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還是個孩子

聶驕陽再次擋住江羽諾時，天都快亮了。

“怎麽，符紙都用完了？”

他沿途利用符紙裏的靈力來發動陣法，還真是天賦異禀。

如果不是面對自己這種修為的，尋常的修士根本奈何不了他。

“你的小夥伴呢？”

到底是那小倌抛棄了他，還是他意氣用事，獻己為人。

對面少年秋水剪瞳的一雙眼微微垂下，漣漪萬千。

他松開左手，任由最後一張符紙掉落在地，然後一步一步朝聶驕陽走去。

“嗯？”

聶驕陽眉梢微挑，靜靜看着那少年走近，再走近，最後伸出雙手将她輕輕抱住。

片刻後她怒從心來。

這家夥果然天生是做小倌的料！

對王芒那狗東西都能抱得下去手！

“怎麽？想好了要跟我回去？”

還能回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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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諾略略側頭，淡粉色的軟唇輕輕擦過她的額角。

其實在第三次追他時自己便發現了。

雖然她引渡了別人的靈力，還用的別人那副難看的樣子，但一颦一笑皆掩藏不了，特別是在生氣的時候。

雙唇微抿，即便是如今平平無奇的眉眼，也如盛開的一朵高嶺之花，僅看着就讓人心生怯意。

其實他是怕的。

一路而來他都在思考，她是不是抓自己回去的？是不是要把他再關起來？

那時她看自己，就像在看一個敵手，她氣極了。

“我不跑了。”江羽諾慢慢閉上眼。

她要關便關吧，他跑不動了。

“是嗎？”聶驕陽噙笑，“不然我再給你一疊符，你繼續跑？”

她就不信自己逮不到他。

半刻鐘後，聶驕陽臉上的笑意悠然消散。

她雙手緊緊圈住靠在自己懷裏直往下墜的那人兒，思緒整個淩亂起來。

“江、羽、諾。”

不逃就算了，這崽子居然還在王芒這種貨色的人懷裏睡着了！

他不記得攬月樓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倌了？

或是仗着他的幾分姿色，打算恃寵而驕？

就在她撐不住帶着懷裏人落坐在地上時，那人兒似呢喃般的「嗯」了一聲。

江羽諾唇角淺淺彎起，他以前覺得樂聲最美妙，如今卻不覺得了。

她喚自己的名字時，比樂聲更動聽。

聶驕陽心中的怒火因為這含糊不清的「嗯」字，蕩然無存。

就在這時，她腰間的玉牌亮了。

是五長老……

聶驕陽伸手撫了撫懷裏人的脊背，剛準備捏指，面前忽然閃過一道紫光，緊接着先前同江羽諾一起的那個小倌出現了。

還是張高階的傳送符。

看到她，那少年立刻跪倒在她跟前，緊張道：“王大人，這個人您不能帶走。”

“哦？”聶驕陽一下一下輕輕撫着江羽諾的背部，唇角彎起，“為何？”

“因為、因為……”

景兒皺起眉頭，忽然眼色一亮大聲道：“他是女帝的面首！”

“胡說。”聶驕陽淡淡瞥向對面少年，“他還是個孩子，以後在他跟前別亂扯這些。”

以後？

景兒的心暗暗一沉，心道這位王大人性子陰狠又捉摸不定，跟她回府比在攬月樓裏還生不如死。

可是……

他慢慢看向聶驕陽懷裏的江羽諾，袖內的手握了握。

符紙已經沒有了，自己即便現在能從王芒這裏逃走，以後也是沒有出路。

既然自己賭了一把，不如就賭徹底一些。

“王大人放心，以後小人會照料好公子的。”

“好。”聶驕陽微微點頭。

宮裏那些都是不安生的，既然小羽諾願意犧牲自己給這少年争取出路，起碼是認同他的。

帶上給他做個伴也不錯。

聶驕陽輕拂廣袖，帶着兩位少年消失。

等景兒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裏。

他驚訝地偷偷打量着聶驕陽，暗道王芒不是只借着太師府的權勢嗎？雖然大夥都尊稱一聲「王大人」，可她實際上是沒有官職的。

他們女帝才瞧不上這種貨色。

可是，她怎麽能帶自己到宮殿裏？

難道，她私修了一座宮殿？

景兒垂眸掩飾住眼底的一絲竊喜。

只要抓住這個把柄，王芒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感覺到靈氣湧動的虞禾趕來靈芸殿，敲門問道：“君上，江公子可找到了？”

她半夜巡邏到紫華殿，發現君上不在後立刻就明白了幾分。

殿內聶驕陽揚手，殿門便被打開。

“虞禾，你先去李雪瑩那兒幫她處理一下攬月樓的龌龊勾當，回來時去符庫取一箱高階符紙來，他愛玩。”

而且還使得一手好符，還能将符紙與陣法相融合。

嗯，天資聰穎，不愧是打敗過自己的人。

“呃……”虞禾愣了一愣，如果她沒有眼花，她甚至感覺自己從君上身上看到了母性的「慈愛」。

特別是在說「他愛玩」三個字時。

另一邊，景兒也呆滞了許久。

如果他沒有聽錯，似乎聽到了「君上」二字。

可是女帝怎麽會是王芒？

不，女帝怎麽可能是王芒！

景兒餘光小心翼翼地瞄向聶驕陽，誰想那位大人和睡在她腿上的公子一齊消失不見了。

虞禾也看了景兒一眼，道：“既然君上帶你來了，以後你便安心留在這兒吧。”

君……上……

等虞禾消失，景兒擡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嘶……”

不是做夢……

自己賭對了！

還贏了破天的大籌！

回到紫華殿的聶驕陽低頭看了看又自然而然側身抱住自己腰際的那人兒。

啧……

怎麽順手把他給帶來了。

等會兒江芷婉就來了，看到這一幕她會怎麽想？

“江羽諾。”

聶驕陽于心不安地輕輕拍了拍睡在自己腿上少年的臉側，“江羽諾……”

還是先讓他睡進內殿比較好。

被拍醒的少年慢慢睜開一雙氤氲着淡淡水霧的雙眼。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君上在生氣，生自己的氣。

“江羽諾……”

聞聲，少年撐起雙手慢慢直起腰，霧氣缭繞的眼湖裏映上了一張他特別喜歡的臉。

有他喜歡的眉，喜歡的琥珀色眸子，有他喜歡的鼻梁，還有……

江羽諾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張嫣紅唇瓣上，竟鬼使神差般地繼續靠近。

君上的唇看起來很軟。

他想試試有沒有那個糖人甜。

雙唇觸碰的一瞬，江羽諾的心也随之一頓，整個人慌忙往後退了一退。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他有些失措地望向還正失神的對面人，本停頓一瞬的心跳急切地在胸腔裏鼓動，跳得讓他越來越無措起來。

對，他剛剛好像忘記做這件事的目的了。

他是想嘗嘗君上的唇有沒有糖人甜。

想到這裏，江羽諾閉上眼再次靠近，這一次他停留的久了些。

終于回過神的聶驕陽左手一握，不小心将腰間挂着的玉牌碰到了。

殿內這時紫光一閃，江芷婉出現在兩人身前。

“君……”

僅僅一個字，就讓江芷婉快速轉過身去。

聶驕陽立刻往後一退，趕緊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緒端坐好，并用眼色示意江羽諾快些回去內殿。

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後知後覺的江芷婉回身，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剛剛站起身的那少年。

“江羽諾！你怎麽敢……”

江芷婉一時驚詫，意外使出了靈力，幸好被聶驕陽用手拂開。

她淡然望向江芷婉，開口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不懂這些。”

江芷婉：“……”