愣地接過，又倉皇地跑回了李嘉漾身旁。

泮子衡悄悄對宋喬陽說：“怎麽感覺姜寧不對勁似的，感覺在躲着你。”

宋喬陽皺了皺眉頭，他早就感覺到了。

在敬酒的李嘉漾早就注意到了一旁兩人的互動。

等敬完酒，衆人都往下一桌走的時候，李嘉漾稍稍落後，拍了拍宋喬陽，對他說：“宋喬陽，你以後絕對會明白你今天給我包的結婚紅包有多值。”

李嘉漾說完就驕傲地走了，留宋喬陽愣在原地費解。

宋喬陽總覺得于然苒也說過類似的話，果然是好姐妹。

婚禮結束，姜寧和于然苒癱倒在宴會廳的椅子上。

“Jesus，結個婚這麽累，這婚說什麽我都不想結了。”于然苒叫苦連天。

“說真的？”姜寧說，“不準出爾反爾。”

“……我什麽都沒說。”

姜寧笑了，她站了起來，“我去躺洗手間。”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姜寧碰上在宴會廳門口的宋喬陽。

“你和于然苒回去嗎？”宋喬陽說，“我和泮子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姜寧擺擺手，“這邊好像還沒忙完，我和于然苒再在這邊等會兒，你們先回去吧。”

宋喬陽卻沒要走的意思，他喊住姜寧，把姜寧拉到一邊的角落，嚴肅地看向姜寧：“姜寧，你是不是在躲我？”

被這麽一問的姜寧頓時慌張了起來，她看着宋喬陽漸漸緊鎖的眉頭，更加慌張了，說話又磕絆了起來，“沒……沒有啊。”

宋喬陽看着姜寧的反應就知道她在說謊，但他沒有揭穿，只是說道：“我們以前說好的，什麽事都說出來。”

“我……”姜寧看向了宋喬陽，神色波動，“宋喬陽我……”

就差一句了。

姜寧抿緊着唇，低下了頭，閉緊了眼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姜寧每回想開口說的時候，說那句“我喜歡你”，說那句“你也喜歡我嗎”的時候，她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句話之後可能會出現的場景。

她可能還是會害怕過去慘痛的場景浮現，害怕兩人親密時自己又害怕得跑掉，最害怕……最害怕自己的害怕傷害了宋喬陽。

她不想讓宋喬陽傷心。

可是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逐漸嚴肅、兩人認識以來從未如此嚴肅的宋喬陽，姜寧發現自己還是傷害了他。

漸漸的，姜寧的眼眶漸漸濕潤。

看到将哭卻未哭的姜寧，宋喬陽頓時慌了。

“你……”宋喬陽服軟了，雖然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神色放松了下來，“你別哭啊，我不問了好不好？”

姜寧聽到宋喬陽的回答更想哭了，她看到這麽好的宋喬陽皺眉又委屈的表情，自己卻六神無主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宋喬陽……”姜寧深吸了一口氣，“我……”

此刻姜寧才真正發覺自己的膽小，她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但不管怎麽樣，她還是失敗了，那句話還是沒敢說出口。

她再次氣餒地垂下了頭。

“姜寧我喜歡你。”

一道沉穩的聲音突然出現，是那熟悉的聲線，姜寧猛地擡起了頭。

宋喬陽看着姜寧愈發糾結的神态，心裏隐隐約約地在期待着什麽。他此刻強烈地感覺到左側心髒的劇烈跳動，似乎都要沖破了胸腔。看着姜寧一直磕磕絆絆說着的那個“我”，他好想把想問的一鼓作氣全問出來。

可看到姜寧愈發為難的樣子，他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又想到陳瑞民說的話，他暗暗下定了決心，就是現在吧，就這樣簡單直接地告訴對方，“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宋喬陽說，“姜寧我喜歡你。”

姜寧的眼眶漸漸蓄滿了淚水，她看向宋喬陽，嗚咽地說道：“可是我有很多害怕的地方。”

宋喬陽終于笑了，他走上前去，拇指輕輕擦拭着姜寧掉下來的淚水，“害怕什麽？”

“很多……”姜寧手攥緊着裙擺，眉頭輕輕蹙起。

宴會廳人來人往，身邊時不時有幾個人經過時往這邊看。大廳裏傳來呼喊姜寧的聲音。

宋喬陽朝外看去，想着這裏确實不是一個兩人能好好說話的地方。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扯出一張紙，輕輕地擦掉姜寧臉上的淚水，邊擦邊說：“下午我得去機場，要去上海開一個研讨會，去三天。三天後，我再找你好好談好不好？”

姜寧睜大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喬陽，确定他沒生氣，才讷讷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