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宋喬陽回到停車場的時候泮子衡抱怨怎麽去了這麽久，宋喬陽愣愣地回答道：“哦，就沒找到人找了一會兒，她們讓我們先走。”

泮子衡看着宋喬陽，“你怎麽不對勁啊。”

“有嗎？沒有吧。”

宋喬陽坐上副駕駛趕緊催促泮子衡開車。

“大哥，你坐我車走，那你車留這啊？”泮子衡無語地看着宋喬陽。

宋喬陽這才反應過來，他只是過來告訴泮子衡先走而已。

他如夢初醒似的下了車，又來回晃悠找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手裏的車鑰匙摁一下就能找到自己車。

見到此情此景，泮子衡趴在車窗上沖宋喬陽喊了一聲，“你怎麽了？還能不能開車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拿行李再去機場？”

“沒事。”宋喬陽朝泮子衡揮了揮手，“我能開，你先走。”

泮子衡這才悠悠地開走。

宋喬陽坐回車上，深呼吸了一口氣，又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好兵荒馬亂的告白場景啊，太糟糕了……

感覺一切都倉促又不真實，宋喬陽回想着剛剛的場景，似乎姜寧沒有拒絕他？

剛剛被姜寧的眼淚搞得慌張，全然忘記了這層，這麽一想，宋喬陽頭又不怎麽疼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歷，三天，三天後，三天後再找姜寧，他一定、一定要讓姜寧放下防備，至少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

身旁一堆人一邊在清點一邊在熱烈地讨論下午要不要再找個地方好好玩一玩，姜寧呆呆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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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宴會廳的……

她記得宋喬陽離開前輕聲地跟她說“別哭啦”，她就真的沒哭了。然後看着宋喬陽離開，她站在原地擦幹淚水整理妝容，緩了好一會兒才在大家一次又一次的呼喊聲中回到了宴會廳。

剛剛發生的一切太快了，姜寧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喬陽就已經走了。看着宋喬陽離開的背影，姜寧才反應過來——

自己被告白了。

對方是宋喬陽，從小就認識的宋喬陽。

“你怎麽去這麽久？”于然苒走了過來，彎腰盯着姜寧的臉，驚訝道，“怎麽還哭過了？”

姜寧輕輕揉了揉眼睛，想了個理由，“被李嘉漾感動哭了。”

李嘉漾……李嘉漾剛剛還跟她說什麽十年，她擡頭四周到處看，想找到李嘉漾。

“你真是，都結束了還在哭。”于然苒在姜寧身旁坐下，“我再這趴會兒，有事喊醒我。”

“好。”

姜寧環視了宴會廳一圈，終于找到了李嘉漾，她還在和幾個長輩說話。

姜寧走了過去，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怎麽？找本公主有事？”李嘉漾送走了長輩，走了過來。

姜寧直愣愣地看向李嘉漾，“我想找你問問，你說宋喬陽十年前就……”

“就喜歡你。”李嘉漾笑着坐了下來，嘟起嘴不悅地說道：“你知道他是怎麽拒絕我的嗎？”

李嘉漾永遠記得那一天，經歷了特別多事的那一天。

她在大掃除時大發脾氣，然後姜寧走了過來，撿起了她摔在地上的掃把和灰鬥。

最後不知道是好奇心驅使，還是姜寧身上有一股迷人的魅力，李嘉漾鬼使神差地去找姜寧說話。

再後來，她回到教室收拾書包，決心放下那稚嫩的戀慕的時候，宋喬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

他氣喘籲籲，不顧班上其他同學八卦的視線，朝她徑直走了過來。

宋喬陽貌似是一口氣跑上的四樓，再跑到她面前。

他手撐在李嘉漾的桌子上，微微喘氣。

這一次，宋喬陽完全沒有避諱什麽，他直勾勾地看向李嘉漾，“你現在急着走嗎？我想和你談一談。”

李嘉漾被宋喬陽帶到了天臺上，她期待着宋喬陽第一句話會跟她說什麽呢？

一定是拒絕的話，“我不喜歡你”，“我們不合适”又或者是“你不要再這樣做了”之類的話。

可是那一天，宋喬陽站在天臺上，夏日微風扶過，他背靠着夏日絢麗的晚霞，認真地看向李嘉漾。

“對不起。”宋喬陽說。

李嘉漾驚訝地擡起頭看着宋喬陽，所有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明明剛剛在教室哭得那麽猛，此刻她卻還有淚水想要往外湧。

真是刻骨銘心的一段暗戀啊，李嘉漾想。

“對不起。”宋喬陽說，“在你發短信問我題目的時候，我早應該察覺到拒絕你的。”

“後來我意識到的時候卻想着躲開，我覺得躲着躲着你就不會……”宋喬陽單手叉腰，撓了撓頭，似乎在想怎麽說，“就不會喜歡我了。可是是我想錯了，原來你是很認真的。”

宋喬陽笑了笑。

夏日濃烈的火燒雲散步在天邊，絢麗的霞光在宋喬陽周身萦繞。

李嘉漾覺得宋喬陽站在畫裏，他成為了畫裏的那個人。

“可是我不喜歡你。”宋喬陽說，“對不起，你還是不要再喜歡我了。”

宋喬陽這才緩緩說出了這句話，他看着李嘉漾，神色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和逃避的意味。

看着這樣的宋喬陽，李嘉漾突然覺得自己的愛而不得一點也不遺憾。

他喜歡的這個人雖然不喜歡她，但她一點也不遺憾。

甚至被拒絕的時候，她也一點也不覺得丢臉。

“好。”李嘉漾輕輕地說。

聽到回答後，宋喬陽這才又笑了，他鄭重地對李嘉漾說了聲“謝謝。”

李嘉漾想，謝她什麽？謝謝自己的喜歡？謝謝自己的拒絕？

宋喬陽想說的也說完了，他向李嘉漾道別，“那我先走了，再見。”

李嘉漾看到宋喬陽要走，心裏想的完全撇在了一邊，她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姜寧跟你說了什麽？你喜歡她吧？”

宋喬陽頓了頓，他回頭看向李嘉漾，又重新轉過身來。

“嗯，我喜歡她。”宋喬陽又笑了笑，這回他的笑容比之前多了些羞澀，他微微聳了聳肩，“泮子衡和于然苒也這樣問過我，但是我想高考完再告訴她，他們答應幫我打掩護保守秘密。”

李嘉漾不傻，宋喬陽的意思很明顯了。

她聳了聳鼻子，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不告訴她。”

“謝謝。”這是宋喬陽那天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走前還從校褲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李嘉漾。

“不客氣。”李嘉漾接過紙巾，這也是她那天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李嘉漾看着宋喬陽頭也不回地跑下樓去。

她再從天臺往下望去，跑下去的宋喬陽四周望了望，最後朝籃球場跑去，泮子衡在那。

兩人在說着什麽，背着書包一邊走一邊讨論，然後兩人向校門口走去，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漸漸被建築物擋住消失不見。

李嘉漾擡頭望了望霞光，絢麗的光芒漂浮在天空之中，伴随着那白雲，溫柔缱绻，像極了她十七歲那美麗無畏的青春。

那天，李嘉漾看了一會兒晚霞才重新回到了教室，教室裏還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回教室收拾好東西，走到以前經常聊天的女生旁邊，以一種平時聊天的語氣輕松說道：“宋喬陽剛剛拒絕我了，你們以後別再調侃我了，太丢臉了。”

聲音比平時說得大了些，是教室裏的其他人也聽得到的音量。

那幾個女生愣了愣，而後輕輕拍了拍李嘉漾安慰道：“沒事沒事。”

李嘉漾點了點頭，和幾個女生收拾好東西挽着手走出了校園。

好久好久之後，久到李嘉漾大學畢業，離開了校園，她才明白，十幾歲的她喜歡的一直是一個符號。

宋喬陽長得好，成績好，還會打籃球。

她好像喜歡的是這些，可這又跟她有什麽關系呢？後來的李嘉漾遇上了另一個人，那時她才發現，自己青春裏的那些喜歡不是愛，如果把這些符號放到另一個男生身上，她可能還是會喜歡上這樣的另一個男生。

李嘉漾撅着嘴，擡頭望了望天花板。她握住姜寧的手，笑着說道：“雖然27 、37的我不會再做出這種選擇，但是如果讓我重來一次，17歲的我應該也還是會喜歡，喜歡上這樣的人。”

看着姜寧呆愣住的模樣，李嘉漾覺得自己的那束捧花送得值了。她捏了捏姜寧的臉蛋，說道：“不過宋喬陽的确很聰明，他一開始就喜歡的就不是一個符號，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你。”

姜寧看向李嘉漾。

“高考結束那天，宋喬陽去找你了。”李嘉漾說。

那天考完最後一門英語出來，李嘉漾整個人都輕松了，她看到于然苒和泮子衡站在走廊往下看着什麽，走過去開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終于考完了！”李嘉漾說，她随着于然苒和泮子衡的視線往下看，“看什麽呢？”

于然苒下巴往前點了點，“宋喬陽要去找姜寧。”

李嘉漾往下看，果然就看到站在校門口的宋喬陽，他着急地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來回走動。

姜寧被分配到了外校的考場，宋喬陽想要英語考試結束就去找姜寧。

可學校還沒放人，考官還在清理試卷，廣播裏一直在播放着某某考場的某某某把草稿紙或者問卷交回考務處之類的提醒。

“宋喬陽還提前交卷了。”泮子衡趴在欄杆上說道，“她怕姜寧一考完就走了。”

只有高考那天，姜寧才會回到雁城，那是唯一跟姜寧見面的機會。

“宋喬陽真的很喜歡姜寧啊。”李嘉漾感慨道。

“嗯，兩人還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了。”于然苒八卦地說道，“那天我和泮子問宋喬陽為什麽喜歡姜寧，宋喬陽說的話沒給我肉麻死。”

泮子聽了在一旁咯咯直笑，贊同地點了點頭。

看着李嘉漾好奇地眼神，于然苒向她闡述了那天宋喬陽的話，“說什麽他小時候就習慣跟姜寧在一起，姜寧離開後他總覺得生活無滋無味。在高中再次遇到姜寧的時候，他……”

“他才明白，他想一直待在姜寧身邊。”泮子衡補充道。

李嘉漾聽得肉麻地抖了抖身子。

門終于開了，底下頓時一片沸騰。

李嘉漾立馬伸出腦袋往校門口望去。

她看到宋喬陽在門開了一個縫隙的時候就鑽了出去，迅速地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裏，随後那輛車在她的視線裏迅速駛離。

姜寧聽得懵懵的。

高考那兩天，是她久違地回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她刻意避開了人群，避開了熟悉的同學，一考完她就走出了考場，等到門開又迅速離開了，回到了青橋。

沒想到，沒想到宋喬陽還做了這些事。

姜寧覺得今天她的眼睛要哭瞎了。

李嘉漾好笑地捏着姜寧的臉蛋說道：“今天是我結婚诶，看你這樣，搞得像是你結婚似的。”

姜寧哭着哭着又笑了出來，她伸手抹掉了劃出眼角的淚水，狡辯道：“我是被你的幸福感動哭的。”

李嘉漾也不戳穿她，她抱了抱姜寧，“你看宋喬陽這麽勇敢了，所以姜寧啊，別再逃避了，你也勇敢點。”

在李嘉漾的擁抱中，姜寧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